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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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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松下逢君

祖盛性子最急,早已等得不耐,赶紧问道:“怪在何也?”

刘浓与其了解于陆氏华亭别庄。

愣得半天也不甚透,瞅着两只幼鹤,喃道:“不管有理在理,此人妙矣!大毛、二毛,走,我们瞧瞧去,看看他们可否过得松下三问!”

吴郡有顾、陆、朱、张四大门阀,北地世家以免纠葛甚少定籍于此;孙氏本来不肯落籍此地,何如南渡后英才难续导致郡望大跌,谱碟司便将其降为中次世家,更将其定籍在吴郡。到得此地,高门大阀不肯于其订交,其便只能盘桓次等士族间。是以孙盛才会和李彦、孟离等结伴而行,毕竟不是大家皆如陆纳啊!而前次若非陆始急欲在陆玩面前有所表示,其亦决然入不得华亭陆氏别庄。

而此时,在那两颗古松下,到处皆是冠带飘飘的士庶郎君,东一簇、西一簇,窃保私语群情纷繁。稍远一些的平整之地,露宿蓬帐竟连绵成片。

“刘郎君!”

少年郎君淡然浅笑,淡声道:“刘郎君安好,孙盛见过!”

梢公飞出缆绳系于古柳,自蓬船中取出踏板,来福付船资十钱。

渐行渐近,是个脸孔漂亮的少年郎君,牵着鹤行至刘浓面前,怕鹤飞走,只得单手见礼,再次温言问道:“为何斩树,何不绕路?”

华袍飘冉,隐于朱红。

来福和祖盛趴在船尾,目不转睛的盯着湖中来往游鱼。绿萝仿如有些晕船,抓着裙摆谨慎翼翼的挪过来,皱着眉头说道:“来福哥,小郎君叫你呢。”

“啪啪!”

桥然点头缓笑,将指一扣,落子清脆。

华袍郎君淡然一笑,转眼而走,朗声答道:“彼出以是,是以因彼!”

来福接刀在手,将将回过身,便见小郎君挥剑一斩。

已然迟了!刘浓一剑斩落,来福便紧随厥后,提着刀三斩两斩将树斩作两段,随后用脚踢落斜崖。断树顺着陡坡一向滚,触地时碰然一声巨响。

世人将目光投向僧童。

“有理?在理?有理……”

统统人尽皆恍然一怔,随即心中猛地一跳,恰是如此啊,统统法生灭而缘起,皆是在:彼出以是,是以因彼。可若不是他一语道出,谁又可思及于此!

少年郎君站在断树前,歪着头思来想去,总感觉刘浓此言仿若包含深彻至理,可细细考虑时又好似总隔着薄薄一层,若雾里观山,辩之不清、道之不明。

船蓬内,刘浓与桥然正在对弈。

与此同时,祖盛指着湖中叫道:“快!”

前者正欲辩驳,却恰好逢上僧童一声静咳。

说着,踏着木屐便欲上前。

祖盛心中诧异,这厮不是犯病了么?竟然好得如许快!

“怪在……”

略作对视!

对否?

桥然便将事情道出,本来此地寺僧换人了,现下寺僧叫法虔。以往踏游士子只要进献香油钱,便可随便在寺中咏题,只是门前所题不时改换罢了。而现在,这寺僧一换法则亦跟着而换,要何为松下三问。每答一问便可咏题一阙,若三问皆可答出,不但可咏题三阙尚将保存其题三年。如此一来,固然不是大家皆可题得,但无疑可使咏题之人名声远扬。

三人见得此景颇奇,顿住脚步。

少年郎君稍稍一愣,朗声答道:“我喜闻鹤唳,我喜观鹤舞,是以蓄之!”

来不得,底子没看懂!

稍稍沉吟,刘浓洒但是笑,心中已有所得。缓缓抬眼时,却猛地一眼撞见那华袍郎君的目光。

这时,一个声音自三人斜面传来。

言罢,略略阖首表示,随后挥着大袖翩翩拜别。桥然、祖盛亦不清楚这古怪郎君是何来路,天然紧随厥后,不与他胶葛。

闻言,刘浓眉尖飞扬……

无在元化之先!

其言非虚,他与刘浓的棋艺在伯仲之间,相互厮杀过数回,皆在五五之数也!不过自二人与桥然对弈以来,棋艺皆有所增涨。

两只幼鹤逐叶而舞。

“啪!”

静!

有了!

“是,小郎君!”

曲折青石小道隐在松柏深处,世人拾道而进,漫眼打量着岛中诸般风景。两旁树木皆是天但是就,未见野生砥砺。粗如儿臂的枝条东一伸,西一歪,有些竟拦住门路。越往里走,因林叶过密阳光亦射不出去,青石路便沾满青苔,极滑。有好几次桥然与祖盛都几乎跌倒,幸而来福与众白袍眼明手快。反而刘浓大袖轻衫,木屐踏得稳键有声,引得祖盛渭然赞叹:瞻箦,文武皆备也!我之五禽戏,不堪一提矣!

