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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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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阳和起蛰

刁协看了一眼王导,再看了看浑身轻颤的刘隗,暗中不屑,捧笏道:“陛下,此乃谋逆也,论罪,当夷九诛!”

当下,司马睿眯着眼睛,按着剑,淡然道:“八百里烽表,从何而来?”

司马睿眉头一皱,摆了摆手,转动着龙首掠过殿中百臣,嘲笑道:“何人,可阅之!”

“令在!!”

“令在!!”

刘隗心中豁然一松,深怕刁协反戈,当即捧笏大声道:“陛下,刁尚书令所言甚是,此乃谋逆也!然,臣何其无能,上不成承陛下,下难及百姓,故而,愿自请悬首,以罢兵戈!”言罢,“扑嗵”一声跪伏于殿,肩头颤抖,眼角余光却瞟了一眼龙床上的司马睿,见司马睿只顾谛视王导,心中大定,悄悄抹了一把汗。

司马睿按剑的手微松,思及昔年与王导君臣相合,王导多年苦心皆为侍晋,复思王氏之于江东,根深蒂结,可分不成使其结,何况,此番王敦不臣,王导早已呈禀,遂渐渐走下龙床,拾起地上玉笏,扶起王导,递笏于王导,沉声道:“茂弘魂清神秀,是故,方托百里之命于卿,是何言邪!”言罢,固执王导的手,看向殿中百臣,暗中嘲笑,嘴上却道:“诏:导以大义灭亲,能够吾为安东时节假之。”

“沈氏,千万不成从周氏也……”

大司徒王导的声声响起于殿中,音色醇厚守中,不见昂扬,不闻惊颤,左手持笏,右掌按地,缓缓起家,漫不经心的瞥了一刘隗,朝着纪瞻点了点头,复面向天子,身子浅浅一躬,欲接宫人之表。

其声若吼,砸向殿外,直直扑至剑士。

宫人颤抖着接过表,托表而进。

现在,目睹殿中衮衮诸公百态殊一,司马睿心若沉渊、坠不见底,暗中紧了紧腰间剑,此剑乃先祖司马懿之佩剑,出自欧冶子,深藏匣中数载,未见其锋,现在,该当如先祖昔言,磨剑二十载,只为一朝雪。

烦复的清君侧,兵谏表念毕,大司徒喘了口气,将表递给宫人,正了正顶上之冠,扫了扫身下之袍,捧笏默沉,将笏呈放于身前,叩首,稽而不言。

沈充大志万丈,踏前一步,“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叫道:“今,大乱即起,风云并济,但为我沈氏儿郎者,该当披甲执戈。暨待来日,表功于建康,荣祖于殿堂!儿郎们,听令!”

马啸若龙,吼怒庄墙,来骑大声道:“回禀罗首级,沈氏尽出,沿途汇召部曲,得军五千,兵锋直指吴县,半个时候后,即临此地!”

大司徒弯身一探,将下坠中的信表捞住,挣开沉重的眼皮,沉默行至阳光浓厚之处,展表,朗念:

……

待诵毕檄文,庾亮嘴中苦涩难言,暗觉背心滚汗如溪,暗忖:‘至此而后,庾氏即入大将军之战车矣,若大将军得偿心愿,庾氏自是绵而悠长,若非,唉……’思及此处,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马上,尽起吾甲,沿吴水袭卷诸县,号令吴人,从伐不义!”

吴兴,沈氏。

金日若眼,穿透华殿,洒于百臣之冠。

太兴四年,正月初六,斗指东北,立春。

“传表觐殿……”

其弟沈墨挺剑而起,当下,一干沈氏族人振剑大吼,面红如潮,目吞凶光。

司马睿按着剑的手,颤抖、翘动,嘴角胡蓄微滚,冕珠互击,其声微微;刘隗胸滚若潮,缓慢的溜了一眼刁协,捧着笏的手背青筋凸现,内心则暗骂:‘为何非乃诛刁协,而欲悬吾之首?王处仲,王处仲,匹夫矣!安敢如此欺我!欺人太过矣!!!’

罗环顶盔贯甲,按剑雄立于庄墙,目注沈氏庄园方向,嘴角斜挂一抹嘲笑。墙内,两千五百铁甲,挎刀、携箭,阵列,默而无声,唯余阵阵清风,斜卷白袍若浪展。

“当伐不义,以逞我沈氏之威矣!”

冬雪方歇,东风悄来,一寸一寸吹暖大江表里,与此同时,一纸疏罪行跃过关山重碍,沿着春江一起冉飞,到达烟柳建康。

“逆臣贼子,何世无之……”

“奉郎君之命,抵西击匪,但观千人以上流匪者,即杀无赦!”

……

半晌,落针可闻,华殿中唯余司马睿的声音,环绕盘桓,恰若濒狮之哑哮,不类虎,反若猫。斯须,纪瞻撇了一眼背倚殿柱的王导,皱了皱眉,捧着玉笏,排众而出,沉声道:“回禀陛下,烽表,自武昌而来。”

朝阳东升,霞光如披,晃得人直欲闭眼。

百官侧首,目睹宫人低首敛眉,穿行于黑红大殿。待表浮至奉天一阙阶下,宫人镇了镇神,欲奉于一阶之隔的司马睿。

王导按了按光亮的楠木板,借力徐起,面上神情古井不波,直了直身,揖道:“陛下,逆臣贼子,何世无之,岂意今者,近出臣族!”

“传表觐殿……”

“臣,愿阅此表!”

“武昌……”

“令在!!”

