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首次护理
现在，瘫痪的父亲，只剩下生命的尾巴的父亲就横在他面前，苟延残喘，像一个活着的悲剧。无数畴昔的光阴和面前的气象交叉在一起，令刘中义恍若置身梦中，但他得空去想去感慨。
父亲睡的这屋子，是刘中义费钱在他大哥刘中华的屋子前面盖的，两间简易平房，一间厨房，寝室里装了空调。
再次醒来已经拂晓，父亲正睁眼瞅着他。说不定他排便了。换纸尿裤不？他问。公然，父亲点点头。
这是刘中义平生第一次给别人换纸尿裤。他儿子3岁前是给大姐带的。3岁后的儿子本身晓得下厕所，他从没打仗过纸尿裤，想不到第一次用它，竟是服侍父亲。
在刘中义的影象里，父亲筋骨健旺，肌肉发财。父亲在60多岁的时候挑一百多斤的稻把子行动利索得像玩游戏，长长的尖担插进一捆，前手挑背工压，把稻捆子翘离空中，尖担的另一头插向另一捆，背工一压，前手一抬，两个稻捆子就稳稳地挂在了在尖担的两端。
父亲排便未几，没有他想像的臭，能够因为进食未几，没有大荤。几年前，父亲胃口变差，不喜荤食，说是难消化。
刘中义把父亲安设好，翻开了窗帘。病人屋里总会有外味儿的，透透气，新奇新奇氛围。要不，邻居们来探视，挺难为情的。
刘中义陪父亲唠着唠着，眼皮终究打起架来。在杭州，他从不熬夜，今儿本来开车颓废，刚才没睡多会儿又被恶梦扰乱。父亲见他困，也装睡。
刘中义和二哥都不在家，他俩议定，每人每月给大哥糊口费800块，算是对大哥的糊口补助。刘中华冒充推让一番后，收下了。
父亲喜好独居，爱温馨，甘愿本身烧饭吃。大前年的春节，刘中义返来后见父亲衰弱得短长，对大哥提出叫父亲睡他劈面的房间，便于照顾，便利对付突发事件，也不能再让父亲身己做饭了。
这些年，他俩把父亲咋服侍的？每个月1800块的糊口费补助，给父亲吃得咋样？这时候的刘中义才感觉本身平时不问年老迈嫂对父亲的照顾是弊端的。不监督，必败北，宦海上的定律在哪儿都合用。
二哥的俩孩子走出校门外出打工，二嫂说，老三把屋卖了，老的不能总住俺家啊！
他从速穿衣下床。用手机百度的时候，他怕记不住，用条记下了——先脱健侧，后脱患侧；先穿患侧，后穿健侧。他想了想，有理。
但是，父亲刚瘫痪，大哥就把他从家里挪到父亲身己的屋里。他的行动不该这么快。或许，这是大嫂的主张。
遵循手机上指导的，先穿患侧，后穿健侧。裤子提到屁股下时，像刚才那样，翻了几翻，才把裤子穿上。
裤子从腿上褪下来。瘦长的骨头架子，枯树枝似的，只剩下了老皮。刘中义不忍细看，只感觉眼涩鼻酸。他第一次见到病弱白叟的身子骨竟是如此的衰弱不堪，仿佛有把光阴的快刀在面前晃来晃去，一不谨慎，咔嚓有声，惊心动魄。
他想帮忙父亲把屁股翘起来，一下子褪掉裤子，但想想不可，怕伤了父亲的腰。父亲的腰啥时候细成如许了？他的双手几近能够掐对过了。腹部的皱纹像沙丘上的印痕，小而精密，萎缩着缺水似的枯燥。
这时节，刘中义的母亲已经归天好几年了。他对大哥说，我在你屋子前面给俺大盖两间房，俺大走今后，房就是你的了。刘中华欣然同意。
二哥和二嫂一向在外打工，俩孩子交给父母亲带，一向带到初中毕业。这期间，父母亲就住在二哥家。
他帮助父亲先卧向右边，把裤子左边尽量往下褪。再帮助父亲往左边翻身，褪下右边裤子。但一次只能褪下一点，因为父亲的左腿是完整瘫痪的，不能共同。
刘中义每次返来能够住几天，既陪了父亲，也对大哥做了进献。本身做着买卖，这点钱花得起。
父亲坏的是左腿。他先解开父亲裤带——还系着那条老式滚轴皮带，得给父亲买两条松紧带的裤子了。
开初，顾广珍对老公公很有定见。人老了打盹少，老公公耳背，常常半夜在播放器上看戏，偶然候音量开得大。播放器是刘中义买的，13寸，夏新牌的。他帮父亲把MP4全部下满，每年年底返来再重新改换。
既然如此安排，也把父亲的房间打扫打扫啊。从寝室到堂屋到厨房，混乱不堪，到处脏兮兮。地也不扫，厚厚的一层灰。大哥油瓶子倒了不扶，大嫂也是吗？
然后，顺着刚才前手的挑劲儿往肩膀上悄悄一挪，回身，略一屈膝，担子就上了肩。父亲的这套行动，刘中义学了很多次学不会。他16岁就能担稻把子了，但凭的是蛮力。父亲教诲他，不要用蛮力，熟能生巧，要学会用巧劲儿。
刘中华的屋子盖在本身的地里，屋子前面另有大片空位，当时候土管所管得松，队里天然没人说闲话。
刘中义在大哥的菜园里掐了几片青菜。天已大亮。远远地，他瞥见大姐骑着电瓶车过来了。贰心下一动，大姐来得恰好。
刘中义是村里第一个在马路边盖屋子的。盖好后，因杭州的买卖急需扩大需求钱，他把屋子卖了，赚了一倍多。
然后，他问父亲想吃啥。父亲说想吃稀饭，要稀一点，配青菜。这是消化才气差了，没胃口了，刘中义想。
父亲从不说任一个先人的不是，他的这个长处在村里有口皆碑。刘中义平时不问，大哥服侍父亲尽没尽孝道，他就不大晓得。
前些年，每次春节回家，见父亲虽是一年比一大哥，还是循序渐进式的。但比来几年景了断崖式的，仿佛阎王爷加快了脚步，把父亲逼得紧了，父亲看着看着已经形销骨立。这个过程如何来的？他无从追思，因为他分开校门就外出打工了，每年只是春节回家住几天。
刘中义洗漱一番后，进了厨房。厨房里厨具齐备，两年多没用了，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蜘蛛网结了几个，看家似的。他摇了摇煤气罐，没气了。幸亏电磁炉还能用。
这么一右一左地翻了3个来回，才把裤子褪到屁股以下。父亲看起来瘦，但一米七七的身高，骨头架子尚在。刘中义感觉有力量用不上，很快憋得浑身发热。
刘中义用暖瓶里备好的热水给父亲擦屁股，然后把上身也擦了两遍，换上洁净纸尿裤，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洁净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