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晋末年经历永嘉之乱,五胡乱华,斑斑血泪。匈奴、鲜卑、羯、氐、羌及其他胡人杀入中原,搏斗中原汉人千万,直到武悼天王冉闵颁杀胡令,带领汉家男儿抖擞抵挡,朝夕屠胡羯三十万,几近灭尽,以后又搏斗胡人几十万,其他各族也几被赶尽扑灭。
此时两个鬼差在前,手落第着丧棒,身后一条锁链,牵着一个个阳寿已尽无知无觉的幽灵无言走过,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头。
五六今后,何如桥头。
“三生石……”青果喃喃。
此时暴风又突然止息。孟婆伸开眼,见青果望着那巨石发痴,捂着嘴笑道:“那是三生石,其上一条姻缘线,牵众生三世情缘。”
青果走到桥边,也接过那碗汤。孟婆昂首见到她,奇特着声音嘿嘿一笑:“是你呀……喝下这汤,如愿已忘。”
声音衰老,语气诡黠。
青果忍不住捂着嘴作呕。
三十年后,慕容儁的儿子慕容冲灭前秦,烧杀长安,乃至尸骨各处,千里无人。其间各种故事渗入血泪。豪杰良将和暴君佞臣史册留名,而百姓惨遭搏斗流浪失所,千里哀嚎尽成齑粉。
孟婆道:“当年娲皇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成一块巨石。女娲便将其立于西天灵河边。此石因其始于六合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竟生出两条神纹,将巨石隔成了三段。娲皇便封它为三生石,赐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定名为宿世、此生、来世,又在其上画一条姻缘线直通三生,并将其放于忘川何如桥边,掌管人间三世姻缘循环。”
聆闻声被地藏王看破,跪倒在面前,要求道:“愿和这女子同下凡尘,共历灾害。”
说到此,二鬼差讪讪再无余话,一起带着众鬼押入阴司,令小鬼差按生前德行一一送入分歧的阎王殿。
正要举步踏上何如桥,高山里忽的一阵暴风迷眼,孟婆和吵嘴无常纷繁捂面别过脸去。而青果却看到一旁忘川河边一块顶天巨石,头重脚轻直立不倒,上有三条横纹,又有一条长线直通。此时那石壁上收回刺眼的金光,她眯眼看去,却见“如愿”二字。那中间仿佛另有别的字,但是只一瞬,那金光已熄,四周又一片黑沉沉,再也看不清了。
这时偏殿一阵异响。地藏王闻声看去,见是本身的坐骑聆听,此时化作人身,正躲在一旁偷看青果,已动欲念,骂道:“你这牲口,不好好修行,却在一旁偷窥天机,妄动凡心。”
在各民族的混战中,鲜卑人顺势崛起而进入全盛。冉闵后被鲜卑慕容氏所杀。慕容儁祭奠冉闵当日,大雪过膝。
黑无常身形短胖,面如黑炭,满脸凶神恶煞,一对牛铃眼几近瞪出眼眶,头上高帽写着“天下承平”。他听了叹道:“谁说不是呢。可你晓得么?”他望望摆布,“明天有一个不平常。”
一旁的青果惊奇莫名,不知他何故因一面之缘就情愿放弃在地藏王座下的修行。但内心也莫名涌起一阵打动。
青果神采一白,抖动手接过汤去,闭上眼一饮而尽。被呛得直呕。
那汤又酸,又涩,一丝腐臭,待到最后,出现一股甜。
阴阴鬼域路上,凄风惨惨,哭泣阵阵。因人间混乱,这鬼域路上四周飘零着阳寿未该尽的孤魂野鬼,阳间肉身已经毁去,阴司存亡簿上仍然留名。退不能返生,进不入循环,只能在这鬼域路上飘飘零荡,等着阳寿熬尽,才气去第一殿秦广王阎罗那边报到,细论生前功过,存亡簿上一笔取消。
“哦?”白无常奇道,一张笑容却拉不下来,“天上的打下尘寰一贯是直接进六道循环,怎的会走地府?”
