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人心最难测（11）

畴前在候府里，他对东阿候夫人时冷时热，颐指气使，好歹还能找回几分面子。但是自从前次东阿候夫人撂了回挑子让他出了回大丑，母亲又各式偏着那女人叫他一忍再忍面上作够模样后，东阿候夫人像是有了撑腰一样，对他也淡然起来，再不像畴前那般恭敬。他再冷着淡着，东阿候夫人竟然也再不像畴前一样着慌奉迎，反倒舒畅非常安闲非常，仿似他不存在一样，该到母亲处问安则问安，该管束女儿则管束女儿，该理家事便理家事。对他该有的照顾一样没少，却让他感受不到涓滴的老婆恭敬。

连番受气，实在受不过，起家出了书房门，走到廊下，只见两侧各有丫头缩了肩，低着头，身子微退，带着避意，的确怒不成遏：“不晓得夫人如何管的家，更加放肆了你们，转头一个个都卖到人市去，由着你们安闲！”

阿原还待要说，秉淮问道：“你当日轰了那府里的夫人出门，莫非是筹算修好来着？”

侍女这时过来，俯着东阿候夫人耳边说了两句话。

宗明出去撵人，阿原便对秉淮说道：“他府被骗日固然做得过份，内心明白便好，何必明着撕破脸？”

把秉淮倒谈笑了：“倒是我一言不慎，连带了你。”

倒把阿原谈笑了。

东阿候回到府里，气冲冲直接去了书房。

她很想跟母亲说去看看父亲，但是却也深知父亲薄情，母亲早被冷了心，特别上一次，当着世人的那一巴掌。这些年，她看着父亲对母亲忽冷忽热，小妾换了卖卖了换，家里乌烟瘴气，母亲强打精力，祖母强和稀泥，早已厌倦，恨不得早日离了这个家。她尚能有一日摆脱，她的母亲，毕生却要在这个家内里对统统。她既想父亲母亲如别家的父母一样，起码面上和和美美，又深知父亲的本性，毕竟绝望。

恶狠狠说完，便直望老太君的院子里去。

东阿候夫人彼时正带着两个远亲女儿和从书院可贵回家一趟的嫡子高忱围着火盆说话。从老太君那边院子返来，晓得高忱过了初六又要走，高莹顾恤弟弟，高芸迷恋兄长，一家人可贵聚在一起，说谈笑笑，倒也亲热。

一腔肝火更是冲了头顶，转头想指着丫头骂一顿，一转头，却才发明，书房中一个丫头也不在，敢情是都鬼精世故地躲了。感觉这东阿候夫人比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夫君表情不顺回了府，不过来看望一番还罢了，竟然教唆着下人躲起他来，真是有失妇道！

正月初二日，宗明报说门外东阿候来见。

想着那秉淮的放肆嘴脸，他虽未亲见，但是必然要母亲晓得晓得，再拿个主张，万不能等他做大气势起来，东阿候府想压也压不住了。

家里已是让他非常愁闷。没想到纡尊降贵地来到布衣宅第的高家宅上，闭门羹吃了一个不说，劈面还被撂了话，的确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

且说东阿候，在书房里等了半天，不见东阿候夫人来安抚规劝，一腔愤怒，无处宣泄，端着茶杯本要摔下去，想着正月里正值岁首，摔摔打打难道不吉利？且让母亲晓得，又是一番斥责。忍了忍，茶杯丢到桌上，泼了茶出来，湿了桌上昨晚才写的一方字。

东阿候夫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孩子家，最爱听事，甚么都要问一问。那里有甚么事情？不过是说庄子上送了一头鹿过来，问早晨要不要取些肉来做一做！”

“他至心来修好，正该绑了他阿谁夫人过来，作作模样也让我们看看，让我们也能从他薄情处看出几分至心的奉迎来。说来讲去，不过自作聪明地觉得别人是傻子，妄图感觉他一示好别人就会信！存了歹意算计人设法还如天真！他也算是个极品了。”

高莹看了看母亲，游移着欲说甚么，到底咽下了嘴边的话。

阿原撇嘴道：“家门败了就是妇人之过么？真是妇人之因，也是他有眼无珠，娶妻不贤，目光失准之故！”

那方字原是因为昨日数家登门拜礼，一时欢畅，早晨便挥毫写就。原要晾好了装裱了挂起来，没想到一杯茶水便污了个完整。

秉淮嘲笑一声，说道：“趁我不在，千方算计我的女儿，他倒有脸来见我！跟他说，同姓同宗相煎急，他我早已是朋友。高宅的家门不招朋友惹倒霉！”

东阿候夫民气里淡淡，脸上却轻笑了笑，说道：“行了，这事儿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东阿候何曾受过这般鄙弃？肝火冲冲地一转头，沉着脸对车夫喝道：“扶我上车，回府！”

若无其事地拢了拢火盆，还是笑着跟后代说话。

高芸眼睛一亮，立即叫道：“当然要！哥哥久不在家，要给哥哥多做些！”

她正坐在母切身边，侍女的话模糊是闻声了的，说的是“候爷返来了，想是碰到了不顺心，书房里发脾气呢”。

且说东阿候被宗明传了秉淮的谅解，不客气地拒之门外，非常感觉没面子。他原想着，因着之前的事情，秉淮虽则活力，但是事情到底是东阿候夫人出面做的，他亲身上门来示好，秉淮凡是事理清楚些，都不会将他拒之门外。只要与秉淮见了面，一应事情都往东阿候夫人身上推，只说她自作主张，将本身摘了洁净，此事便算揭过。没想到秉淮不但不见他，反而说出“早已是朋友”的话来，一下子让他大失面子。

东阿候待要发一发怒，宗明倒是将门一关，内里门闩声响，竟然是连门闩都上了，唯恐他会闯出来普通。

高芸此时正倚在高忱怀里，笑嘻嘻问东阿候夫人：“母亲，但是有甚么事情？”

秉淮说道：“你觉得不撕破脸他就能怀一丝慈悲之心吗？早已被功利蒙了眼，堵了心，他即便登门来见，也毫不是示好，必是明着修好，暗里算计。我何必给他机遇，让他有一分机遇再打着我的名声内里招摇惑人！”

最后反而是对母亲深怀怜悯和怜悯，到嘴边，却不晓得如何开口劝说了。且为人后代，父母的事情，哪有她开口的余地？且也说不出口。

东阿候夫人笑道：“芸儿晓得心疼哥哥了！今后你们三个这般相互疼惜，我看着就欢畅了。”

秉淮哂笑一声：“高家家门败于妇人之手，不晓得叔祖泉下作何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