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回、女中诸葛
“嗯。”我点点头,当真听她说下去。史姐姐搁下盖瓯,藏起笑容,暴露一脸松散说道:“我已然猜到。mm,你虽非多事之人,可这后宫分歧内院,无风还能掀起三尺浪,莫说真人真眼瞧见了。手底下的人用心虽好,用心过了倒是千万不成的。”
她安于一隅,不争不夺,是否也是另有考虑呢?
史姐姐撩起盖瓯盖子轻吹后抿一口,说道:“还是你这儿好,清净不说,连茶也暗香。”
“实在也不难猜。”史姐姐笑说道,却也不急解释,舒眉展笑沾湿茶水在桌上流利的写出几个字,我转头去看,低声狐惑念叨:“广中?”
史姐姐横手道:“不必,mm你是皇后娘娘内侄女,宫中统统自有娘娘照顾,原不必我多嘴。只是你我同处一宫,和你非常投缘,因此多此一举。”
无风起浪、莫须有之事都是常有的,这个丽妃早给我上过一课。阮怀恩此人不诚恳、不循分,现在东边的事本不与我相干,但他几次来往惹人谛视,谁知不会揽来祸端祸及我身。
女子妆容繁复,却瞧得出不像是宫女,想来又是哪宫的妃子。女子身边的宫女被裴修容的宫女、内监死死扣着,裴氏本身则还是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着那女子,没一会儿那张楚楚不幸的脸上已血痕斑斑。
她并未当即坐下,而是俯腰翻开我衣裙检察我的伤势,见那脚还是显肿便点头感喟道:“你这伤也有些日子了,怎的就不见大好?”
我边说边对她莞尔一笑,她也回我一笑,神情舒缓下来,玩味道:“mm聪明过人,一点即透,无妨猜猜东边会如何?”
我浅笑赞叹道:“姐姐见地博识,mm望尘莫及。”
我顿时又对她增加好感,忙要竹轩下去交代阮怀恩等不要多事,诚恳在荣慧堂呆着便好,又对她热诚道:“多谢姐姐提示!”
我对她点头浅笑说:“姐姐来了,快请坐!”
“娘娘,朱紫!”我正打量她时史姐姐的侍婢优夏过来施礼福身说:“回禀娘娘,皇上方才下旨杖责了叶美人二十大板,贬为秀士,迁出永泉宫,移居景福宫的泰安楼。”
我也感觉讲错,便不再言语,且扶着她徐行前行。现在寒冬初临,行走在外不免有些冷,幸亏竹轩给我筹办了丰富的披风,倒也不感觉寒。
“阿弥陀佛!总算天不幸见,要他保住一条性命!”我双手合十,眼眶中刷地冲出泪来。玉郎,愿你今后能平安然安,终老平生。妡儿虽不能再伴君侧,却会永久守望着你。
史姐姐点点头,向我解释说道:“前些日子家父传来家书,家书中家父提及卢州刘叔闼克日正大肆招兵买马,恐谋之者大。而济州霍兰都拥兵自重,盘据一方。”
又几日畴昔二哥的事也有了下落,刑部重新审理后鉴定是误伤,加上是孟蛟惹事在先,刑部终究并未对二哥做出太重的奖惩,不过让他在牢里头多吃了两天的苦头。
玲风摇点头说:“没有。王爷见了您的手帕当即恸哭出声,好久才点头承诺吃药,落青云说,今儿个已见转机,想来不日便可病愈。”
传闻淑妃娘娘自当年小产后便身材欠佳,汤药不离,天子许其一人独居景福宫,怕的就是旁人惊扰了娘娘养病。现在裴、叶大闹,天子大要斥责叶氏,却将其安设在景福宫中,当真是别有用心。
裴修容虽不得宠,但她父兄扼守广中多年,一旦刘叔闼之事揭穿,广中必将成为重兵争夺之地。这枢纽上即便是她有错,皇上也不会重责。
我深思半晌,点头道:“这可不好说,新欢旧爱搁在一处,当真是两难的决定,我实在猜不出来。”
“姐姐莫要这么说,mm我进宫不久便多遭磨难,焉知不是懵懂无知之失?现在姐姐肯美意提示,这份情义mm自会记在内心。”
“我不过是妄自测度,圣意难测,到底如何发落还得听我们圣上的!”史姐姐说着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我凝神望着她:论边幅,姐姐虽不妖媚,却也是楚楚动听;论胆识,不说女中诸葛也是非常人可比。
“本来如此!”我撇嘴笑笑,天子当真棋高一着,裴氏与叶氏闹翻,必将水火不相容,如此同住一宫闹下去当真不是体例。
她噗嗤笑出泪来:“当然,我这内心也盼望着能多和mm说说话。”史姐姐脸有愉色,转眼目光扫到下人们,我心领神会,因而说道:“都别在这儿杵着了,我这儿也没甚么事,你们都下去吧。”
“原是我不知轻重,一来不肯勤恳喝药,二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两日好不轻易好了些,非不知死活闹着要下地逛逛,这不,又打回本相了。”我规矩请她入坐,又命竹轩泡茶奉上。
史姐姐含笑命世人起家,随即抬步向我走来。
十几天后我的脚伤已经病愈,二哥也从刑部大牢放了出去,落青云更是传来传来玉郎的动静,我一欢畅便不肯再在屋内呆着,因此约了史姐姐去往华清园逛游。
搬到淑妃宫中,便是裴修容再悍妒,也不能生出事来。
瞧着面前神情淡然的女子我不由得生出敬佩之情,她一届女流之辈,能够见微知著,窥一斑而见全貌,那是多少男儿都力所不及之事?
