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人心最难测（9）

琉璃心下奇特，身子就不由自主随了畴昔。

男人被堵了一下，说道：“你若对我有恨，我亦能体怀。然你何必自我作践，寄别人门下甘作下人？”

内里是聂阿姆轻放茶杯的声音，然后还是是淡淡的声音：“大人请喝茶。我并不熟谙甚么景娘。”

聂阿姆嘲笑一声，说道：“听闻外人传大人多么贤才，本日一见，口口声声只是家世高低之见，所谓名不符实，本来大人也当不得内里传的名声。我甘作下人，服饰蜜斯，并没有感觉本身轻贱。大人丁吐之言，语带轻贱，让我感觉大人也没有那般高高在上！”

若在平常，琉璃原要请崔浩进门，但是家里既然有了客人，阿爹阿娘天然是顾不得崔浩了。是以便没有客气。

才走了几步，俄然听到内里一声脆响，倒是茶杯碎地的声音。

内里的郭凭声音几变：“你当日出府时，竟然……景娘，你为何……”

崔浩目送琉璃进了门，才又上车往府里走。

但是阿谁男声默了一响以后，呐呐地又响起：“景娘，我找了好久，本来你居住于此，来了魏地。”

琉璃这时闻声阿娘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郭大人，我虽不喜你轻贱之言，但是仍忍不住为聂娘辩别两句。聂娘在小女身边，殷勤照顾，非是为仆之义，而是怀子之情。当日我遇聂娘之时，聂娘方才失了所怀的孩子，身心受创，看到我尚在襁褓中的幼女，如逢嫡亲，目不稍离。大人说她甘作下人，倒是错了，她不是甘作下人，而是甘心守在小女身边，以慰失子之痛。”

且说琉璃进了门。因着是年节，宗明被高公叮嘱在家里与妻儿相乐，并没有守在门子上。转过照壁，拐进院子，顺着青砖铺砌的路阶走出来，去了上午的访客，少了人声，这院子听起来倒分外有些安宁，模糊还能听到谁家传来一两声爆仗声响，想必是玩皮的孩子趁着大人不备的玩乐之举。

才转到回廊上，便瞥见聂阿姆捧着茶托走在房廊下，排闼进了会客室。

琉璃因着之前的传闻，对那位郭大人有些不喜好，也不筹算去见礼，只想着悄悄转到后院，回本身的院子罢了。

高公是宋先帝看重的文人，虽不入肯入仕，却颇得宋先帝赏识，一旨而下，兵盗不扰。因着这个，高公自来魏地，宋使都会登门拜见，傲岸如谢浑者，也不得不放下架子登门一访。郭凭此来，道理当中。

琉璃听着聂阿姆明显难过，却死力冷酷的声音，心都跟着酸痛了起来。她向来晓得聂阿姆别有来源，阿爹阿娘都对她客气三分，想不到竟然就是传闻中被郭凭丢弃不说还被强驱离城的老婆，更想不到，因着这个，她失了所怀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聂阿姆清算了情感，淡淡说道：“本日前来奉茶，不过是想看看昔日负心薄幸的阿谁，现在是多么霁月风景。但是现在看来，大人公然不负我望，容颜还是，虚假如昨。那孩子如果在，晓得有如许一个道貌岸然的爹，必定也无颜存活于世，无宁早早而去，免得在这世上空怀绝望。只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现在有力为我的孩子报仇，只是举头三尺，自有神明。大人所做所为，必有天遣！”

琉璃自记事以来，聂阿姆向来都只一门心机地照顾她，向来是不待外客的。阿爹阿娘也向来不拿她当下人看。现在竟然看到聂阿姆亲身奉茶，不由有些奇特地想，家里来了外客，怎会是聂阿姆来奉茶？引慧姐姐那里去了？

聂阿姆冷冷截道：“为何竟然没有说出来么？我若说出来，你阿谁无子无出的借口如何能成？你已故意高娶，阿谁孩子能保我甚么？最多旧妻变贱妾，新妇居正室。我若说了，那才是真正地自甘轻贱！但是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家郭家，能狠心到不顾我的病弱之体，强驱我离城，乃至于我困顿难行，未能保住我的孩子……”

然后有个男声惊声低呼道：“景，景娘！”

只是看郭凭此来乘的牛车如此低调，便晓得他是个聪明人。谢浑前番在高宅万分张扬，转头又因着与高公的私家恩仇，大张旗鼓地陈兵压境，殊不知早被有收治之心的宋帝看在眼里，所谓祸起自家，美满是自作自受。

聂阿姆冷冷酷淡地说道：“大人来高宅，想必不是来认人的。我是谁，与大人有甚么相干？”

郭凭既然为高公而来，崔浩是魏地臣子，为避怀疑，天然不好出来相叙。

这时听到内里阿娘的声音淡淡地带着几分客气又有些疏离地说道：“郭大人，聂娘照顾小女多年，与我们早已亲如一家。大人既然是当日的薄恋人，这高宅的家门，今后想来是不便登了，免得两边难堪恕我佳耦不再留客。大人请吧！”

那男人却自说自话般地说道：“你固然比畴前变了很多，但我晓得是你。”

本为要送琉璃进门的崔浩，接了琉璃下牛车，便笑着说道：“你且出来吧，我看你进了门再走。”

聂阿姆终至哽咽，话语难成。内里只闻郭凭的抽气声，不再闻别声。

然后是聂阿姆淡而无绪的声音，说道：“郭大人认错人了！我是高家蜜斯的奶姆，并不是甚么景娘！”

内里听着，内心对郭凭更加地恶感讨厌，排闼就想将此人驱削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