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肖让昂首看她一眼，笑道：“多谢。也没其他事……”他话到此处，摆布看看，抱怨道，“一转眼的工夫，如何又不见了……巧儿，劳你找我师姐来。”
云蔚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岛上常日用的都是湖水，也有好几处取水滴。为节流时候，俞莺巧和符云昌便分头行事。
殷怡晴含笑行了万福，又想起甚么来，道：“另有一事，须得知会王爷。方才那赵志博借验毒之机，烧了庄内堆栈的粮食，大要看来像是毁灭证据，实则恰是为了防备夜长梦多啊。”
俞莺巧已知几分，走到肖让身边，问道：“公子，毒在水中？”
“莫非说，此人就在云蔚渚？”殷怡晴来了兴趣，笑问道。
这一句话，让俞莺巧没了言语。“何必让他不痛快”……多少保护，毕竟不及这一句透辟。
肖让虽想对峙，却也心知有力回天，只得渐渐退了下来。他紧皱着眉头，道：“我刚还说药物有限，现在……”
厅中顿起混乱，很多病人依言往外，寻觅器皿盛水。
她蓦地想到了甚么，站起了身来。先前她往安远镖局传过信，叮嘱部下镖师带几个技艺高强的弟兄来，算算时候，也该到了。现在官兵围岛，他们上不了水路，应当还在对岸等候。何不尝尝借水传信？
殷怡晴看着他的神采，笑道：“看来王爷也想到了。对，恰是先前你让我师弟去取书匣的事儿呢。如果书匣被贼人拿走倒还好，可恰好没有，现在在那些人看来，王爷已然手握名册。因而，那人下了狠手，逼得王爷透露身份。而后只需将王爷手中的名册夺回，便可放心。以是，方才王爷如果上了赵志博的船，就满盘皆输了。”
俞莺巧不知这话是褒是贬，但却模糊替肖让不平，道：“公子即便不容，想来也会保全大局，何必相瞒？”
小小一结，旁人或许底子不会重视。但安远镖局高低，都晓得此结意义――被困。
“因而，王爷本身放了风声出去，没想到，那些余孽做贼心虚，竟真的有所行动。”殷怡晴笑道，“王爷啊王爷，你既先去了梅谷，何不向师尊讨个主张？用这般粗浅的战略，如何治得住那些暗藏十数年的老狐狸。”
赵志博这才放松了下来，心上虽怯，但面子上毕竟过不去。他满心怨怼，正要行动。却听南陵王喝骂道：“你还挡在这里做甚么？丢人现眼！还不退下！”
殷怡晴笑笑，又道：“对了，我师弟找我是吧？可不能让他等太久呢。”她言罢，对南陵王行过礼，退了出去。
眼看着这些枝叶随水飘远，她展眉，悄悄一笑。
“这是为何？”俞莺巧不由相问。
肖让的神采虽有和缓，却未放松。他略微思忖后，开口道：“小符，巧儿，我同师姐去取药剂诊治病人，费事你们检察各处水源，若找到下毒之处，从速来奉告我。”
俞莺巧点点头，往套间去。刚到门口，南陵王的侍卫就将她拦了下来。她也偶然出来，想着托他们传个话就好，却听里头的殷怡晴笑道：“莺巧mm不是外人，出去一同说话吧。”
“王爷有体例，只是比起那群混迹庙堂的人来，直接简朴了些。”殷怡晴道，“那逆贼余党，身居幕后，导出本日之局，不成不谓聪明。他先放风声至天下绿林，引贼匪劫道。而后，借机调兵，围困云蔚渚。本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其间王爷有一步走错，方才落了下风……”
“谢王爷抬爱。”俞莺巧道。
她思定，起家四下寻觅，折了很多柳枝苇叶，而后，在这些枝叶中段打上一个小小的八字结，抛在了水中。
她抬眸远眺，浩渺云烟当中，模糊可见一排船只。那整齐之势，恰若战阵。封死水路，布阵包抄，赵志博一行，是要断绝统统活路，把他们困死岛上。现在，无粮无水无药，即便殷怡晴说会有援兵，又是何年何月？