……

太兴四年,正月初八。

沈氏,江东之豪强,然,自晋室南渡,北人把持朝政,沈氏即若周氏,难入北人之眼。莫论司马睿与王谢袁萧,尽皆轻目视之!现在,大将军欲起事,愿与沈氏共分晋室于南北,机不成失,若失天咎!

“希律律……”

至中庭,甲士伸展双臂,宫人奔来,替其卸甲,仅着内裳续进,待至殿外,甲士瞅了一眼身下烂席,嘴角微微一裂,就席默跪,长稽。此乃稽礼,并非膜拜,士人,见天子不跪,作稽。待礼毕罢,从怀中取出一表。

思及此处,沈充按膝而起,沉声道:“自汉以降,我沈氏先祖戎公缔南,即繁绵于吴山吴水!司马南渡,亦多赖我沈氏扶携,然,司马无义,置我沈氏于丘壑而不闻!而此,实乃大辱也,我等若亡,何故面祖!是可忍,孰不成忍!若雏伏于忍,周氏前辙,即为我沈氏之墓矣,安敢为之!”

“安敢为之,该当持剑以伐不义!”

司马睿面沉若水,由宫人扶至九五龙床,身着冕旒兖服,腰佩朱墨长剑,冷冷扫了一眼状若草人之百官,嘴角悄悄抽动,牵动着飞天扫鹅眉亦随之微颤。

“臣王敦,陈情陛下:隗,佞邪谗贼,威福自在,妄兴事役,劳扰士民,赋役烦重,怨声盈路。臣备位宰辅,不成坐视成败,辄进军致讨,隗首朝悬,诸军夕退。昔太甲颠覆厥度,幸纳伊尹之忠,殷道复昌。愿陛下深垂三思,则四海安,社稷永固矣。”

宫人们拖长了鹅公喉,沿着觐见街一起铺,此起彼伏,直至阶下。金甲剑士闻知,面不改色,左手虚按腰剑,衔着朝天百阙阶而行,金日之眼层层俯逐。

吴县,果如郎君所料,沈氏欲携裹吴县诸族,滚雪入建康!罗环冷冷一笑,看了看天上日头,缓缓撤刀在手,喝道:“诸曲听领!”

剑士闻之,挽手于眉,朝着殿内重稽。稍徐,斜斜抬首,望了一眼天之东。

不知何故,宫民气中蓦惊,递表的手颤抖不休,表,顺指而滑,飘冉落下。

当下,殿中私哗微微,却无一人再行捧笏奉议。

闻者,无不慷慨激昂。

刘隗已率镇北军入建康,现在见司马睿看来,眼心一颤,情不自禁的捧着笏缩了一缩。

阳和起蛰,品物皆春。

而此时,大将军身披金甲,在众掾拱卫之下,一步步登上高台,瞥了一眼庾亮,笑道:“甚好,甚好!”说着,按着腰剑,阔步走向高台边沿,俯逐台下旗海旌浪、铁甲弓刀,微微一笑,缓缓拔剑,向东一指,沉声道:“众将听令!”

司马睿闭了下眼,强忍着滔天怒意,微微倾身,俯视龙朽隆钟的王导,内心庞大难言,沉声道:“季父,自南渡而来,吾待季父若侍亲。为何,本日却闻,大将军欲行不臣也?”声音沉稳,未见起伏。

复静,凝若寒冰,殿中百臣抱笏不语,暗中,目光若织似梭,穿缠来去,极其诡异。十余日前,耳目广通者即已闻知,大将军即于正月初八,兵谏建康。

沈充身披华甲,腰悬长剑,缓缓踏进大院中,两侧弓刀若雪、铁甲冷寒。待至阶上,稳稳落座于青苇席,冷眼扫过族中诸子,但见大家着甲,冷凛的神情中夹带着莫名的镇静。

艳阳高照,吴兴刘氏庄园。

“诺!”(未完待续。)

庾亮身处全军高台,头戴高戴,身披华袍,捧着《清君侧》之檄文,朗朗念诵,其声顿挫顿挫,时而伴着轻风绵绵直铺,倏而状若轰隆雷勾,直直乍响于胸海。

稍徐,遥遥的天涯,滚来一骑,来者身披青袍,背插长剑,马脖挂着两颗滴血头颅。

“诺!”

其声若洪钟,回旋于殿,内里百臣早已心知肚明,此时复闻,尽皆谛视于刘隗,神态各别,沉寂若渊者有之,不觉得然者有之,冷目暗窥者有之,捧笏挡脸暗笑者有之,如有所思者有之……

剑士未挎剑,耸峙于朝天觐阙阶外,神情冷凛,眼底藏锋。其人,来自武昌。

遂后,按剑回床安坐,镇了镇神,看了一眼蒲伏于地的刘隗,缓缓撤剑在手,手抵剑锋,冷声道:“逆臣自逆,天必亡其于不义!今,社稷悬危,百姓涕零,朕当亲披战甲,战逆于野,众臣若从,当执旌鱼披、备战!”

是日,金丹渐渐爬出深渊,尚未至东天之端,已然洒下万道霞光,将建康宫染作通红,昨夜终宵轻雨,目前晨露洗玉阶,晋室百官衔着青玉阶蒲伏而行,待至罢履廊,沉默脱履,未有一人出声,眼角余光却凝睇着阶下矗立的金甲剑士。

裘冕十二章纹微微闲逛,司马睿挪身至床沿,倾身看向王导,见大司徒目光平允而髯毛浅颤,遂转走目光,冷声道:“传表入内。”

纪瞻冷然谛视刘隗,见得此景,嘴角一冷,捧笏欲出。

钟声九响,浑彻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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