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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桃花》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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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愿卖身

万花楼。秦淮河边的浩繁红粉楼中的一座。

“俞公子你感觉夏月值一百两银子,天然也有人如许以为。”夏月笑盈盈道。

金不换心喜,却嫌价高,一百两纹银得买多少女人?

一河胭脂色,女人们梳头洗脸的残水尽数倒进河里,浓浓的脂粉香,一面残红,表示着昨夜的露水情缘。

俞景鸿上前握紧她的手,“夏月,你别疯了!快跟我走,分开这里。”

“不必说了,一百两是不是?我给你。”夏月瞧亦不瞧李守银。

他不敢再如畴前那般,步步算计,处心积虑,最后她竟然宁肯堕入风尘,亦不肯嫁他。

“明天我要带我的借主一起来,货银两讫。”她嘴角浮出一抹笑,笑得既美又暴虐。

在一旁端水的小耗子,水盆撒了一地,面红耳赤直勾勾盯着她。

“前次买了胭脂水粉,又给冬梅做了衣裳,早就不敷使了,我还本身垫了些。”小耗子叫屈。

日上三竿,现在的万花楼收起昨夜的残酒,喧闹地安睡。

“夏月。”她草草系紧衣服,对金不换道:“如果嬷嬷承诺了,明天我再来。”

夏月笑道:“本来是如许,俞公子你这份厚爱,夏月真是无觉得报。”

俞景鸿捏紧手中的扇子,欲言又止:“夏月……”

这个女人倒是希奇得很,小耗子在万花楼这些年,甚么模样的女人都见过,进园子时候都是哭哭啼啼的,死不甘,情不肯。而她却主动推开了万花楼的大门,让金不换买下她。

夏月冷冷道,“我这辈子最眼瞎的是当初嫁给你。”

“你买的甚么胭脂水粉?化也化不开,做胭脂不可,匀脸更不可,抹在脸上老厚一层,还老掉粉,和鞋根柢似的。”金不换恼道,“让你买醉水堂的,你倒会捡便宜地买,黑了多少银子。”

“你只要跟了景鸿就行,他说过了,只要你承诺,我们之间就一笔取消。”蹲在地上那男人指着身边的男人道:“景鸿一向都喜好你的,又不嫌弃你嫁过人。”

龟奴小耗子累了一夜方才躺在板凳上睡下,就被人推了下,翻身想骂,却见是老鸨金不换,骂声忙变成了殷勤:“嬷嬷,有甚么叮咛?”

她眉梢斜掉,红唇半启,一双桃花眼忽闪,声音魅惑:“嬷嬷,我够不敷格进万花楼,值不值一百两银子?”

“俞公子,我夏月眼瞎,错付毕生,我认命,”她用力摆脱他的手,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既然我‘相公’把我拿去抵债,我天然是要替他还债的,俞公子,请等着收银子吧。”

她也不恼,回身便走,秦淮河边青楼楚馆多,不怕没人识货。金不换叫住了她,“女人,万花楼的女人可都是非同普通……”

“我没有银子,”夏月指着万花楼,笑得娇媚,“但是这里有。”

小耗子气极,接了钱嘴里嘟囔着推开了万花楼的大门。

俞景鸿不肯罢休,夏月抬眼瞧他,目光生冷:“若你不再不罢休,我便从这河里跳下去寻死。”

时价初夏,阳光柔嫩,随便倾泻。秦淮河边杨柳垂丝,层层翠叠,风一过,河风里夹着淡淡脂粉香劈面而来。

金不换即使舍不得,却也不便多说,只得叮嘱小耗子送她出去,瞧她有没有去别家。

金不换不解,怕她改了主张,忙道:“为何要比及明天?”

俞景鸿心头微惊,玉竹扇亦不觉落进地里,“你说甚么?”

