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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歌》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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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惠宗秘事

冷凌秋听得“龙阳子”三字,却仿佛在那里见过,他记性颇佳,只是彻夜见得杨士奇,心神彭湃难平,是以如何也想不起来。杨士奇见他双眉舒展,似在深思,便又持续说道:“这龙阳子有一俗姓,名为冷谦。”冷凌秋听到此处,便似夏夜中一道惊雷,直劈的他头晕目炫,又似那海潮澎湃,将他卷入深海,几经浮沉,几乎透不过气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杨士奇,喃喃道:“是我祖父?”怪不得杨士奇说这一大通,本来是为牵涉出我的家世来。

杨士奇微微点头,道:“此地风大,不如回房中说话。”说完便颤颤巍巍的向房中走去,冷凌秋赶紧上前搀扶于他,恐怕他脚下不稳。幸亏杨士奇固然年事已长,腿脚倒还利落,常日起居住行,尚且还能自理。

杨士奇见他声音越哭越低,终究止住了泣声,将他扶起,对他高低止不住的打量,边看边道:“公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和你爹普通面孔,倒是这几年中,窜改很多,若非我还模糊记得你爹模样,只怕早已认不得你。”冷凌秋此次听得清楚,顿时惊奇道:“大人怎会认得我爹?不是我父母病故以后,大人见我不幸才收留于我么?”他只道杨士奇年龄已高,老眼昏花将本身认的岔了,又道:“大人,我是杨僮啊,陪公子读誊写字的杨僮啊。”

杨士奇见他一脸猜疑,微微一笑道:“傻小子,我怎会不认得你?若非前日有人奉告我你还活着,我只怕会惭愧一辈子,本日既然我们还能再相见,不如让我长幼二人好好聊聊。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之前阿谁懵懂幼儿,有些话我此时不说,只怕是再也没机遇说了,老夫这把骨头也不知还能再撑几日?到时这段旧事,便随我一同埋人黄土之下了。”冷凌秋有些迷惑不解,我和杨大人初见,本应是嘘寒问暖,叙说些经历旧事,可本日这杨大人一见便要奉告我一些旧事,却不知他会说甚么?想起在路上听闻有人要对杨士奇倒霉,顿时道:“大人,我此番前来,当是有要事奉告大人。”

杨士奇双目微眯,盯着漂泊转动的茶叶,眼神迷离,似已堕入回想当中,稍时以后,双目展开,目露光彩,一扫先前颓迷之色,道:“此事还须从四十年前提及,当年惠宗即位之初,一心削藩,燕王则觉得国“靖难”之名,誓师出征。南都城陷之时,燕王见宫中奉天殿大火冲天,怕惠宗****,遂命人救火,但因火势太大,毕竟未能救出一人。火灭之时,灰烬当中遗骸已然难辨,却不知是何人之骨。燕王未能见到惠宗,自不断念,便令部下军士搜刮全城。”

杨士奇见他晓得很多,微微点头道:“恰是此人,这刘基通经史、晓天文,传闻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卜前身后代之卦,太祖生前曾问过他‘天下后代之事如何’他便对太祖说道‘臣见都城虽稳固,戍守周到。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而这燕子,便是指燕王。”冷凌秋悄悄咂舌不已,这刘智囊当真是神人,一语成谶。又听杨士奇道:“燕王平生南征北战,两次率师北征,曾招降蒙古乃儿不花,并曾活捉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身居其功,太祖也知此人桀骜,又见惠宗资质仁厚,只怕降不住他,故此才留下后着,挖了这一密道,以防不测。谁知刘伯温之卦,果然应验,这密道毕竟派上用处。”

杨士奇一捻长髯,笑道:“小子故意了,竟然还惦记老夫安危。”说完一顿,又道:“王振此贼,在京中何如我不得,此次趁我回籍,便使些卑鄙手腕,我杨士奇岂能让他如愿?”冷凌秋一听,本来他早有筹算,我此次前来告诉于他,当是多此一举了,他见杨士奇神采如常,全然不是病态之身,不由问道:“传闻大人有恙在身,却不知是何病症?”杨士奇见他体贴之心,早已闪现神采之间,哈哈一笑道:“老夫要不找个遁词,这一起之上只怕费事更多,僮儿你还是如之前普通,心机纯真如此。”

冷凌秋听他娓娓道来,事隔经年,便似昨日之事,当知此事对他印象极深,遂问道:“不知惠宗下落如何,可有成果?”杨士奇微微点头,接着道:“那些军士不眠不休,整整搜刮三天三夜,也未见惠宗尸身,不过却在宫中发明一处密道。”“密道?”冷凌秋惊奇道:“宫中如有密道,倒是何人所为?莫非惠宗未卜先知,早已算到本日?”杨士奇道:“这密道并非惠宗所就,而是太祖所为。你可晓得太祖部下能人异士其多,而此中一人便是刘基。”冷凌秋道:“莫非是那‘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刘智囊?”他暮年在杨府当中,所阅经史子集其多,对一些杂书闲话也略有触及,故此晓得。