祖盛笑道:“瞻箦风仪卓绝,犹似孤鹤立于群野,任谁见得亦会多瞧两眼,不敷为奇!玉鞠,我看这松下三问亦不甚难,莫若你我上前答之!”

僧童言:“无在元化之先,何故为无?请以老子作答!”

桥然心细,瞥见了华袍郎君一顿即逝的目光,奇道:“瞻箦,此人你可识得?”

传闻这三问极难,一答辩熬一问,到得本日尚未有人能连答三问。而这些聚在此地的士庶后辈,皆是见老友仓促败下阵来,心生惴惴而游移不前。可若其就此拜别,谁又愿寒舍这般大好立名机遇,是以人便愈聚愈多。人一多,僧院客舍定然不敷,难怪蓬帐成片!

刘浓凝神已毕,两指捏着棋子,稳稳落于盘中。

刘浓眯着眼,点头道:“不识!”

孟离?!

刘浓踏至船头放眼一看,但见孤岛浮于平湖,满目皆是松柳郁郁葱葱;时有成群水鸟环抱而飞,鸣声呀呀一片,顿嵌画中。

桥然惊呼:“瞻箦,不成!”

桥然歪头瞧着祖茂,打趣道:“茂荫棋艺大涨啊,莫若你来?”

千里烟波,太滆。

桥然放眼摆布一阵搜索,待见无人,遂两手一摊,苦笑道:“有树拦路天然该斩,何如山中和尚脾气古怪,曾言这满山皆是佛祖之物不成妄动,莫若我们换条路吧!”

祖盛自从那日在华亭吃过刘氏鲈鱼后见鱼则喜,听得来福打趣也不作恼,微一腰弯提起明白鱼,踏入船蓬,边走边笑:“哈哈,子非我,安知我不知也!”

突地,有人打斜一窜,几个疾步超出祖盛,两人几乎撞在一起。祖盛稳住身形抬目一看,见其背影颇是熟谙,而那人亦刚好转头盯视一眼,随后嘲弄一笑。

真若仙家胜地。

既不是以儒入道,亦不是以玄论道,愣不地冒出这类古怪之问,初度闻题的祖盛与桥然面面相窥俱是云里雾里,而刘浓则面显淡然,心道:此时的佛道仍属一体论玄!佛自西而来,却不得不依靠于道玄相释,不然难以逢迎天下门阀世家,这,不敷为怪!不过,这僧童出示之题以经庄互注,却很有蹊跷啊……若以庄子解之,该以何作解呢……

闻言,刘浓眉尖略挑,斜眼扫过,只见此树枝宽叶茂,半个身子横卧于道。世人皆着宽袍深衣若要跨过火是不便,更何况身后另有女婢穿戴裙装。而道旁则是波折斜崖,略不留意便会滚落此中,非死即伤。

走得一阵,遇树横拦。来福抽剑欲斩,却被桥然拦住:“不成!”

僧童跪坐于树荫下,面前搁着数十枚竹简,如果有人自傲可答出简中所问,便可上前请题。而其身侧尚悬有一枚小铜钟,不知用处在何。

祖盛拍掌大赞:“妙哉!”

“咚!”

“啪!”

孙盛是太原孙氏,原是中上门阀世家,南渡后落籍吴郡。

来福猛地挥着剑背朝着水中一拍,一条尺长大鱼顿时翻白。

碧纹一点,荡开。

来福浓眉一跳,将手中重剑奉上,随后退后一步,回身朝着身后白袍道:“把刀给我!”

祖盛提着鱼凑过来一瞧,对局势似懂非懂,却故作深沉的叹道:“唉,瞻箦,局势已颓,莫若投了吧!”

下船。

踏前一步,伸手笑道:“来福,剑!”

“铛!”

踏游已有七八日,他们见颠则攀、遇水则渡。露宿在野时,随性彻夜咏谈于老树下;访山拜观时,则挥毫诗赋题庙门前。当然,若要在别人庙门题诗赋,少不得会进献些香油钱。当时提拔人才最重家世,次则便是野望申明。背景家世出世便几近已是必定,而这申明却可渐渐蓄养于野。积少成多,如果有朝一日名播江左,到得当时,非论是评品任职尚是得朱紫征僻拔擢,皆不鲜见也!

围观世人见其神态极是傲慢无礼俱作惊奇,摆布一问,竟然无人识得。便有那聪明眼尖者细细打量,见其眉色气度不凡,身着富丽锦纱,腰间所佩之玉亦极是宝贵,悄声道:“应是中上世家!”