“好。是我小瞧了你们这些江湖人。他日如有机遇，本王定要亲身拜访安远镖局。”南陵王笑道。
殷怡晴还是噙着笑意，道：“下棋一事，最忌讳沉不住气。王爷前来云蔚渚，是圣上所托，即便王爷没有后着，圣上见王爷好久不回，又无动静，天然会遣人来寻。时候拖得越长，对那幕后之人就越倒霉，必定会有所行动，有行动便有马脚，天然也有窜改局面的契机。王爷现在只需静待便可。”
听他提及此事，俞莺巧心内踌躇，也不知该不该奉告他本相。正在这时，符云昌吃紧跑了出去。外头雨势已大，他一身湿透，甚是狼狈，神采更是差到顶点。一进门，他就嚷嚷道：“那狗官真是莫名其妙！我见他部下多，就想让他们帮着搬病人。没想到，他不承诺也罢，还凶巴巴地说让我好自为之，还带着人到处搜检，说是要找出贼匪。又搬又烧的，也不知搞甚么。这是把我们都当犯人看不成？”
“我师弟素爱干净，不但是衣装，更推及品德。我现在所为，是用全岛人的性命为王爷做盾，不成不谓卑鄙，我师弟是断断容不得的。”殷怡晴道。
“敌众我寡，莫非王爷有必胜之算么？赵志博的策画，我也大抵明白。从围岛的那一日起，云蔚渚上产生的任何事，都是‘贼匪’所为。说句不好听的，王爷有任何不测，他都能推得一干二净。哪怕王爷幸运脱身，又能奈他何？遑论那幕后主使之人？”殷怡晴道。
俞莺巧这才明白，他如此焦心，并非是保重之物被焚，而是惦记取马车上的药品。连马车都不保，只怕其他处所也……
肖让见她来，悄悄一笑，点了头，解释道：“是乌头。所幸剂量不大，不敷乃至命。现在暂以针灸催吐，再佐以汤药，应可无碍。但却不知这毒是下在水源还是贮水缸里，幸亏老天帮手，临时就用雨水。今后饮水，也须得煮开，方才安然。”他说着，脸上微露了难色，“只是，我带的药物有限，只怕一定够用。还是得尽快分开云蔚渚才行……”
车中皆是他保重之物，遭此大火，岂能不着紧。但到现在，车中物什只怕都已烧着，即便灭火也无济于事。俞莺巧忙拉住他，劝道：“公子，谨慎火势。”
俞莺巧也未跟去，她将取来的盐和水放在一边的案几上，又走到肖让身边，问道：“公子，东西取来了，可另有我能帮手的？”
“莫非本王会栽在他手里？”南陵王有些不平气。
“就是如此，才要瞒呀。”殷怡晴笑道，“何必让他不痛快呢？”
赵志博身子一颤，也不敢辩驳，他承诺了一声，仓猝退出了门外。
南陵王恍然大悟，微怒道：“你是说……”
“王爷，我这一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请王爷务必忍耐。另有就是……”殷怡晴说着，转头望向了俞莺巧，“方才我们所谈之事，切不成让旁人晓得。特别，是我师弟。”
符云昌这番话，让大厅内一阵发急。俞莺巧仓猝上前，拉住符云昌，表示他莫再多言。符云昌不解其意，却听话地闭了嘴。
南陵王皱起眉来，道：“本王有甚么好申明的？”
南陵王略想了想，道：“好，我就听你这一次。”
南陵王面露不悦，道：“本王干吗事事都要问他？这么一来，不是变成特地去梅谷乞助的了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南征北战，莫非就真没体例了？”
“该死……”肖让低低谩骂一句，吃紧上前，似要灭火。
“谁晓得呢。”南陵霸道，“信上只说，要得名册，便派人到琴集来取。诚恳说，这般没头没脑之事，如何能信？即便真驰名册，现在公诸于世，可不是添乱么？圣上难以决计，便找了本王商讨。本王就想着，管他有没有、真不真，就走这么一趟，做个模样出来，吓吓那些余孽，做个警示也好。”