孟婆絮絮道来,青果听得混浑沌沌,尚不明净,一旁白无常已迫不及待地催促:“快走吧。我们又要去领下一趟生魂入鬼门关了。”
跳下,又是悲喜平生。
地藏霸道:“此事本尊业已晓得,但此事特别自洪荒至今未有,本尊要先将此事记录下来留待今后他们了结这段风情月债,再供诸佛检察。且等数日,二鬼差再带她去何如桥入人道投胎。”
“嗨,这事说来也奇。”黑无常摇点头,“你猜此人甚么来源?她本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手中所执的尊胜柯子果枝上长出的一枚青色的果子,因日日在佛前听经便垂垂有了灵性。一日她开了天眼神通,瞥见须弥山顶仞利天之上善见城中有一尊如愿玉像,乃是帝释天化仞利三十三重天灵气所得。那青果见了玉像,竟动了凡念。此事被药师如来发觉,便将她贬下尘寰循环,完成这一望一动心的情债。那边帝释天晓得此事,便也将玉像贬下尘寰去了。唉,说来也不幸,那如愿玉像成形不过数日。那日他也看到青果,见她翠绿欲滴圆润敬爱,也为之心动,却未舍得这方才修成的玉身,正在踌躇间被帝释天发觉,就这么被贬下界去了。”
白无常讶然:“如此说来,还真是一场逃不过的风月债。只怕入了人间也不得善果。”
都是不堪回顾的汗青。
青果还是迷含混糊,走上何如桥,到那人道入口,闻声上面大笑声哭喊声稠浊一处,锋利刺耳,张眼望去,一片灯红酒绿,光怪陆离。不免心生惧意。又俄然想起刚才巨石上的两个字,恍恍忽惚想,那中间清楚另有别的字,是甚么呢?
白无常问:“如何不平常?”
青果只感觉脑中迷含混糊,直是甚么都不记得,本身的来源,到此的起因,已忘得一干二净。
说话间,手一指聆听,白光闪过,聆听已堕入人道轮归去了。
而那青果,二鬼差带着她,直去见了地藏王菩萨,陈述其中情由。
黑无常头微微一抬,牛铃眼往上一翻,抬高声音说:“天高低来的。”
黑无常鼻子一哼:“现在人间这世道,便是有善果,也终是修不成的。你看看那鬼域路上多少苦熬阳寿的孤魂野鬼。每次一起走过,便是我无情无欲心如铁石,也感觉不忍。不过佛尊前自有考虑,又岂是你我可知。”
孟婆嘿嘿一笑,说:“这做人,不就是又酸又涩,臭不成闻,又甜得让人不舍么?”
那些经判下界循环的鬼都面无神采地接过那汤,一口饮下,又浑浑噩噩,一个接一个如一串签子上排得密密的蚂蚱普通走过何如桥,毫不踌躇往六道轮归去了。
喝我一碗孟婆汤,宿世当代两相忘。来生不记曾经事,尘凡中再走一场。
黑无常说着又叹了口气,本已黑重的脸更加黑得滴墨:“至于这青果要从我们地府入循环,原也是药师如来慈悲,要让青果看破情欲,今后一心修行,已在忘川三生石畔为她安排下。她须喝一碗孟婆汤,走一次何如桥,将佛前之事尽忘,才得入循环。现在已化成女体,在阴司中等着我俩带去见地藏王菩萨呢。”
她伸手收回碗,颤颤巍巍回身放在地上,不知是对着青果还是自言自语,喃喃:“已忘,已忘。何如桥上。三生六世,不过打趣一场。”
孟婆面孔丑恶,描述槁枯。弯着腰,驼着背,脸上的皱纹挤挤挨挨靠在一起相互推搡,像风干的猪肚。只见她面无神采,一碗碗盛起面前大锅中的热汤,递给颠末身边要赶去投胎的幽灵,口中念念有词:
地藏王晓得这是必定,感喟一声:“这本也是你的劫数。罢了,你同他们一道去吧。”
白无常身材高瘦,一张永久不褪的笑容,头顶高帽上书“一见生财”。他因做人时为义吊颈而死,故一向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舌在外。现在走久了感觉无趣,寻着话头说:“人间惨乱不堪,我俩一趟趟也跑得苦不堪言。”
正踯躅间,中间一个小鬼过来讲:“莫要磨蹭。人生苦短,很快就畴昔啦!”说着伸手一推,青果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