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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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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碧血剑(63)

这时候朝廷又欠饷不发了。袁崇焕再上奏章,深深忧愁又会产生兵变,更忧愁兵卒叛变后不再接管安抚,今后变成“悍贼”。他说必然要产生一次兵变,才发一次欠饷,而发了欠饷以后,又必然将卖力官员捉去杀了一批,如许下去,永久是“欠饷―兵变―发饷―杀官―欠饷”的恶性循环。[97]这道奏章,当然只要再度加深崇祯对他的仇恨。

第五:也有人说,袁崇焕去宁远当统帅之前,决计整肃军纪,要杀毛文龙,和首辅钱龙锡商讨。实在他直接叨教天子更好,因为崇祯先获得杀毛的讯息以后,袁再杀毛,崇祯就不会惊诧惊骇,惊骇袁崇焕权太大。但是崇祯更信赖寺人厂卫,而这些寺人厂卫都收受毛文龙的贿赂,袁崇焕对天子一说,毛文龙很快就晓得了。

第四:当时有人说,袁崇焕不该该当场杀了毛文龙,应将他拘系,送到北京去请崇祯措置,或者先请天子批准而再杀他。当时大学者黄梨洲批评说:“文龙官至都督,挂平辽将军印,索饷岁百二十万缗(两),不该则放肆,打单曰:‘臣当解剑归朝鲜矣。’则其内怀异志非一日也。”梨洲又云:“参貂之赂贵近者,使者相望于道……崇焕朝请,文龙夕知。”朝廷中的大官收受毛文龙贿赂甚多,袁崇焕一提出申请,毛文龙马上晓得,有了防备,极能够激得他起兵造反。如将他拘系送去北京,他部下官兵很多是他义子义孙,有能够动武掠取,引发内战。就像《三国演义》中写魏大将邓艾在蜀被朝廷命令擒入囚车,邓的部下武力掠取囚车。

少壮派大将岳托与济尔哈朗等人则支撑皇太极(当时三十八岁,排行第八)的进军主张。岳托是代善的儿子,当时春秋不详,信赖最多三十岁,济尔哈朗是皇太极的堂弟,三十四岁,都是勇气实足。那日开军事集会密商,直开到深夜,在皇太极的对峙下决定持续打击。但皇太极也晓得此行极险,第二日凌晨重申军令,不准吃明人的熟食,以防中毒,不准酗酒,采纳柴草时必须世人同业,不成落单,充分闪现了战战兢兢的表情。皇太极爱读《三国演义》,此次出师,很有邓艾伐蜀、深切险地的意味。[101]

袁崇焕于十月廿八日得讯,当即兵分两路,北路派镇守山海关的赵率教带马队四千西上堵截。他本身率同祖大寿、何可纲等大将从南路西去保卫北京。沿途所经抚宁、永平、迁安、丰润、玉田诸地,都留兵设防,筹办截断清兵的归路。

对于“杀毛事件”,当时言论多数怜悯毛。普通朝臣以为,毛文龙即便有罪,他是一个雄师区司令,也只能由天子下旨诛杀。天子的统治手腕,首要只是赏与罚。袁崇焕擅杀大将,是严峻的侵犯了君权。

当时小说流行,有人做了小说来奖饰毛文龙。一部是四十回的《辽海丹忠录》,是杭州人陆云龙所作,大捧同亲毛帅。另一部是作者不署名的《铁冠图》(不是讲李自成事迹的那一部),以毛文龙为配角。

第三:毛虽有罪,是否应杀?当时军纪废弛,兵士为了讨取欠饷,常常叛变,殛毙上官。军纪不肃,没法兵戈。袁崇焕曾向崇祯夸口,要五年复辽。如无一支规律如铁的精兵,怎能抗清复辽?要建立军纪,必须先整肃不守规律、不从命号令的大将。毛文龙的军阶是总兵(还带都督衔,约略相称于军长、军区司令),和祖大寿、满桂等不异,统兵号称十万(实际约二万八千名)。当时袁崇焕所批示的军队,全数约六万名,如将毛部近三万兵收过来同一批示,对军务有极大好处。袁与毛在岛山见面,长谈三日三夜,毛始终不听批示。袁劝他退休归去西湖纳福。毛文龙夸称熟谙朝鲜景象,灭清以后可顺手获得朝鲜。在此景象下,不杀毛文龙没法抗清。打个比方,如果当年林彪统带第四野战军,在东北要独立自主,不从射中心号令,宣称打倒百姓党军队后要乘机攻取南北朝鲜(究竟上林彪没有如许做,也未宣称)。中共中心不杀林彪,这场仗就打不下去了。

但北路救兵却遭到了严峻挫败。赵率教急驰西援,达到三屯营时,总兵朱国彦竟紧闭城门,不让他军队进城。赵率教无法,只得领兵向西迎敌,在遵化城外大战,疲兵被清军阿济格所部的左路军包抄毁灭,赵率教中箭阵亡。遵化沦陷,巡抚王元雅他杀。

