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赵知身

她始终不晓得那人的名字，因而唤他一声师父，朝夕一年，他教云间读书认字，教她说北国的话，他奉告云间，北国之都金阳城，那是一个四时明丽、莺歌燕舞的好处所。

但是厥后他俄然失落，杳无消息，只留下一枚失而复得的小巧珏。云间向来不怪他的不辞而别，就像他俄然走进她几近衰糜的生命，给过她依托一样。

……

云间尝试着靠近一步，赵知身转过身来，用安静地目光回看向她，得体地淡笑，“鄙人从未教过女人一文半字，这声‘师父’是还担不起。”

云间愣住，微微皱眉，不是他么，真的不是么？那人在她心中目通八方，仿佛神祗普通慈悲，没有他不晓得也没有他看不到的，若真的是他，如何会听任本身这些年在醉月楼里不管不顾。

只是踽踽独行的这些年，她很想他。

那年韩国沦亡，阿娘搏命护住云间的性命，使她躲过北国兵马的追杀。云间混在中州的流民当中，一起向北，超出萧沙关，走入一片苍茫的雪原。

“师父……”她悄悄地唤，那人没有回应，自顾在饮茶。

“唔，”赵知身冷酷地回应，冷酷地提示：“书画宝贵，请女人手脚放洁净些。”

云间的内心有些苦涩，吸了一口气，风雅隧道：“是我本身要来的，先生不必管我，小女子识字，看看书就好。”

她每天都在哭，展开眼睛哭，闭上眼睛哭，当干涩的眼睛再一次展开时，漫天漫地的白雪便将她的眼睛灼伤了。她睁着眼，却甚么都看不到，仿佛沉入了一场不管如何尽力都没法醒来的梦靥中普通。

“嗯。”云间点头。

云间不想说话，赵知身仍然只是浅笑，眼神暖和，“女人是来学艺的？”

“眉娘倒是未曾向鄙人提过，会有一名没见过的女人过来。”赵知身说着，转回身去，悄悄地饮了一杯茶。

她的雪盲症好了，第一次展开眼时，看到的倒是一张埋没在面具下的脸，云间猎奇地问他：“你也在被仇家追杀吗？我……能够会拖累你。”

那人悄悄地笑了，云间看到了他的笑，从他的眼睛里。云间坐在床上，用小小的胳膊环住蹲在床边的他，“你必然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就像我遇见你，而你救了我。”

垂垂地，也就与流民们失散了。

没见过吗……

层叠的书架后，端端坐着一名男人，背影矗立，却又显得非常暖和。云间记得这个背影，因而笑了，她想飞扑畴昔将他抱住，却俄然想起来本身已经长大了，到了应当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年纪了。

那人将她打横抱起来，她在他的怀中，像个脆弱的婴孩，他用广大的胸膛暖和她冰冷的肉身。等她醒了，又用一张毡子裹着，一寸一寸一步一步将她拖出了雪原，带到了暖和的处所。

又一日，她终究昏死在一株雪芑旁，听任呼吸垂垂散去，却不经意地，嗅到低徊的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