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魂症（二更）
这个说法好！关卓凡心想，如许本身分开大营的来由，更是冠冕堂皇了。
“有如许的事？恭喜阿大哥！”关卓凡心想，本来阵亡的敌军中，有一名是被老阿杀的。
“不成！”阿尔哈图深思半晌，点头说道。见关卓凡看着本身，赶紧说：“你别曲解，替你乞假，那是一句话的事，交给我来办。不受实缺这个事，我看不能这么办。好歹先把七品的部照领了，再把那两身官服领了，穿出去吓吓人也是好的。受不受实缺，也不急在这一时，能够从长计议。就算到时候真不要这个官，那也得跟老乌讲讲斤头，几百两银子的事，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阿尔哈图有些不美意义，赶紧摆手拦住话头：“可不准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来来，我们喝酒！”说罢，从铺后掏摸出两个大的油纸包，一个葫芦，对劲地笑道：“老祥记的酱牛肚，卤羊肉，不坏吧？酒是在街上的大酒缸打的烧刀子，姑息喝。”
关卓凡明白了，这个缺，他如果不要，天然有人抢着要，乌佐领就大有机遇中报私囊。阿尔哈图是至心替他筹算，才会跟他说这一番话，内心感激，说道：“阿大哥，我听你的，你说如何办，就如何办。”
“先到我的帐子里去坐，我已经让人去叫老蔡了！”络腮胡子携了他的手，一起把他带进了大营中的一间帐篷。帐子里却已经坐了一小我，五短身材，极是结实，见到关卓凡，眼中放出欣喜的光来，站起家，竟然当场给他请了一个安：“小关，多谢你！”
阿尔哈图的目光暗淡下来，摇了点头：“一起冲的七个，活着的就剩我和老蔡，本来觉得你也回不来了……”
“别说这个了，都是天数！”老蔡挥了挥手，对关卓凡笑道：“你明天是威风极了，老阿也不差，他亲手砍了一个洋兵。”
败军当中，各种军队的番号庞大，是以找人反而成了合法的来由。关卓凡的运气好，很快尖兵就带着一小我来接他了。
关卓凡心说，本来我们是骁骑营的。骁骑校是正六品，跟绿营里的千总大抵是一个级别，如果实职，那也很值钱了。
“哦――”老蔡也明白过来了，他现在既然甚么都不记得，那就得给他补补课了。
他晓得，清军兵败以后，胜保本人会退居定福庄，要在那边整军，收留败兵流卒。定福庄在八里桥的西北二十余里处，关卓凡估摸着本身走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见到了庄外的军帐。
但是这些话，是没有体例跟蔡阿两人明说的。关卓凡想了想，感觉恰好把本身编造的一个来由，向两人提出来。
“阿大哥，这话我当不起，”关卓凡笑道，“明天也就是一时幸运罢了。”
“甚么？！”老蔡惊呼一声，“你小子八成是又疯了吧？”
他之以是要急着赶赴这里，是因为急于要找回本身的身份。
“你这就甭客气了，我跟老阿这两条命，都是你小关赏下来的。”
“之前的事不管如何样，从明天起，我当两位是我哥。”关卓凡很诚心肠说，“明天我自个儿回家就行，都城就这么大，丢不了！倒是营里，有两件事奉求两位哥替我办一办，一是替我告个假，归正我现在这副模样，也打不了仗。二是乌佐领那边，替我把阿谁翎长的实缺辞了，我还是做我的外委翎长好了。”
“就是……就是……”老蔡又吞吞吐吐起来，“就是到底娶了没有，不晓得。”</dd>
一样叫做翎长，分量却大不一样。外委翎长，也叫蓝翎长，意义是体例以外的委任，固然也有品秩，但只是九品。而翎长，倒是正七品的职衔，堂堂正正的朝廷武官。
“对了，”老蔡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来，“你畴前提过一回，你订过亲！”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胜保的大营。
“关三！”出来的是阿谁络腮胡子的武官，略略一蹲，一把抱住了关卓凡的腰。
到了营边，他便把明天跪在地上侯斩时，监斩官最后一次所喊的几个名字，报给了尖兵――阿尔哈图，蔡尔佳，图们。这些是与他一起冲锋的人，不晓得有没有活下来的。
“也不消你如何操心，明天一早，你只要露个面就好。其他的我替你办，连书办那边的使费，都算我的。”
两人听完，又是吃惊又是打动，对望一眼，还是由老蔡先开了口。
这个是蔡尔佳，络腮胡子的是阿尔哈图。关卓凡用探听的目光看着两人，问道“别的人……”
“老阿说的没错。”老蔡接上了话头，“小关，我一向说你人挺好，就是过分怯懦窝囊，偶然候么……嘿嘿，偶然候另有点草包，谁猜想明天见了真章儿！你跟胜大人回话，那份神情哟，我当时跪在地上想，这小子八成是疯了吧，谁晓得胜大人还真吃你这套！”
但关卓凡也有本身的考虑。兵凶战危，高收益带来高风险，即便是七品实缺，过的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见得次次都能像明天一样死里逃生。既然是筹算好好地在这个期间活下去，他还是想替本身寻一条别的路，先求一个稳妥，安宁下来再说。
穿越到这么一个不利鬼身上，死爹死娘死大哥先不说，竟然穷得连升官的使费都拿不出来――老天爷，你把这个叫做一条前程？