世人自无贰言，各自行动。
南陵王本想回绝，却听她话中有话，便随她一起去了大厅旁的套间。
俞莺巧谢过，接了药剂，施礼辞职。刚出门外，就听肖让大声喊道：“……能动的人都去帮手接雨水。”
俞莺巧见状，也作辞拜别，她正要出门之时，南陵王却叫住她，道：“方才还要多谢你。本王对你多有曲解，也有很多失礼之处，可贵你不计前嫌，脱手互助。”他微露了笑意，又道，“倒也忘了问你名姓。”
世人皆不在乎，唯有殷怡晴半侧着身子，目送赵志博一行消逝在雨色中。她柳眉微蹙，这才开口，对南陵霸道：“王爷，我师弟出言无礼，还请包涵。此地人杂，王爷金身贵体，切莫多抱病气，临时到小间歇息吧。”
南陵王没有说下去，只余了满脸沉痛。一旁的俞莺巧也已明白，表情也顿时黯然。这云蔚渚四周环水，食品端赖船只运送，现在粮绝，岛上数百人又能守几日？只怕到时候毒物未能伤人，饥饿却迫了性命。而此，又要引出多大的混乱……
南陵王皱起眉来，沉默不语。
肖让听了这话，皱着眉头往外走。其他几人立即跟上，随他走了半晌，便到了先前停放马车的院落。待看到院中景象，世人无不震愕：熊熊大火，淹没马车，虽是大雨当中，亦烈烈生威。放火之人，早已不见踪迹，无从究查。
俞莺巧抱了拳，语出恭敬，道：“王爷言重了。鄙人安远镖局俞莺巧。”
肖让并未理睬南陵王的这句赞成，见赵志博骇得转动不得，他也偶然再多做胶葛，还是顾问病人去了。
南陵王听到这番话，低头叹了一声，道：“倒忘了你也是那怪老头的徒儿……好，本王就将事情委曲说与你听罢。”他挥挥手，表示侍从谨慎守门，而后略抬高了声音，道，“昔年外戚反叛，起兵逼宫，是本王一手弹压。但那些逆贼翅膀浩繁，当时也未能清除，只怕还不足党留在朝野。厥后圣上继位，根底还弱，再清查下去，也无甚意义。这几年下来，又是天下承平，这事也就搁下了。但就在一月之前，圣上收到一封密信，说是有人手握逆贼残党的名册……”
南陵王唤了侍从过来，取了一包药剂，亲手递给了俞莺巧，道：“这是行军散，你拿出去给那墨客吧，也不知有没有效。”
“你这小妮子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劝本王留下莫非就有制胜之法么？”南陵霸道。
侍卫们依言让开了路，俞莺巧进了门，抱拳行过礼，转了肖让的话。殷怡晴却不急不忙，只道：“我师弟那边临时放放，王爷，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如把话说明白，如何？”
“明人不说暗话，王爷自引灾害，累及世人。只问王爷，究竟所为何事？想要引出何人？又筹办如何结束？”殷怡晴道。
俞莺巧查验过几处，既未见浮尸的鱼虾，也不见病死的鸟雀，仿佛都不是下毒之处。她走到浅水边，俯下身子，掬起一捧水来，细细嗅过，也未发觉任何异状。说来这湖也大，何况又逢大雨，即便下毒湖中，想必也冲淡了。
合法世人揪心之际，殷怡晴却含笑走上来，道：“别急，先前我看情势不对，已将马车上统统的药物都藏起来了，现在都在芦花小洲上的那辆马车里。只是我没体例保住庄内的药房，前面几日想必艰巨。”
她不由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她垂眸之时，就见湖水上飘着很多残花败叶。疾雨冲刷，流风吹送，花叶悠悠飘远，正向着对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