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砚台(一)
“我早就跟你父皇说过,孩子又不是笼中的鸟圈养不得,让他经常放你们出来玩,可他偏不听,说甚么学业要紧,你与你哥哥野了这么多年,要收收心。可要依我说,你们兄弟又不消考状元,书读得越多人越愚,皇上也没读几年的书,还不是一样做天子?”
“看看,这些先生不能教你吧?”娘舅笑道,“我在城里开了间当铺,闲来无事常常去坐一坐,听伴计跟掌柜的讲一讲故事,一样受宜很多,二龙、二丫、务庸,你们三个今个儿如果无事,也去玩一玩,当铺里经常有死当的好东西,你们相中了尽管拿,让掌柜的记帐……”
早有听差的快马从小道过来报信,掌柜亲身出来把三位年纪小小身份不凡的高朋迎上了二楼,又把自家的一双后代找来陪客。
“有肚丝刘、羊肉馅饼马回回、炸果子郑……”唐务庸如数家珍,二龙干脆把侍卫叫来,让他一一记下一家一家的去买。
“可米价过贱,卖粮的农夫就苦了。”娘舅摇了点头,“当日我每年收粮,总要与卖粮的估客聊上几句,米价贵民伤,米价贱民更伤。”
“这砚台是谁送来的?”他皱着眉头问道。
二丫觉得娘舅跟新舅妈是在当铺认得的,一起上逗弄着伴随的小丫头子说话谈天,送去好几块桂花糖这才得了准信儿。
“我让他们买。”二龙扬了扬下巴,“另有别的驰名的东西没?”
唐纯礼虽说书画双绝,但是却不事出产,视款项如粪土,他死前两年他的画在内里已经是代价令媛了,他却等闲不卖画,朋友、故旧、同窗、亲戚等等提了一刀宣纸几块不值钱的墨锭来求画倒是有求必应,这些人里有好多拿到了他的画转手就卖,他晓得了也不觉得意,待到他病了,这些小我都不登门了,去哀告银两治病,也是吃闭门羹,李氏是小我物,拿着唐纯礼存在家里的五幅画公开叫卖,明说了不认人,只认黄白之物,把画卖出了大代价,唐纯礼这才算有了善终。
他得这一番读书无用论一出口,二丫发明新舅妈跟唐务庸两小我神采都不好,可娘舅像是没发觉一样持续说。
“是二龙想要出去玩。”她可不敢承担勾引皇子出去玩的罪名,谁晓得娘舅家这里有没有朝廷派来的耳报神啊。
他们一返来,就有听到信儿的人求画,李氏只说先夫留下的画极少,只要不到十幅留给儿孙,不卖。可如果有人真出了大代价,这画……又是卖的了。
二丫头听到这里心道,娘舅,您达到了泡妞的至高境地,难怪新舅妈那般的喜好您。
“天然不是,不瞒女人说,我这里雇着前朝造办处的匠人,专门创新修复这些个东西。”掌柜的拿出一个蝈蝈步摇,“您瞧这个,这工,这料,显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上面还写着日期,小三十年的老物件了,拿来的时候又脏又旧,只当是浅显的金器卖的,修出来了……就是好东西了。”
“都要!都要!这些个我都要!”二丫头摸了摸兜,难堪了,她带得满是一两一两的小银锭。
“仕进的,不是要到田间地头去帮农夫种粮食,也不是亲身施粥给布衣,而是丰年储粮,灾年放粮,要让种粮和买粮的人都得益……”
“您只要许我去,慢说是坐车,让我赶车都成。”二丫笑道。
这与她心中巧取豪夺的戏码不符啊……
掌柜的上了三楼,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伴计拎着两个箱子,掌柜的亲身捧了个匣子下来了。
掌柜的儿子约么十三四岁,长得端倪虽不算多都雅,但整小我透着机警亲和,一看就是个小买卖人,女儿是个极标致的小女人,也是嘴皮子利索人极精的模样。
“我娘舅说要让我们瞧见有死当的好东西随便挑,掌柜的,你这里有甚么好东西啊?”
“你想得倒美!”叶氏啐道。
“不消,我只要这砚台。”唐务庸瞧着砚台背后的刻字发楞。二丫刚想细心瞧瞧这砚台,唐务庸就将砚台拿纸快速的包上了。
李氏还想不认,娘舅却说出了李氏跟唐纯礼画的异同之处,最后竟说:“我是来求娘子换个款的,您的花鸟要比尊夫的更要强一些,特别是点睛一笔更是神来之笔,尊夫远远不及。”
待到了当铺,二丫头跳上马车,昂首瞧着这颇气度的门脸,心道娘舅指着这当铺八成也很多赚,自家老爹就没娘舅这么善运营,他那么多的银子,还是要换成屋子、地、铺子才好。
“整天在宫里呆着闷死我了。”二龙大声说道,娘舅在很长一段时候内是桃源村里独一的年青成年男人,在男孩们心中一向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二龙在娘舅面前比在生父天子面前要安闲随便很多。
二丫在娘舅说话的时候一向察看着新舅妈,新舅妈在娘舅说话的时候会盯着娘舅看,嘴角会经常带着笑,新舅妈竟然非常喜好娘舅?