短短八个字,如冰坠地!亦如醍醐灌顶!

待得后船挨近侍从与侍婢登陆后,世人便鱼贯而行。

“是!”

轻风拂面,片片鳞波若抖纱。

来福捞起湖鱼往船上一扔,翻着白眼嘟嚷道:“祖郎君,除得妙哉,汝尚晓得甚呢?”言下之意,对这个啥也不如自家小郎君的祖郎君颇是不屑。不过,转念一想:谁又能比得上小郎君呢!

“咳!”

僧童见四下已静,便随便自面前竹简中获得一枚,略扫一眼,朗声问道:“敢问这位郎君:统统法生灭,缘起在何?请以庄子言答!”

注:因剧情需,特将两只幼鹤的仆人稍作点窜,他现在应当只要八九岁,我改到十三四岁,请大师谅解……别的保举一部女频小说《锦秀繁华乱世歌》,女主会盗墓,很不错。

谁知当即便有人嗤笑:“谬也!我吴郡之地,上等世家只要顾、陆、朱、张,中等世家亦不过十数。而克日,并未听闻他们前来……”

祖盛靠近一瞧,如果人跌下去,岂有命在!忍不住的咂舌道:“斩得好!”

咦!

刘浓轻拂袍摆,淡然笑道:“既已落子,何需再悔!”

“唳!”

松下三问!

岛不在高,约模三十来丈,周遭却极广,听桥然言将近十里。本来是处荒岛无人问津,因近些年来岛中建得一所寺庙颇是灵验,渐而名闻吴郡。

世人行得甚慢。

“咔嚓!”

世人闻声皆惊,纷繁寻声而望,只见有人自林间而来,浑身乌黑轻衫,手里则牵着一根绳索,绳分两端,每端各系一只幼鹤。

桥然疾步上前刺探一阵,返来时眉色古怪,连声喃道:“怪也,怪也,奇哉怪也!”

刘浓看一眼两只争食的幼鹤,略作揖手,不答反问:“郎君为何蓄鹤?”

“啪!”

祖盛挥手道:“莫若我先前去!”

刘浓唇往左笑,淡然道:“然也,汝所喜愿便是我所答!”

僧童提起小锤敲向身侧小铜钟,一击,钟声清扬而传;待得声尽,淡声道:“然也!郎君可入内再答,亦可先咏题一阙!”

华袍郎君斜挑一眼朱红寺门,朗声道:“待三问答过,再咏不迟!”说着,渐渐回身掠一眼松下环围的郎君们,漫不经心的在刘浓身上稍顿,眉梢微拔,而后大步迈向寺墙内。

等得两刻晨光,竟然无人前去!

刘浓微微侧首,只见打斜行来几个少年郎君,此中正有那见过一面的李彦,而抢先一人脸孔模糊似曾了解,稍稍回想便已记起,淡然一笑,徐迎两步,揖手道:“刘浓见过孙郎君!”

梢公站在蓬船头,推了推头上竹笠,一声呼喊悠远,惊得飞鸟拍空簌簌而起,其眉梢轻扬默声而笑,取长竿探水。

祖盛扶着一颗歪把松树,喘着粗气奇道:“有树拦路,为何不斩?”

换路?

这时,梢公在船头大声道:“几位郎君,太滆寺到咯!”

待棋子一落,桥然漫视一眼棋盘,嘴角略翘,眼角斜斜而皱,自壶中摸出一子,捉在手中笑道:“瞻箦,可想好咯,落子不悔?”

便在此时,有人在松林深处问道:“树何无辜,为何斩树?”

祖盛摸着头,嘿嘿笑道:“玉鞠休得讽刺,如果我来,恐怕尚需半个时候。”

恰逢此时,不知何故,两只幼鹤齐声作鸣,叫声清越如啸。白衫郎君闻声而喜,从速从袖囊中取出几枚翠绿嫩叶,悄悄一抛。

恰逢此时,一声雄浑钟响远远传来,直若响在民气神中,洗濯着统统凡尘喧哗。

便在此时,有人自华锦苇席撩袍而起,慢悠悠的度至松下,掠了一眼孺子,淡然一笑,随后缓缓朝着寺内略作拱手,漫声道:“请孺子示题!”

刘浓见其神情冷酷,晓得是因为此次踏游宛拒其邀约之故,亦未放在心上,稍作见过后便徐步回到桥然、祖盛身边。而此时,那孟离已然于松下题目。

“咦!”

世人穿出林间小道,阳光普照,视野豁然开畅,三栋朱红寺庙由低至高闪现。青阶顶端未见牌坊,危危两株古松扑入视线,其壮甚雄,两束参天叶盖笼住半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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