冷凌秋被他一声“僮儿”叫得又仿佛回到畴前,儿时初到杨府,杨士奇也这般唤他,只是事隔多年,这一声“僮儿”却听得有仿佛隔世之感。想起畴前,顿时又想到刚才杨士奇所说的话,冷凌秋便问道:“大人方才说有事要奉告于我,却不知是何事?”杨士奇却没答他,反而问道:“你现在可改名姓冷?”冷凌秋一惊,他又安知我姓名?但想到杨士奇定不会害他,便道:“自那年公子出事以后,我怕东厂阉狗再寻公子费事,这才改名换姓,今后回归冷姓,名凌秋。”杨士奇点了点头道:““冷凌秋,冷凌秋,雪落寒江化为水,冷若凌霜凄似秋。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杨士奇见他神采惨白,身上汗水淋漓,知他突闻变故,尚未回神,便递过一杯茶来,冷凌秋木木然然接过,又木木然然喝下,却不知那茶究竟何味。只听杨士奇接着道:“你祖父接走惠宗以后,今后便不知所踪,二十年后,他的先人重现江湖,却惹得朱棣部下血衣楼率江湖豪强追杀,那人便是你爹。”冷凌秋听到此处,方知杨士奇不但熟谙我爹,只怕连我祖父也认得,怪不得我入杨府之时,对我视如己出,本来另有这些过往。

二人进得屋来,冷凌秋见陈列用度一应俱全,却无一个丫环主子,不由说道:“这张知州怎不为大人派一仆人?”说完便为杨士奇拿过椅子,铺上缎垫,杨士奇道:“非是他不派人,而是我不让人奉侍,你自从进院中以来,可曾见过一个侍从?”冷凌秋方才情感冲动,对此却全无发觉,这时回想起来,顿觉出非常之处,道:“不知大人侍从都在那边?”杨士奇笑道:“我自返乡以来,路上多不承平,这院中虽说看不见人影,但却不表白这些人都不在旁。”冷凌秋顿时觉悟,杨士奇五朝元老,岂是等闲之人,本来早有安排。便道:“我此番来见大人,便是为此而来,前路有奸人挡道,还请大人多加防备。”

冷凌秋心道,本来如此,只是见杨士奇陈述这一秘事,却不知有何企图,只想着他既然愿说此事,想必自有其事理,便问道:“那这惠宗厥后从不呈现人间,但是今后清闲,遨游天下去了?”杨士奇微微一叹,道:“你想得也太简朴了些,他本来是九五至尊,但经此一事,便成了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若无人相护,只怕连皇城都出不去。”冷凌秋知他定有后话,便不再说话,悄悄听他讲道:“太祖既能为他留下密道,当然也为他留下相随之人,此人曾为太常协律郎,与太祖乃是至好,虽名为君臣,但实为老友。一身武学修为当世无人可与之对抗,他本为羽士,道号‘龙阳子’。”

只此一句,冷凌秋心中已是翻江倒海,顿时双眼迷蒙,泪如雨下,他是记得本身的,他还能叫出本身初进杨府时,给他取的奶名来。他从未健忘本身。冷凌秋跌跌撞撞,行到杨士奇脚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本想叫一声“大人”,无法喉头发堵,鼻子泛酸,那能叫的出来,几番哽咽不能便宜,已然泣不成声。这一哭便不成清算,这些年来的委曲,顾忌,思念等等一股脑儿全都堆积在那滚滚滑落的泪水当中,在他记事起,还是第一次如许放声大哭,这一哭,便抵住了这些年来想对杨士奇诉说千言万语。

冷凌秋心中一颤,这句诗乃是父亲所做,冷凌秋三字也是从中而来,杨大人不但识得我爹,反而私交不凡,不然又如何对这句话信口而来。他正想问个究竟,却听得杨士奇道:“你可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冷凌秋心机转换,见杨士奇主动提起,心道此事定与父亲有关,当下便道:“凌秋自当服从大人教诲。”说完便为杨士奇沏上茶来,当真听他细说。

杨士奇任他跪在脚下,泪落如雨。待他哭声稍歇,便用手摸摸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他已经长高了,长壮了,不再是畴前阿谁寡言少语的小子,他边幅俊朗,像极了他爹,他很欣喜的一笑,道:“天不幸见,你毕竟还是活着,不枉我养你一场,我杨士奇未曾讲错,终不负故交所托也!”冷凌秋痛哭一场,心神已垂垂腐败,听他说不负故交所托,心中惊觉,莫非他熟谙我爹?我未记错的话,仿佛是父母已故以后,才进的杨府。杨大人莫非真老胡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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