“你们俩个想要出去玩?”娘舅总算止住了笑。
“成啊,我这里另有湖笔、徽墨……我给您凑一套文房四宝如何?”唐务庸是将来的少店主,掌柜的相称的凑趣。
“你再让他们给我买个面人儿。”二丫瞧着不远处捏面人儿的摊子嘿嘿傻乐,这里固然是平行时空,但一样有神仙老虎狗如许的传说人物,捏面人儿的摊子上摆着十二生肖,也摆着各路的神仙,维妙维肖。
掌柜的深知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喜好甚么,也晓得这三小我八成是世上的好东西都看遍了,拿来的都是佳构,将箱子和匣子一翻开,珠宝泛着珠光宝气,兵器铠甲等寒光森森。
“你放心,我已然交代他们了,把真正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免得你们糟蹋东西。”
“娘舅,我如果瞧上了代价令媛的宝贝您也送?”二丫笑问。
“不消了,这东西我要了。”
“真的?”
“这刀来源就更不凡了……”掌柜的刚想细说,唐务庸从东西内里拿出一块端砚来。
“我买个玉轮卖不卖?”二丫头笑道。
厥后有人传那几幅画里有起码三幅是李氏临摩的,李氏一概不认,带儿回籍守陵,一向到改朝换代,京里承平了这才重回都城。
二龙想了想,“我明白了,现现在粮价就有些低了,皇父才要开放官仓储粮,还钦定了粮价晓谕各地。”
“我也不是说不能读书,只是在书里读了大漠孤烟直,总要去大漠看一眼,才明白为何这么写,总不成今后内里已然是十室九空饿殍便地,宫里的皇上还在讲何不食肉糜,你们这一代人还好,老是在村里活过,晓得墙稼艰苦,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徜如果你们以后生的,八成绩不晓得,比务庸,你可知何为春种,何为秋收?米价贵了如何,贱了如何?”
她正在那边胡思乱想呢,马车已经慢下来了,耳边传来了各种百般的叫卖声,二龙翻开了车窗帘,“你瞧瞧,这就是京里的长街,凡是世上有的,这里没有不卖的。”
“不敢不敢!您们等着,我这就去拿。”
娘舅最喜收古玩、金石、书画,他开当铺也有想要收好东西的原因,传闻了此事也花了大代价去求,终究求回了一幅花鸟画,娘舅把画摆到本身的寝室,连看了三日,第四日一大早就去了唐宅,点了然画是假的,应是李氏画的。
平常人对当铺的体味就是电视里高高的看不见人脸的柜台,高喊着:“虫嗑鼠咬光板没毛大褂一件”的掌眼先生。
“没有玉轮,月饼倒是有的,就是前面的麦香居,有些点心做得比宫里的还要好一些。”
“是啊,他们家和卖蝈蝈笼子的张家,卖鹞子的张家,合称长街三张,都是顶驰名的。”论起对都城空中的熟谙程度,唐务庸远超两人。
“这刀呢?”二龙一眼便瞧中了箱子里的一把刀,这刀光看刀鞘就是值钱的物件,沙鱼皮嵌着红绿宝石,刀柄是象牙的,抽出来一看寒光四射。
“你这掌柜不诚恳,谁不知你这里好东西多,我们难不成还要真赖你的帐?”二龙指着他笑道。
以是……事情就变成了明天的模样,娘舅抚膝大笑,这已经是他笑过的第三轮了,尚未过门但已经在娘舅家的外院住下的新舅妈云淡风清,摸着本身怀里的小猫假装甚么事也没产生,母亲有些烦恼,但是二龙的存在冲淡了统统,她握着二龙的手说个不断,二龙也端方得很,乖乖的跟母亲一问一答,两小我仿佛失散多年的亲母子,二丫不由自主地向上翻白眼。
“真的?”
新舅妈李氏和娘舅竟然是卖画熟谙的,新舅妈故去的丈夫唐确切是前朝的两榜进士,只是很有些文人的狷介风骨,与当时的朝廷格格不入,有志难伸,只能寄情书画,是挺驰名的书画家,人称书画双绝,可惜天妒英材,二十六岁那年就得了肺痨,没几个月就去了。
真到了当铺才晓得,每个进当铺的人都是有故事的,特别是在新旧朝瓜代之时,有人畅旺发财了,有人跌落灰尘了,有人还想要保持昔日的面子,夏天当了大毛小毛的衣裳,夏季再拿夏天的绫罗来当,交银子赎回,也有连面子都没有了的,家里家传的东西也拿出来当个几十两银子,买了粮食回家填肚子。
“我让他们去买了,你尝一尝就晓得了。”
“那……”
“你啊,就晓得惯着他们,你那当铺在长街那边,人多车多混乱得很,二丫可不能再骑马了,得坐车。”
唐务庸八成是没推测为甚么聊着聊着本身就中枪了,有些呆愣,“这个……米价老是要贱些得好。”
掌柜的抚须大笑,“我这里尽是些俗物,只怕拿出来污了女人的眼。”
“那家的面人不好,再往前走有个老张头的面人儿才是一绝。”一向不说话的唐务庸道。
拿着个茶杯都能讲半天的典故,说话滴水不漏的。
还没到当铺呢,二丫头的车里差未几装满了,三个孩子的肚子也都撑得鼓鼓的了。
“掌柜的,这些东西拿来的时候就如许?”
“我瞧瞧啊……”掌柜的拿过来看,“这是上等的端砚,拿来的时候保存得就不错……我去翻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