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秋院梧桐冷玉床（2）

侍婢们带着竹篮剪子，嬉笑着挑了素净的梅枝剪，她在梅园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一棵梅树下，脚还没站定，俄然哗啦啦下起一阵花雪雨来，红艳艳的梅花伴着结块的小雪块，哗啦啦一阵对着她劈脸盖脸的砸下。

最后，在城南的清风桥上，她追上了他，两人不顾形象的厮打在一起争抢琉璃灯，一个不谨慎，她从石桥的台阶上滚了下去，而君湛，则直接从桥上掉下去，落在了底下结着薄冰的湘澜河中。

p>　　东定王世子君湛，萧沅芷是熟谙的，但是不熟。

不成想，萧沅芷上来就是一鞭，君湛那报歉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坐着的树干就已经被萧沅芷的银蛟鞭打折了，他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掉了下去，而萧沅芷也因为用力过猛，一头跟着栽了下去。

她犹记得，那年的雪下得很大，长安城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那日雪后初晴，倚梅园的梅花开得正盛，她欢畅，带了几名侍婢去摘梅花。

他想着，要不要给萧沅芷道个歉。

那回她上街买东西，君湛带着几个小厮就一起偶然远、偶然近的跟着。

那年恰是襄和二十五年冬，襄和帝三十四岁寿辰，东定王君伯辙带独子君湛进京贺寿。

她磕到了头，额角被锋利的台阶角刮出一道血痕，幸亏伤口不大，又日日用宫里御用的去疤痕膏药，日子久了，疤痕便也垂垂淡了，不料被发觉。

她堪堪才将落在嘴里的雪块吐出，头顶上空蓦地响起一阵戏谑的大笑声，她昂首望去，只见梅树上坐着一个头戴银冠，身穿月白云锦行蟒淡青色云状斑纹袍子，腰间配玉带的少年，那少年皮肤乌黑，正睁大乌木般的玄色瞳孔，呲牙咧嘴的冲着她笑，暴露一嘴的白牙。

一时她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白白的雪，有些雪已经熔化成水，落在她的白毛狐裘上，湿一块，干一块，的确狼狈不堪。

她在一家多宝阁看中一盏琉璃花灯，正要掏钱买，不想这个时候，君湛猛的从中间窜出来，抢了琉璃灯就跑，她恼羞成怒，一口气追了他五条街。

哪来的黄口小儿，竟然敢这般玩弄她，萧沅芷怒不成遏，当下想也不想，抽出腰间的银蛟鞭，沿着树干簌簌的就爬了上去。

这是她跟他的第一次见面。

而君湛掉到河里，被冰冷的河水一泡，着了凉，大病一场，直到次年的三月才大好，东定王这才带着他回了北疆。

接下来的日子，君湛固然扭伤了右臂，可他就是不消停，吊着一条胳膊乱窜。

梅树是棵百大哥树，足足有两人多高，如许的高度跳下去，即便不摔断腿，大抵也会摔得很严峻，可独一能下去的路又被萧沅芷堵住了，君湛摆布难堪。

她与君湛的梁子，就如许莫名其妙的结下了。

第一次见君湛那年，她九岁，他十岁。

然后，她压在了他身上，他扭伤了右臂，幸亏，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