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花调
一株老梨花树下，白衣的男人迎雪坐于石凳。
霍地伸手折断一梨花枝，颤粟的梨花几朵飘落。
“想来公子这位红颜也学会了清花调吧？”
针头有毒，见血封喉。
一阵回旋北风吹来，姬玉萝轻咳两声，拉拢了氅衣领，“公子是姓天吧？”
月夜曾说过，清花调已经失传，他也只是凭着残破的乐谱拼集而出。而此人所弹的清花调似月夜所弹，却也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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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萝嘴角漾着一抹诡计得逞的笑意，在床上伸了个极长的懒腰，伸直下来，持续闭眼假眠。
含怒扭头，就见那玉树临风的他斜斜而站，嘴角都雅朝一侧轻勾，带着一丝渗人冷意。风起袍飞，文雅入画。而他，正扭头谛视着她。
也不穿氅衣了，嫌弃它沉重，一个箭步飞掠到门前，探头一望，见无宫人，更不见小桂，便向出东院的门奔去。
年的若杀手般练习生涯令姬玉萝不惯于注暴露甚么，留下一个漠不关已的眼神，若没听到甚么一样，负手而去。
这是一张高品格的紫檀木古琴，讲求而精美，与月夜所抚的琴有得一拼。
天楼缓缓起家，向姬玉萝揖一礼，便道：“公主晓得这是甚么曲子吗？”
不管是谁，这寺院中竟然有人能弹出清花调。还弹得胜于月夜，她当得去拜访。
凄凄动听的古琴音缕缕从门缝里飘来，勾魂摄魄，让人神魂倒置，姬玉萝神智乍然一恍忽就一坐而起。
天楼昂首，声音似天涯云霞漂渺动听，“是公主来了吗？”
她又发明，他不但与月夜一样会弹清花调，就连举手投足都与月夜一样透出与身俱来的崇高。
天楼负手望向头顶繁复的梨花，“儿时，我也曾有一名邻家红颜，她似公主一样清丽可儿。却奸刁拆台惯了，可每当听到我操琴，她老是会如小鸟一样，乖乖地倚靠亭柱。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小，也并抚得不好。”
小昭抖掉氅衣上的雪，叨叨这雪何时能停。
“萝儿！宫廷玉楼，园中鸢萝。一白一红，相配成趣！”
一片梨花中，独留天楼。他深如幽潭的眸中瞬息间就有深深的痛意。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如浮云苍狗，白驹过隙。留名又如何，不留又如何？
“清花调不是谁都抚得好。起码我以为她没有公主抚得这么动听。”
张氏便从门外出去，手中端着个宫廷用的托盘。
张氏点头，两人眼神交汇，轻手重脚地出了门。
天楼收花于掌，扭头淡笑，“不知公主与那位朋友订交到何种程度？”
熏香炉中的烟袅袅升起，姬玉萝懒懒地躺上床，闭上眼，便是满眼的月夜。
身后俄然悄悄随风飘来天楼大逆不道的话。姬玉萝霍地大怒。
盘中放着个青花瓷壶，壶嘴冒出少量热气，壶边便是两个青花小盅。氛围中因张氏的到来如有似无的飘忽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曲子仿佛，应当是清花调！
小小的院中，琴音清楚，更加动听。不知是不是好听的启事，这院中的北风小了些，雪看起来却更大了。
稳住颠簸心境，顺着勾魂琴音，迎着残虐的北风，姬玉萝来到显得陈旧的东院。
小昭接过托盘，往一小盅里倒了茶水。悄悄搁放到床前柜子上，又小声地嘀咕，“公主在蒲墩跪了近两个时候，又走了来，想是也累了。”
透地迷离的雪，姬玉萝看清，他青丝半束，随北风悄悄撩动，苗条都雅的指尖抚过琴弦。几分悠然，几分闲贵。而他，竟是与她分离不久的天楼。
“公子与我一个朋友很像……”
指头在袖中微动，沾雪的羽睫高低收拢，眼中现出一缕狠毒杀机。
“清花调！”
曲毕，姬玉萝起家，一旁相观的天楼这才好大梦初醒。眼底再现一缕讶色，转眼便悦色作揖，“公主博学多才，把这清花调抚得如此动听，令天楼自叹不如。”
收针入袖，安然笑一笑，举步向天楼走去，“这琴音如此醉人，我从小酷好，怎能不受之相引，前来静听。”
别有的清花调自翡翠衣裙的女子指端出来，却也一样好听。
天楼一怔后哑然一笑，淡泊安好。而后向姬玉萝做了个请的手势。
姬玉萝眼中便现一缕失落，不过，她在内心默许了天楼说得对。
每当月明，月夜总在荷池的亭台操琴。清风相伴，袅袅熏香，锦衣玉颜的他更加地都雅。
一朵梨花带着生命停止的遗憾重新顶翩跹落下，天楼难过接住，白净的大手便实在在映倒在姬玉萝的面前。
他操琴的时候，她老是乖乖地倚栏望着，脸上暴露夸姣的浅笑，胡想着就如许与他在城外的荷苑相守平生。
“公子自谦了！”如此彬彬有礼的男人，姬玉萝还真下不了手，她只得遗憾还没修到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幸而他也就一文弱墨客样，并不会影响到她要完成的任务。
拂手于后，徐行前行。
何种程度？严格的来讲，那爱在只在她心中徘徊，他更像是她的严师。
一点寒光在指间，她悄悄地捻着那足有一寸长的银针。
一室的沉寂，这感受真好！
琴音戛但是止，如断线的珠玉掉落，留下让人回味无穷的余音。
他言出惊人。再回想起两次与天楼的说话，姬玉萝顿时心惊肉跳，俄然认识到他看破了深藏在她心底的奥妙。
“还没到相许平生的程度！”这是肺腑之言，也是愁肠百结之言。
天楼眸中闪出一缕嘲色，笑得平平，“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姓甚么，叫甚么亦是无所谓。”
琴音来自东方。据她所知，东方是寺院的厨房，再有就是几间空置的客房。
她来得悄悄，可说是踏雪无痕。他醉于乐律，却听得如此逼真。姬玉萝芳心稍乱，却佯装着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