想那叶阑珊,自恃仙颜,恃宠而骄,一朝获圣宠就横行宫宇表里,涓滴不知喜结善缘,迟早是要自取灭亡的。
从史姐姐的描述中我大抵晓得,广中县地处要塞,通泰、济、卢三州,进可攻、退可守,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管是刘叔闼还是霍兰都,只要拿到广中都可直击泰州而掉队击云阳城。
常言道‘人逢丧事精力爽’,二哥安然和玉郎无碍于我便是甲等丧事,因此表情非常镇静。
不消昂首,光听声已知是史修媛,我还将来得及起家驱逐便听得竹轩等人齐齐迎道:“见过娘娘!”
出了朝晖门华清园郁郁腊婢女便飘飞袭来,我不由得一吸深嗅,由心夸道:“好香!好久没出过屋子,殊不知腊梅已经盛开,这清幽的芳香的确太醉人了。”
史姐姐正同我聊在兴头上,却见优夏神采不安的急转过来:“娘娘,朱紫!裴修容在前面,我们要不要绕畴昔?”
史姐姐忙捂了我的嘴嗔骂道:“呸呸呸,也不忌讳!还嫌这一个月受的罪不敷是不是?”
起先觉得她在讲论茶道,这方面我并不懂,因此侧了耳朵谛听。却本来她话中有话,转首望望东面,再向云朱紫的笙箫堂瞥瞥,脸上颇显苦闷之色。
自我扭伤后皇上来我这荣慧堂的光阴并未几,瞧着皇大将我冷了下来,各宫妃嫔对我天然也冷了下来,唯有史姐姐三天两端过来检察,是以更加熟络起来。
史姐姐走后玲风亦过来讲是玉郎病情好转,我心中顿时豁朗,又问:“可有说孩子的事?”
“裴修容呢?”姐姐不紧不慢问去,优夏安闲答道:“皇上宣了太医为她治伤,并妥当安抚,这会儿已经送回了冰清殿。”
“裴修容?”史姐姐与我对视一眼,还将来得及细问优夏如何回事就闻声不远处传来几声噼啪掌声,恰是裴修容正在责辱一名碧衣女子。
姐姐顾忌我脚伤初愈,一起谨慎扶着,叮咛这叮咛那的,恐怕伤着我,我因此打趣道:“有姐姐这般看顾,便是再摔一跤也值了。”
史姐姐嘴角轻扯,漫不经心说道:“mm有所不知,传闻这叶氏善舞,柔腰一展冷袖一挥的确好像凌波腾空,极是动听!我们皇上颇好舞艺,焉能不给她留一条后路?”
她和叶美人叶阑珊毗邻而居,虽为修媛,倒是被天子忘于脑后之人。明着的自不消说,像叶阑珊那样浮滑之人,指不定给她多少气受。我因此说道:“姐姐若喜好,大可每天过来,我们同住一宫,一处相伴,岂不好?旁的不说,这茶水倒是保管充足。”
“林下虽无倾国艳,枝头疑有返魂香。这腊梅的暗香……”
“是。”说罢阮怀恩等人都躬身退下,唯留竹轩在侧。史姐姐虽爱谈笑,却极其谨慎,一向细细品茶,比及阮怀恩退下好久才慢腾腾说道:“阮怀恩刚才一溜烟跑来,想必东边那点事mm都晓得了吧?”
“mm这就不懂了,烹茶煮水原是有讲究的,非得清净有为才气煮出好茶。我那依兰殿的茶叶虽和你的一样,却远不如你这儿安闲,那里还煮的出好茶来?”
“姐姐公然睿智,mm佩服。不过……”我巧笑无言,对姐姐说道:“旁的处所也倒罢了,这景福宫一贯只淑妃娘娘一人独居,现在叶秀士住出来…”
我本是要起家向她施礼的,她却先我两步禁止,将我轻按回原位道:“你有伤在身,别动。”
我笑道:“姐姐谈笑了,清净还说得畴昔。那茶和你宫中原是一样的,那里就暗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