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梦初醒
“楚彧,你这个妖孽,你不得好死!”
僻静的院落,风吹着半开的纸窗,收回悠悠声响,守夜的侍女依着一角屏风,眯着眼打盹,一旁雕镂的香炉里,薄烟袅袅。
“吾以北赢万妖之魂,以祭星斗,以动月时……”
他身后,是西陵的千军万马,身前,是大凉百米城墙。
“主上!”
侍女在唤她,她似是未闻,怔怔久矣。
榻上昏沉的女子,额上沁出一层薄汗,身子微微颤栗,让梦魇惊了魂,不知何年何夕。
云离大喜,扔下锦帕伏身唤了两声:“七蜜斯,七蜜斯。”不见她家蜜斯应道,云离有些急,伸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七蜜斯但是醒了?”这热可算是退下了。
西陵的战马在喧哗,只听得他们的帝君字字带着蚀骨的寒意:“把他剁碎了,埋在后院的杏花林里,我要用他的骨肉祭我的阿娆。”
喝了?专门不远数里跑来文国公府喝?精华深思了。
萧景姒喊住她:“云离。”
精华突然红了眼:“世子!”
守夜的卫兵提剑喊道:“甚么人?!”
“戎平军屯兵城下,只欠东风。”
屋里,男人披了件墨黑的长衫,敛目微微抬起:“如何了?”
自多年来,除了春潮期与修炼期,他便没见过他家爷这般本相半露的模样。
天已昏沉,大雨将落,繁华的凉都被笼在大片大片的乌云下,有种难言的压抑。
“楚彧……”
精华这才发明:“您的药呢?”
精华想起那日,世子爷突染恶疾昏倒久时,方醒来,说了三句话。
温婉如玉,君子翩翩,这便是大凉的东宫太子,凤傅礼。
她突然展开眼,大喊:“楚彧!”
精华答了:“大凉二十九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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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二十九年,夏至之夕,戎平军反,太子烨于帝都城下平五万叛卒。
这日申时,天已微微转暗,许是大雨将至,昏暗淡暗的令人压抑,云离取了洁净的锦帕,沾水替榻上女子擦动手。
“喝了。”随口道了句,楚彧回身,“回府。”
上一世,卫平侯府的戎平军,便是让太子凤傅礼支出囊中,也便是今后,她站进了东宫阵营。
“我家阿娆定不想再见这帝都寸土,烧了吧,烧个洁净。”蓝眸凝成厚重的色彩,他道,“大凉之人,一概处以绞刑。”
云离寻了个枕头垫在萧景姒身后,道:“蜜斯晕晕沉沉了好些天了,国公爷和夫人昨日傍晚来过,只是蜜斯醒了半晌便又昏睡了畴昔。蜜斯这会儿觉着如何?可好些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奴婢这便去唤大夫来。”
“夏至……”她喃了一声,目光深凝,如有所思。
精华只感觉一夕间,世子爷脾气翻天覆地了,行事莫名其妙了。
萧景姒轻笑了一声,眸子一瞬便冷了。
仿佛,从何时,乱了。
云离折返来。
“今昔是何年?”
他答,不知。
她昂首,望向窗外半开的杏花,呢呢自语:“我睡太久了,要变天了。”
多年而来,这是第一次,精华瞥见他倒下。那蛊药,那人间独一的火灵芝,怕是进了屋中那人腹中,另有这一身伤,一身不知从那边而来的伤,与文国公府里的那位,必定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她动了动,缓缓展开眸。
远处,女子嗓音凉凉,缓缓飘来,她道:“文国公府,萧七。”
“快去喊大夫过来,七蜜斯醒了!”
“阿娆,等我。”
三今后,钦南王世子高热不散,灼了心肺,自此便落了心疾,钦南王以常山世子养病为由,请旨回南部封地。
“楚彧……”
他大吼:“杀了,都杀了!”颤抖的手抱着怀里浑身是血的女子,“阿娆,你是要他死?”半晌,“还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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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蜜斯,七蜜斯。”
她一张嘴,血便染红了她领口的衣衿。
沉寂的夜,谁在昏昏沉沉梦话,惊乱了顷洒在床头的月色。
云离微微顿了一下,道:“本日恰好夏至。”
东宫太子府外,行动仓促,有人排闼而入,唤道:“殿下。”
隔日,萧家七蜜斯便醒了,却又昏昏沉甜睡去,梦魇不散,恍恍忽惚,反几次复了几日方得复苏。
远处陈腐的咒语传来,断断续续,她睁不开眼,有甚么滚烫的东西炽热了喉。
夜里,她便烧起来,任服侍的丫头如何喊,也醒不来。
不过远去文国公府百步,楚彧忽而身子一滞,晃了晃,随即缓缓倒下,嘴角,涌出大口大口的血,染红了胸口的锦缎。
文国公府七蜜斯……
申时三刻,帝都城外,火光如昼,戎平军驻扎于此,营帐外,有脚步声近。
“呵呵。”
云离有些慌神:“7、七蜜斯,你怎了?”
“陛下,不成!”
“阿娆,乖,吞下去,今后便不会再痛了。”
忽而,一抹蓝光破开,再不见兵临城下的烽火烽火,杏林花开,树下,有漆红的棺木,落了几片残花。
她一身血泪,他双膝跪着:“阿娆,别怕,他负了你,我便覆了他的江山。”
世子爷又问:“文国公府的七蜜斯,可安好?”
趴在地上的男人歇斯底里,在血泊下挣扎,大凉已破,帝君为囚。
楚彧拂了拂袖袍,将红色遮严实了,又回眸,瞧着墙那头,眸光凝水,脸颊薄红。
一梦浮沉,幽幽转醒,已数载,重回,返来矣。
世子爷挣扎着要起家,却颠仆在了地上,他有力起来,用了很大的力量说:“去,你去守着她。”
他伏身,将唇落在她额心,渐起蓝色的光。
“你不是人!”
男人轻笑,眸中掠起多少光影,苗条的指微抬:“取本宫的战甲来,该去收网了。”
他笑:“是,我是妖孽。”
她撑着身子起来:“我睡了多久?”许是好久未说话,嗓音沙哑。
萧景姒问:“本日何时了?”
“别怕,我会救你的。”
榻上的女子抬眸,悄悄环顾,好久,唇边似笑。
男人蹲在沉香木的棺木前,身后红色的尾巴动摇。
沉木的床榻,屋外方过窗台的杏林枝,是她那年种下,当时,大凉二十九年,萧家七姝,年过十五,恰是芳华。
梦里,有一双浅浅生辉的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