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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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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拜见

魏氏仿佛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这个儿妇亮给统统人看,我与魏氏族人见礼的当夜,郭夫人遣张氏来奉告我,说让我筹办筹办,次日一早要去觐见天子。

我看着那脸庞,触及曾经的光阴,心中油然生出唏嘘。

没想到,她竟成了皇后。

这欢愉的吃客干系一向持续到刘太后归天。当时,皇子琛已是势单力薄,落空了太后的庇护,连零食也吃不到了。

说实话,我固然晓得魏傕现在在朝廷权倾一时,可最后从魏嫆那边听到这个动静的时候,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不老也不年青,看模样正值盛年。看得出她对本日这会晤很正视,身上的深衣浆得没有一丝褶痕。乌黑的头发梳作重髻矗立,金饰却未几,脸上的白粉和经心勾画的长眉,让人看不清她的神采。

魏氏出身河西,算得高门,却不算大族。魏傕没有将河西的族人全数迁来雍都,只带着几个得力的兄弟子侄。统统家眷凑在一起,也就这一屋子的人。

当年的我不算玩皮,却好吃得很,又喜好占些小便宜。皇子琛的饮食向来邃密,我垂涎不已,常常厚着脸皮将他的小点据为己有。

除了魏嫆,郭夫人还生下了二公子魏昭,路上,我听张氏说,魏昭也跟着魏傕出征去了,现在留在魏府中的后代只要魏安、魏嫆和两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兄长出征在外,长嫂如兄。尔等当服膺孝悌,勿得违逆。”见礼以后,郭夫人对后代们正色道。

不久以后,先帝就把我嫁去了莱阳,我仍记得临走时,皇子琛还在为刘太后带孝,眼睛红红的。

天子身着常服坐在堂上,头上的高冠显得他年青的脸庞更加清癯。他的身边坐着一名华服女子,那是他的皇后徐氏,名蘋。

母亲当时笑我不懂事,皇后的用物,别人可不能有重样的。

我微微抬眼,只见上首处,一名妇人端坐着,心想那大抵就是魏氏的主母郭夫人。

“长嫂识得她么?”魏嫆问。

新妇见舅姑是件藏心机的事,入城之前,我在馆驿里就已经打扮划一。

当宫室将至之时,我从车内望向内里。细竹制成的车帘将内里的景色切作细碎的长条,拼集起来,是灰瓦班驳的老旧宫墙。不管屋舍或占地,雍都的宫室远不能与长安的高屋华厦比拟,但是那些绚丽的景色已经被何逵一把火焚尽了,天子只能顺服魏傕的意义留在雍都。

“拜见陛下,拜见皇后。”郭夫人引着我,向帝叩拜施礼。

郭夫人身边立着年纪相仿的一男一女,锦袍总角,眉清目秀,像一对画上的孺子。在郭夫人的呼唤下,他们与我见礼。

魏氏的家况我大略晓得。魏郯的母亲吴夫人是魏傕的德配,而郭夫人本来是魏傕的妾,出身豪门,却颇得魏傕爱好。六七年前,吴夫人病故,郭夫人成为后妻,也就是我现在的姑氏。

在长安的时候,觐见天子向来不是甚么小事。像先帝那样,他实在算个勤奋的天子,每日埋头措置政务,偶然想闲下来喝酒会会美人都来不及。所谓觐见,必是非常要紧的事,能让天子停动手头统统,操心看看你的脸或者听你说话。我仍然记得,当年有多少人登门向父亲哀告,请他为帮本身行个便利,能见到天子一面。

“长嫂真都雅,比雍都其他那些长安来的贵女都都雅。”她趴在一张极新的案台上,将眼睛望着我。

郭夫人点头,笑意驯良。酬酢过后,她将堂上的魏氏族人一一引我见礼。

我的箱笼也未几,就那么几件。不过郭夫人却为这屋舍添置了好些东西,加在一起,仆婢们进收支出地繁忙,我则忙着安排物件,几近团团转起。

下车后,一名侍中前来,引着郭夫人和我走进内宫前的殿堂。

张氏过来将我搀起,毫不料外的,我对上了郭夫人打量的目光。

我们的年纪只相差两三岁。因为太后是我姨祖母的干系,我常常进宫去看望,连带着与皇子琛也熟起来。

我浅笑,道:“谢姑氏体贴,路上并无盘曲。”

据仆婢说,天子定都雍都并没有多少年,魏郯又长年在外,这屋舍并未曾住过很多回。

我笑笑,道:“长安来的贵女?mm识得谁?”