小耗子心道,莫不是要投河?仓猝往河边走,却瞧见中间有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公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处所,一身牙白快意纹长袍,手里把玩玉竹小扇,脚边还蹲着一个年事相仿的男人,衣衫褴褛,双目通红跪地要求:“夏月,夏月,求求你救救我。”

“贱人!”李守银伸手要打,俞景鸿眼疾手快捉了他的手,“你动她尝尝。”

如许一个妖孽样的人物,若落到其别人家,万花楼即便有凤雏,只怕日子也要难捱了。

俞景鸿面色煞白,他晓得她的脾气刚烈,说得出做获得,若不是如此,又如何会闹到如此境地?

白日里的喧哗不属于这里,只待夜里,灯影摇摆,衣香鬓影,美人红袖招。

金不换眼毒,一眼就瞧出她是个上等货品,天生的美人胚子,肌肤细致柔滑,最是可贵眉角自生一股风情,固然穿戴素衣,却讳饰不住骨子里披发的娇媚,好像隆冬内里的最明丽的藤月花,灼灼逼人。真真是能要了男人的命。

李守银缩回击,嘴里嘟囔道:“竟然背着我藏钱。”

只得松了手,眼睁睁瞧着她跟着小耗子走向万花楼。只是,如何能甘心?

“我又没有银子,如何救你呢?”她眼神冷酷,嘴角却挂出笑来。

胭脂污墙色,残酒翻罗裙。

俞景鸿夙来喜形不露于色,听到她这番话,面色如纸,心如刀绞,她嘲笑的眼神果断如铁,深深扎进他的内心,疼得堵塞,他嘴角抽搐,竟说不出话来。

“对,我就是甘愿做妓也不肯跟你。”她笑得狠辣,她感觉痛快。“来,我们去写卖身契,银子给你,我们两清。”

“你那里来的银子?”李守银站起家来,指着她骂道:“本来你还藏了这些钱!早不给我还债!”

夏月瞥见他,笑道:“劳烦你来接我。”

“你去瞧瞧,明天阿谁情愿卖身的女人来了没?”金不换四十岁高低,年青时的仙颜模糊可见,干瘪的身子套着一件石青色缎织暗纹菊花袍,手腕上套了两只金镯子,因是太瘦,镯子都严严箍在胳膊上,像两个金枷锁。

小耗子不平气道:“嬷嬷,如当代道不好,你也去探听探听,胭脂水粉甚么代价了,就是这些钱,买这些东西,又要胭脂又要衣服,够是不敷?”

金不换啐道:“前次不是给你银子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小耗子见状从中间走出来,笑嘻嘻道:“女人,你可来了,嬷嬷等待你多时了。”

她就势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对小耗子道:“另有,凤雏要吃杏仁露和萝卜丝饼,你去玉华楼买些来。”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惊呆了,那女人轻解罗裳,裸身站在万花楼空无一人的大堂当中,阳光自天井落在她身上,闪亮得让人堵塞。

“你是不是疯了?”俞景鸿低声吼怒道,“万花楼那是甚么处所?你要干甚么?”

小耗子走了两步就瞧见了明天阿谁女人,一袭红花软布长裙,淡扫蛾眉,素面朝天,身无长物,却极是刺眼夺目,似一株开错的花,昂然立在河边。

斜花疏影里,碧波泛青漪,朱粉画壁,玉阶握翠,偌大的楼外,一丛石榴开得正浓,千娇百媚地表示着这里的秋色。

金不换亲身挑起衣裳,披在她身上,连续迭声叮咛小耗子去拿笔墨写卖身契,又笑问道:“女人叫甚么名字?”

金不换见他恼了,取出一锭碎银想了想又收了归去,换成一小吊铜钱递给他,“杏仁露和萝卜丝饼不要很多钱,你记得早些返来,不要让饼冷了。”

小耗子一并应了,嬉皮笑容对金不换道:“嬷嬷,玉华楼不让赊账,嬷嬷且给些银子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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