毛文龙身后,部将心中不平,很有逐步叛去的,此中首要的叛将有孔有德(后降清封定南王,镇广西)、耿仲明(降清封靖南王,镇福建)、尚可喜(降清封平南王,镇广东)。这三人投降满清,为清朝出了很大力量,乃至把西洋火器带了畴昔。清初四大降王,除吴三桂外,其他孔、耿、尚三人都是毛文龙的旧部。不过这也不能说是袁崇焕的不对。[95]

毛文龙真正的严峻不对,是不受节制,在他所节制的军区中独立行事,不听下级批示。在大战之时,大将独立自主,不受号令,当然是违背军纪的严峻事件。

毛文龙在皮岛,毕竟曾多次出兵,骚扰满清火线,是当时海上唯一的一支矫捷游击队,满清对他也一向非常正视顾忌。

猜测袁崇焕以是用如许的决然手腕杀毛,起首是出于他刚烈果断的脾气。其次,文人带兵,必然熟读孙子兵法,对于孙武杀吴王爱姬二人、因此使得宫中美女尽皆凛遵军法的故事,对于“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的军法看法,必然印象非常深切。当时候宁远、锦州、蓟州各处军事要地都曾产生兵变,如不整饬军纪,底子不能兵戈。袁崇焕明知如许做不对,还是忍不住要杀毛,推想起来,也有自恃崇祯何如他不得的成分。最后,毛文龙靠近魏忠贤,袁崇焕靠近东林清流,此中也不免有一些党派成见。

毛文龙在皮岛,仿佛是独立为王的模样,不接管朝廷派文官监察核数、滥杀灾黎冒功、并吞军粮、军纪不肃,的确有罪。但袁崇焕以尚方剑斩他的体例,却也未免太戏剧化了些。明朝赐尚方剑给主帅,企图是给主帅以绝对权威,部将如不听批示,立便能够诛杀。但是毛文龙的罪过都非告急,也不是背叛反叛。何况毛文龙也是受赐尚方剑的。

明朝初年为了防备蒙前人,对北方边防是尽力重视的,好好构筑了长城,设立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统偏头、宁武、雁门三关)、陕西、延绥、宁夏、甘肃九大边防军区,那便是所谓“九边”。东起鸭绿江,西至酒泉,连绵数千里中,一堡一寨都分兵驻守。但厥后重视力集合于辽东,其他八镇的防务就废弛了。

崇祯的度量,比之吴王阖闾是差很多了。见地也差很多了。

袁崇焕部十一月初赶到蓟州,十1、十2、十三,三天中与清兵在马升桥等要隘接仗,每一仗都胜。清军半夜里退兵。

崇祯因袁崇焕杀毛文龙而杀袁,即是三国时蜀汉的刘禅因诸葛亮斩了马谡,把诸葛亮杀了。

崇祯二年春,袁崇焕上奏,说山海关一带防务稳固,已不敷虑,但蓟门单弱,须防仇敌从西路打击。这时蓟辽总督是刘策,脆弱而不懂军事。袁崇焕看到了防务缺点的地点,第一道奏章上去,朝廷没有多加理睬,他再上第二道、第三道。崇祯下旨交由部科商讨办理,但始终拖延不可。拖到十月,清兵公然大肆从西路入犯,正在袁崇焕猜中。首当其冲的,恰是方才产生过索饷兵变的遵化。

袁崇焕担心毛文龙的部下生变,奏请增加饷银。但考核军队实数,兵员比毛文龙虚报时少很多了。崇祯见兵员少了,饷银反增,非常思疑,但都一一批准。以崇祯如许刚烈的脾气,这时迫于情势而不敢获咎袁崇焕,实已深深伏下了杀机。

第二:毛文龙是否真的有罪?毛文龙先前抗清有功,在皮岛起了一些管束作用,但他建功升官以后,高傲起来,皮岛军区只二万多名官兵,他却方法十万名官兵的粮饷,不接管中心考核,并自行设立市场做买卖,派官兵去邻国朝鲜挖人参,取貂皮。还收取海上过境税,逼迫朝鲜交纳粮米(侵犯中心的交际权)。后勤部建议皮岛的粮饷由宁远(袁的总司令部)转发,以资核实,毛坚不接管。宁弘远战时,局势告急,毛文龙军队在清军火线,却不出兵应援或共同管束。中心要求皮岛饷银由宁远转发,毛文龙不肯,两边谈判得紧了,毛文龙威胁说:“我带兵南下,攻打登州、莱州,取南京如同反掌。”登州、莱州是袁崇焕直辖的军区,南京是明朝的南都,明太祖的龙兴之地。中心无法,只好暂不对峙。袁崇焕受任之前,曾与首辅大学士(约相称于宰相)钱龙锡筹议,要杀毛文龙以建立军纪。钱龙锡不表反对,但劝他慎重。

