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你外祖母还是青楼花魁呢
贺六笑着说：“好啊。你这是双喜临门。一来是升了官儿，二来，顺德府离着都城近的很，我没事儿能够到顺德府看你。对了，我那外孙媳妇儿，你带回京了么？”
贺府大厅内，站着一个身怀六甲的绝色妇人。贺六一时目炫，顷刻间，他竟然误以为那是白笑嫣。
李汉骄是个敢爱敢恨的男儿。在山东做县令时，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大明有制，官员纳妓为妾是大罪。何况是娶妓为妻？
贺六的那些老朋友，早已病亡的病亡，无疾而终的无疾而终。他倍感孤傲。
此人不是别人，恰是贺六的外孙，李汉骄。
这文官仿佛不怕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力士。他下了马，直接将马缰甩给了一名力士。
花魁，花中魁首也。只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人，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贺六闻言大喜：“好啊，那我们快回家。吃个团聚饭。”
杨桂儿脸上闪现一阵惭愧的神采，而后道：“贱外孙妾出身卑贱。。。不配自称大明太子少保，锦衣卫左都督的外孙媳妇儿。”
李汉骄道：“可不是么？三法司、六科廊的那些个自夸清流的聒噪乌鸦，只会在朝堂上寻机肇事，争权夺利。却从不管底下官员们贪腐的事。”
妇人给贺六行了个万福礼：“贱外孙妾杨桂儿，见过外祖父大人。”
李汉骄道：“江南财务，也日渐干枯。司礼监派往江南的那些个羁系寺人、镇守寺人，拼了命的压榨百姓，捞银子。捞来的银子，一多数进了皇上的内承运库，一小半儿进了他们自家的荷包。百姓苦了，国库却不见富。前一阵，叶巡抚跟杭州河道羁系衙门的总管寺人林江为河道补葺银征收的事起了争论。叶巡抚碍于他是宫里的人，只能谦让。我却没那么多顾及，劈脸盖脸就把林江那阉货骂了一顿。”
贺六提及白笑嫣的出身，不但毫不粉饰，脸上反而有一丝高傲的笑容。
李汉骄快步走到贺六面前：“外公！我返来了！”
他们清楚，骂皇上，皇上是不会杀他们的。因为皇上要顾及甚么千秋史册。李家那三个老粗，却都是刀头舔血的莽汉。如果参了李汉骄，说不准那三个家伙会拎着刀，进京找他们冒死。更何况，李汉骄还是鼎鼎大名的贺屠夫的外孙？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穿正五品文官服色，骑着快马来到了杨树林。
贺六指了指桂儿隆起的肚子：“等桂儿生下了孩子，我领着他去蓟州去！如柏那厮如勇敢不让他进门，我打断他的腿！”
李汉骄给贺六斟上了酒。
这三年来，他已经很少再踏入锦衣卫衙门。偶尔碰到毒手的大案，批示使王之祯、北镇抚使骆思恭会跑到他这个做徒弟的府上，就教一番。
贺六又问：“吏治呢？”
贺六和外孙、外孙媳妇儿在饭桌旁坐定。贺六给桂儿夹了个鸡腿：“来，孩子，多吃。你现在是一小我吃，两小我补。”
李汉骄一低头，又对杨万说：“杨叔。”
贺六笑道：“那是。你的官儿虽小，倒是我贺屠夫的外孙。你啊，这是狐假虎威。”
贺六不觉得然的说道：“外孙媳妇儿就外孙媳妇儿，自称甚么贱，甚么妾？”
李汉骄答道：“带返来了，就在咱家呢。她有身了。您老要做曾外祖父了。”
贺六感喟道：“你当年如果没出事儿，现在最起码也有个批示同知衔了吧。唉，孩子，这都是命。我年青的时候，不信命。总以为人定胜天。现在我老了，越来越感觉，人是斗不过天，斗不过命的。”
贺六见到外孙，一脸忧色：“如何俄然来都城了？”
贺六“扑哧”一声乐了：“傻孩子。甚么出身卑贱啊！胡说八道。你外祖母数十年前，还是金陵倚翠楼的花魁呢！”
贺六道：“先说说世风吧。”
李汉骄道：“苏松巡抚叶向高大人向吏部保举我到顺德府做代理知府。我这趟来都城，是到吏部领调任委札的。”
不过李汉骄是蓟州总兵的儿子，辽东总兵的孙子，宣大总兵的侄子，锦衣卫贺屠夫的外孙。都察院的那些言官，看上去刚正不阿，骨子里却都是欺软怕硬的。他们才不会去找李汉骄的费事。
一阵东风拂过杨万的脸颊。杨万嘴里收回“嘿，嘿。”的笑声。
李汉骄道：“张先生的考成法，现在已是名存实亡。江南宦海，现在是贪污成风。上梁不正下梁歪，司礼监的张鲸现在压着内阁，掌着朝廷大半的权益，贪污成性。上面的官员们哪能不上行下效？叶向高叶巡抚廉洁自守，却也只能自守罢了。管不了他那些同僚。”
贺六回了都城，先将杨万送回府中，又跟李汉骄回了贺府。
李汉骄问：“您是说甚么景象？世风？吏治？”
贺六道：“天道循环啊。现在不但是江南。全部大明宦海，都仿佛回到了嘉靖年间的风景。官员们以捞银子为能事。”
杨万抬开端，朝着李汉骄傻笑：“嘿嘿。”
贺六道：“现在的言官啊，以沽名钓誉为能事。他们哪管老百姓的死活呢？像杨炼、海瑞那样真正为百姓去争，去斗的清流，已经没有了。都说是清流言官，我看，现在的言官全都是污流！”
陈炬、王安这两位秉笔，每逢月末，亦会带着些精彩的吃食，进贺府看他们的六爷。
李汉骄道：“江南本就是纸醉金迷，烟柳繁华之地。忠介公海瑞在江南时，世豪大户、勋贵官员们尚能收敛些。现在。。。唉，他们更加奢糜成性。”
贺六问道：“你一年前从河南调任江南。江南的景象，现在如何了？”
转头，贺六又叮咛一名锦衣卫小旗：“你顿时去天津跑马场，让泽贞麻溜滚回家！奉告他，他表哥、表嫂回京了！”
李汉骄在一旁道：“外公，我爹、娘如果像您老这般开通就好了。他们到现在不让桂儿进家门。”
一家人进了饭厅。子妍已经备好了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