男孩叫魏安,本年十二岁,与魏郯同出一母,俱是吴夫人所生。女孩叫魏嫆,本年十四,是郭夫人所生。魏安淡淡地唤我一声“长嫂”,扫一眼就收回目光;魏嫆却不住地看我,尽是猎奇。

她凑到我耳旁:“明日,她要带你觐见天子。”

我却有种似曾了解之感,这小我仿佛不管在那里,他的东西都那么简简朴单,从不会多出来一样。

如果说我与徐后只是熟谙,那么天子和我的友情能算得上半个老友。

姨祖母刘太后对我当真不错,归天前还亲身为我赐下嫁奁,金饰都是宫中之物。我没有在头上插满金钗步摇或明晃晃的珠饰,那过分惹眼。不能锋芒太露又不能过于朴实,要在低调中彰显出身门阀。

面前已经铺上了绣垫,我双手交叠于前,向妇人下拜道:“儿妇傅氏,拜见姑氏。”

我的目光落在那步摇上,有半晌凝住。

皇子琛也并不介怀,乃至问我喜好吃甚么,在我来玩的时候特地让膳房做了送来。

而现在的魏氏,能够把这件事办得像进本身后院一样轻易,我深深明白过来,所谓天子,已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漆车四角垂香,辚辚驰过雍都的大街。军士呼喝开道,行人纷繁避走。

魏嫆扳动手指:“多了,馨芳、如惠、玉珠,她们家中都是长安的百官。嗯,徐姊姊也是。”

堂上坐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仿佛除了出征的男丁,魏氏留在雍都的族人都到齐了。甫进门,各种目光便从四周八方堆积到我身上,仿佛有那么一刹时的温馨,落针可闻。

我新认的小姑魏嫆一点也不怕生,瞧着这边新奇,就跟着不肯走。她在屋子里东看看西看看,仿佛看我累得满头大汗很风趣。

魏郯的屋舍在东边,是个挺宽广的院落,一共两进,前堂后寝。我搬出来的时候,只见院落内草木生得富强,室中的安排却简朴得很。床榻案几等家具,每式一件,榻上的铺褥和阁房的妆台还是新的。

而天子毕竟是天子,他的神采一向安闲。待落座,只听他和声对郭夫人道:“丞相为国筹划,四方讨逆,朕心甚念。前日闻得至公子娶妇,竟未道贺。”

我脊背笔挺,拿出最端庄的仪态,敛容垂眸,朝火线款款迈步。

徐蘋与我虽了解,却并不熟。一来我们春秋有些差异,二来女孩们玩到一起总会有些拉帮结派,她是另一个圈子内里的。不过,她模样生得极其娴雅,也从不获咎人,这使得她名声极好。

我想起来了,此人我的确认得。

“夫人,少夫人傅氏拜见。”指导的张氏向上首礼道。

“不知。那边?”

金丝累作枝条,金片碾作花叶,围着白玉雕作的簇簇花朵四散开来,插在发间行走,如花枝颤抖,美不成言。我当年见太高皇后戴它,当时就爱好得不得了,一向求母亲也找匠人给我打制一枝。

天子名琛,十二岁的时候,母亲高皇后故去,他一向被太后收养在身边。

“敬诺。”魏安与魏嫆施礼。

“徐姊姊?”

天子浅笑。

我和魏郯在征途上行了婚礼,现在来到丞相府中,这里的长辈姑嫂还是第一次见新妇。

“这是朕生母灵慧高皇后之物,少夫人当年颇得其欢乐,朕便以此物为贺。”天子道。

徐蘋,出身汾阳徐氏,幼时跟从出任京官的父亲徐靖来到长安。传闻徐靖与魏傕有少年之谊,魏傕在洛阳任北部尉时曾获咎权贵,当时任少府的徐靖还曾为他进言。

“少夫人上前来。”一个声音缓缓道。

郭夫人的声音含笑:“少夫人远行劳累,快快起来。”

戍守宫门的卫士对丞相府来的家属非常恭敬,没有遭到劝止,车马就独自驰入了宫禁。

“谢陛下犒赏。”我跟着郭氏,向天子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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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礼过后,徐后谛视着我,唇边挂着浅笑,没有言语。

我记得仿佛也曾对当时的皇子琛说过,不知现在他将此物赐我是否偶合。

话虽如此,不过都是客气。郭夫人带我来觐见,本来就是要讨天子贺礼的。酬酢一阵,天子命侍中取来一只漆箱,翻开,只见内里装着些珠玉绢帛,最上面的是一只精美的沉香小匣,内里放着一支嵌玉金步摇。

郭夫人莞尔,在坐上一礼:“孺子成年娶妇,本适应之事,岂敢受陛下来贺。”

“夫人免礼。”只听天子开口道,声音清冽而熟谙。我昂首,他的目光正落在这里,那唇边上牵起一点弯弧。

“就是皇后,”魏嫆道,“她本名徐蘋,是徐少府的女儿。”

“传闻东边迩来雨水几次,不知路上顺利否?”郭夫人拉过我的手,和声问道。

曾经的玩伴,几年以后在这般情境下再见,我们始料未及。

郭夫人见到,脸上笑容满满,连宣称谢。天子用先皇后的遗物来犒赏臣下的新妇,贵重是其次的,面子倒是实足。

我点点头:“识得。”

徐后在他身边看着我,目光悄悄。</P></DIV>

我选的是一组玳瑁篦钗,上面有精工雕镂的花朵凤鸟,一看即知不是凡品。身上的衣服也费了些考虑,几年前的蜀锦,色彩虽不抢眼,倒是这乱世中可贵一见的质料。

魏嫆嘴唇半张,仿佛想说甚么又收了归去。半晌,她忽而一笑,奥秘地说,“长嫂,你可晓得我母亲明日要带你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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