第一:袁崇焕有没有杀毛之权?袁崇焕于崇祯元年受任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明朝兵部尚书相称于当代的国防部长兼总参谋长,有军令权,可批示陆军、水兵,御史略即是当代的政治委员,是天子的代表,在军队中监督统帅。“督师”是带兵的最初级文官,袁当时官职相称于国务院副总理、国防部长兼野战军总司令兼政委,又兼陆水兵前敌总司令。毛文龙的皮岛军区归他统领。临敌之时,麾下大将如果不听批示,主帅将之斩首,中国汗青上事所常有。比方诸葛亮斩马谡,临终时遗命斩魏延。尚方剑是“天子诛杀臣下之权力的意味”。袁崇焕受赐尚方剑,便是崇祯赐给他专杀之权,他用尚方剑杀毛文龙,是代表天子杀的。[96]

袁崇焕杀毛文龙一事,论者多以为大招崇祯之忌,是袁崇焕被杀的首要启事之一。到底袁杀毛一事,真是公道而需求,还是犯了弊端?这在袁崇焕的平生,是一个首要题目。

十二

崇祯正在惶急万状之际,听得袁崇焕来援,天然是喜从天降,大大嘉奖,发内帑犒军(此次是心甘甘心了),颁发袁崇焕作各路救兵总司令。[102]

明太祖本来定都南京,成祖因为在北京起家,将都城迁了畴昔。在中国全部地形上,北京偏于东北,和财赋来源的东南相距甚远。最倒霉的是,北京离建国防第一线的长城只一百多里,敌军一攻破长城,快马奔驰半天,就兵临北都城下。金元两朝以北京为都城,因为它们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不敢深切中原,一旦有变,能够立即回身逃回本土。明朝的环境却底子分歧。成祖对蒙古采纳守势,定都北京便于打击,厥后兵力弱弱,北京阵势上的缺点立即透露无遗。[98]本来,两个相互敌对的社会是不成能耐久对峙的,对峙一段期间以后,毕竟是非进则退。[99]明朝既果断不肯和满清媾和,情势上又有力打击,再将都城透露在仇敌大兵团朝发夕至的极近间隔以内,底子计谋完整弊端。以汉报酬主的中华民族以是巨大,主如果在武功教养和农工商经济,交战本非所长,[100]如果根基计谋一错,局势就难以清算了。

满清此次进军皇太极亲身带兵,集兵十余万,晓得袁崇焕守在东路,攻打不进,因而由蒙古兵作先导,绕道西路打击。解缆前对王公大臣说:“明朝倘若肯和,我们采参开矿,与他们买卖,换来布匹,大师共享承平,岂不极好?但我几次三番的乞降,明朝老是不允,此次非狠狠打一仗不成。”十月初五,到达喀喇沁的青城。这条路很远,行军不便,诸将见到了前程的艰巨,很多人便主张退兵,此中以代善及莽古尔泰两大贝勒主张最力,以为:深切敌境,劳师袭远,如果粮匮马疲,又如何回得去?纵使攻进了长城,明人必将堆积各路兵马围攻,我们便寡不敌众,如果后路遭到堵截,恐无归路。金人的底子是在辽宁、吉林一带。从山海关打击北京,那是安然的进军线路,如果打不堪,退归去就是了。现在远远的绕道蒙古,当时运输东西粗陋,粮草很轻易布施不上。那期间善四十九岁,是皇太极的二哥,莽古尔泰四十三岁,是皇太极的五哥,两人都在四大贝勒之列,权势颇大,比较老成慎重。

当时大名士陈眉公对“杀毛事件”抨击甚烈。另一个大名士钱谦益是毛文龙的朋友,对朝野言论当然也有影响。《明季北略》乃至说:袁崇焕假造十二条罪名来害死了毛文龙,与秦桧以十二道金牌来害死了岳飞完整一样。却又是过份的攻讦了。

春秋时,《孙子兵法》的作者孙武向吴王演出治军之法,要杀吴王的两名爱姬,因二姬不奉军令,嬉笑不断。吴王大惊,派人去处孙子说:“寡人已知将军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宜勿斩之。”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法在军,君虽有令,臣不受之。”还是斩了两个爱姬,军队寂然,受命惟谨。吴王不悦,说:“我晓得你善用兵了,将军请下去歇息罢,我不想再看了。”吴王固然心宠爱姬之死,还是接管伍子胥的奉劝,重用孙子带兵,破楚、灭越、威齐,吴国霸于天下。

这十二条罪行中,有几条平心而论并不能建立。毛文龙说取登州、南京如反掌,只不过一时夸口,并非真的要造反,不过皇权独裁期间,说这类话确是大逆不道;向本国买马,当是军中需求;私行封官是获得朝廷受权的,部将喜好姓毛,旨在拍主帅的马屁,也没有甚么大不了;不能规复寸土,只能说他无能,却非有罪,要打败清兵,规复失地,谈何轻易?在岛上为魏忠贤泥像,更难以加他罪名。天启年间,魏忠贤权势熏天,各省督抚都为魏忠贤建生祠、泥像而向他膜拜。当时袁崇焕在宁远也建了魏忠贤的生祠。时势所然,大家不免。

自青城行了四天,到老河,兵分三路,皇太极命岳托、济尔哈朗率右翼四旗和右翼诸部蒙古兵攻大安口;七哥阿巴泰、十二弟阿济格率右翼四旗及右翼诸部蒙古兵攻龙井关;他本身亲率中军攻洪山口。三路前后霸占,进入长城,进迫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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