“唉，如果马额齐也在就好了，平时你跟他最好。”老蔡可惜地说，“可惜明天第一次冲锋就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也真不幸。”
“对了，营里的乌佐领，刚才还来问过你。”阿尔哈图俄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大帅是答允了你的，只要不死，给你一个翎长的实缺，我明天就带你找乌佐领办去。”
抱腰礼是旗人好朋友之间的一种礼节，普通是由幼年者向年父老施礼。关卓凡见这个络腮胡子较着比本身的年纪大，行这个礼，当然是因为感激明天他一嗓子喊出“不平”来，救下了世人道命的原因。
关卓凡一向有个疑问，见说到这，便乘机问道：“两位大哥这么豪壮的人，如何明天也犯了临阵返逃的军律，弄得要杀头啊？”
三小我在帐中喝酒吃肉，不觉都有了些酒意。
“那如何行！使费还是该我来出。”关卓凡不承诺了。按当时的黑钱，凡升职的官员，必得向发放部照的书吏奉上一笔贿赂，才气过关，不然有的是挫磨你的体例，决不能让你痛痛快快的拿到手续。而支付官服之时，也是一样。详细需求多少钱，关卓凡不晓得，但本身升官，却让别人掏钱，事理上实在说不畴昔。
本来如此，关卓凡听得笑了起来。
“小关，这钱归我和老阿来出，你就别管了。”老蔡见阿尔哈图踌躇着不说话，干脆接过了话头，“你是不记得事了，我跟你直说了吧，你的情状，不大好！”
“兄弟，”阿尔哈图感慨地说，“我们本来都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啊。”
关卓凡摇了点头。
清朝自平洪杨的军兴以来，比年交战，以军功被保举的人极多，加上清朝有捐官的劣制，导致名器滥觞，品秩就变得不那么值钱，一个官的位子，倒有三小我等着去坐。曾有大将的亲兵，积功保至三品大员，但是无官可授，只得还是持续当他的亲兵。这些事在后代，是被当作笑话来讲的，但同时也申明，实缺才是最让人眼红心热的东西，是以老蔡有如许的反应，毫不奇特。
关卓凡心想，看来本身穿越的这位，生前的分缘也一定就好到那里去，跟老阿和老蔡也一定就是甚么“好哥们儿”。他们两位现在对本身如此亲热，大略也是因为本身明天的表示让他们刮目相看的原因。
我订过亲？关卓凡大感兴趣。
“不瞒两位大哥说，”他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怅惘的神采，“小弟现在，除了瞥见两位大哥，还能记得起来，明天之前的事，却甚么都忘了。”
“我跟老蔡是吃了同一个亏。”阿尔哈图苦笑一声，摇着头说，“我们这十几匹马，是生马。头一次冲锋的时候，劈面鬼子刚射了大火箭过来，这些牲口就炸了，四周乱跑。往前跑的没事，往摆布跑的也没事，恰好我们两个被一向驮到大帅跟前去了，勒都勒不住！你说，不杀我们杀谁？没地儿说理去啊。”
“小关，你这是离魂症！”自发得见多识广的老蔡，慎重其事地说，“西洋人的兵器，最是邪门，大炮一响，多少人都是失魂落魄！不过不要紧，我看你三阳俱在，神有所属，只要回家静养一段光阴，丢掉的一魂，本身就能渐渐地寻返来。”
明天战役的结局，他固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在一场有代差的战役中，清军终究的败退大抵是难以制止的。所分歧的是，因为那一次胜利的突袭，大抵不至于全军淹没。
到现在为止，他只晓得本身是京营中的一名初级武官，职位是九品的外委翎长，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而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是没法在这个天下上存活的，他要找到他的同袍，想体例弄清楚，本身究竟是谁，家住那里，家里另有哪些人。另有一件听上去很古怪但却必须探听清楚的事，是本身的春秋。
这句话一说，关卓凡懂了，说白了，本身没有钱。愁闷当场，说不出话来。
马额齐，关卓凡把这个名字记着了。
“这个……”关卓凡沉吟了半晌，还是说道：“这个缺，我不筹算要了。”
“你和老蔡，都是镶红旗的，我是正白旗的，我们都是好哥们儿。”阿尔哈图说道，“你家在城南的寿比胡同住，南起的第三……还是第四个院子，归正明天我送你归去。你的老爹老娘和大哥都不在了，别的……别的……家里的事，你平时跟我们说的也未几。”说到这里，阿尔哈图看了一眼老蔡，两人的脸上不免都有些难堪忸捏之意。
蔡阿二人，目瞪口呆地听着关卓凡把本身失忆的颠末讲了一遍，他是如何中了法国鬼子的一发炮弹，如何靠了黄骠马的遮挡才大难不死，如何晕厥于地整天不醒，如何步行半夜才刺探到大营的地点，如何见到两位大哥便象见到了亲人……诸般各种。提及来，除了失忆两个字外，其他的倒是句句不假。
“关三，那你还能记起家里的事吗？”阿尔哈图为人老成些，替他想得也多些。
这就比抱腰礼更重了，见得感激之情尤重。关卓凡正要行礼，却被两小我拉住了。
“要紧的是抢了首级返来，这但是个奇怪物儿！”老蔡兴趣勃勃地说，“大帅说了，要保老阿一个骁骑校，这今后在骁骑营中，可不就是我们的端庄下属了么？”说罢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