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计

“不是夫人的遗物。”邢娘将那簪子交到晚绿手中，神情忐忑，“这是娘子昨日里……从十八娘那边得来的那支，娘子想让我把这个换钱，可万一……”

晚绿觉得又是要卖夫人留下的金饰，急声道，“可就只剩下那么点物件了，如何着也得留下一两件作为念想啊！”

冉颜点点头。她也懂中医评脉、配药，特别善于配药，但对评脉之类的，却不是很精通，让别人来确认一下也好。

即便吴修和医术再高超，也不会晓得，这是因为冉颜躯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了小我，还没有完整符合适应的原因，再加上，冉颜宿世便是一副半死不活、暮气沉沉的模样，这面相能好到那里去！

邢娘对晚绿悄悄使了个眼色，表示她不要在娘子面前提起此事。

冉颜不是没发觉到她们的小行动，却只是点了点头，在邢娘的搀扶下进了屋。

这一副落魄模样，远不能让人看出医术高超来。

晚绿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在吴修和面前，抬高哽咽的声音泣道，“您的大恩大德，我家娘子必然会铭记在心！我晚绿来生做牛做马也了偿您这份恩典！”

她们都唤吴修和神医，倒不是因为他的医术真的高超，只是出于感激之心。

吴修和开了一张药方，交给邢娘，“既是好转了，须得换个药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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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绿这厢将将止了眼泪，却见邢娘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只金簪子，有些惴惴不安的抬高声音道，“娘子让把这簪子卖了。”

邢娘去了一会，便领回一个佝偻的老头，浅褐色的旧布袍子，手里头攥着一个灰色的布袋，须发乌黑，白发稀少的在头顶窝了个混乱的髻，上面插着一根木簪，走动起来时，坠的发髻一前一后的闲逛，屐鞋也陈旧的几近随时能散开普通。

晚绿紧紧抿着唇，伸手接过药方，谨慎翼翼的放在了袖袋里，劝说冉颜道，“娘子大病初愈，还是回屋里歇着吧，奴婢去抓药。”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迷含混糊的被晚绿奉侍着吃了些粥，过了一会儿，又被扶起来喝了一碗药，便就又睡了畴昔。

冉颜不会以貌取人，并且从残留的影象显现，这白叟是后妻为了对付族中长老和阿郎，随便寻来的走江湖的铃医，名吴修和。

“唉！”吴修和叹了一声，伸手虚扶起晚绿，他本来不过是个到处混吃混喝的铃医，没想到还真是在此处混出了一份仁心，他大半辈子也未曾如此慈悲过。虽说眼下是赔了点，可当初也是见十七娘射中有个转折，估摸将来能有点回报，是以才会经心极力。

不过，这冉十七娘也忒提不成把了，万事逆来顺受，竟是一点不知进取！吴修和抬头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背起药箱转成分开，心感觉面相这个东西，委实不甚靠谱，现下帮衬的心机也倦了，揣摩着帮这最后一回，麻溜儿的卷铺盖走人。

主仆两人在廊下晒了一会太阳，邢娘便端着药从隔壁的小院出去，瞧见坐在廊下的冉颜，吃紧走了过来，把托盘放在栏上，拉起冉颜的手喜极而泣，“娘子醒啦！醒了就好，老奴这就去请吴神医过来给您瞧瞧。”

“吴神医。”如何说吴修和也算是冉颜的同业，并且也很有仁心，冉颜在晚绿的搀扶下起家驱逐。

恐怕后妻也没想到，这铃医也确切有些真材实料，硬是把冉颜的病情给拖了两年，并且志愿留在庄子上为冉颜治病。开初冉家还拨给他一些银两，现在也不再拨钱了。

这药方一开出，邢娘和晚绿的神采既是欢乐又是忧愁，欢乐的是，缠绵病榻的娘子终究有了好转，忧的是，眼下那里另有财帛去抓药啊！况这药方剂上净是些上好的补药。

吴修和哼哼两声，瞧了冉颜两眼，见她面色惨白发青，昔日一双水灵灵的美眸也透着一股子暮气，不由皱眉，伸指捏住冉颜细细的手腕。

晚绿内心一喜，伸手便将那簪子抓了过来，安抚邢娘道，“这只嵌了宝石的蝶戏双花金簪可值很多钱，卖了够我们过上三五个月了，娘子的药钱也有了下落，莫要担忧。”

邢娘看着一溜小跑出去的晚绿，内心七上八下，十八娘可不是个肯亏损的，如果……邢娘满心的忧愁，但想到自家娘子已经大半年未曾见着荤腥，现在若不是吴神医帮衬着，恐怕连药也早就断了，是以也就未曾出声禁止。

晚绿怕他忏悔，硬是将吴修和的药箱给扣下了，睡觉都抱在怀里，气得吴修和吹胡子瞪眼，却也束手无策，他一把年纪，脸皮虽厚了点，却还是要脸的，总不能伸手去小女人怀里抢东西吧！

“脉象有力持续，乃是大愈安康之兆……”吴修和捋着稀少的髯毛，缓缓道。

吴修和迷惑的一再盯着冉颜的面庞，奇道，“既有大愈之兆，这面色不该如此啊？”

吴修和看了晚绿一眼，见她一手紧紧捏着袖袋，眼中闪过一丝绝决，心中感觉不妙，赶紧小声道，“我这几日去城中的医馆里坐堂，未曾收取财帛，倒是得了很多药材，你这趟去，能要来月例当然好，如果要不来，也无需忧心。”

连连两日，冉颜一向都是处在半昏睡中。吴修和本是已经清算好行李筹办走了，晚绿却拽着他不放手，邢娘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吴修和没折腾的脑筋发胀，勉强承诺等救冉颜醒来再走。

冉颜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想着事情，不知何时竟是垂垂睡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