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四更)
写完这十个字,胡宗宪抽出了绣春刀。
远处的老胡说:“严嵩这厮固然罪大恶极。可看到如许一番气象,我倒有几分不幸他了。”
胡宗宪苦笑一声:“老六,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帮得了我一次,帮得了我两次,帮不了我三次,四次。。。要做事就要获咎人。我在东南做了那么多事,获咎了无数的人。即便这一回钟楚汉的参劾折子被皇上采纳,来岁会再蹦出来个王楚汉,后年会蹦出来个赵楚汉。。。我已经垂老迈矣了,不想再折腾了。”
胡宗宪摸索着刀身,自嘲的想:“真是好刀啊。”
严府门前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四百多个大木箱。
胡宗宪走到严嵩面前,“噗通”一声给严嵩跪倒在地:“教员!我是汝贞啊!”
胡宗宪晓得本身的教员是奸臣,落到这般地步是咎由自取。可他忘不了当年严嵩对他的知遇之恩。
贺六大惊:“胡部堂,您要。。。他杀?”
如果说严嵩一辈子只为朝廷做过一件功德,那这件功德必然是他汲引了本身的门生胡宗宪。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上了本身最后的绝命诗:“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
贺六面色很安静。他站起家:“传令下去,锦衣卫高低,着素缟三日,为忠臣送行!”
“结束了,统统都结束了。”胡宗宪对本身说。
“噗哧”,胡宗宪用绣春刀堵截了本身的脖颈。一腔热血,洒在了北镇抚司诏狱当中。
严嵩呆傻的看着胡宗宪,很久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米。”
胡宗宪笑了笑:“老六,借我一把刀。”
“六爷,大事不好了!胡宗宪他杀了!”看牢百户气喘吁吁的跑到贺六的值房,大声喊道。
嘉靖四十四年秋末,一代名臣胡宗宪被锁拿进京。同时进京的,另有严家总计六百万两的产业。
严府门垛边上,靠着一个穿戴太子太保公服的八旬白叟。公服已尽是污渍,这白叟的一头白发蓬乱已似鸡窝普通。
胡宗宪对着纸、笔、刀,闲坐到了深夜。
贺六命人清算出了一个洁净的牢房。他和胡宗宪对坐着。
半个月后,江西分宜,严府。
看牢百户提示贺六:“六爷,只要皇上、皇后、太后、太妃殡天,锦衣卫才会着素缟。如许做仿佛反面端方。”
贺六取下本身腰间所佩的绣春刀,放在桌上,一言不发的分开了牢房。
从安徽绩溪,到都城;从都城,到山东;从山东,到大同;从大同,到浙江。。。造福百姓,剿除倭寇,他平生无悔!
老胡通读这一本账册,竟然花了整整三炷香的工夫!
一名力士将纸笔摆在了桌子上。
他这平生,跟太多人打过交道。这些人当中,有巨奸悍寇,也有忠臣良将。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人的脸:皇上、严嵩、严世藩、徐阶、高拱、张居正、赵贞吉、戚继光、俞大猷、汪直、许海。。。。
胡宗宪见状,抱着严嵩痛哭流涕。
牢房当中,胡宗宪和贺六堕入了沉默。
说完,胡宗宪又跪倒在严嵩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教员,师恩来世再报。永诀了。。。”
半个时候后,贺六终究开口,突破了沉默:“来人啊,拿纸笔来。”
胡宗宪闻言,从随身的布口袋中抓出一捧炒米,递给本身的教员。
贺六正色道:“他谗谄夏言老首辅、奸佞公杨炼那些忠臣时,有没有不幸过那些忠臣?他大肆贪污纳贿,剥削百姓的时候,有没有不幸过天下百姓?半月前胡部堂说的那句话太对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贺六惊诧,深思很久。
而一代巨奸,曾经享用过人间无尽繁华的严嵩,则在分宜县城里做了一个老乞丐,了此残生。
贺六瞪了看牢百户一眼:“再说一遍,锦衣卫高低,着素缟三日,为忠臣送行!”
北镇抚司诏狱当中。
严嵩迷离着一双老眼,看着本身府门前那些即将运走的家财,他的嘴角尽是涎水。
贺六凝睇着胡宗宪:“胡部堂,那您的意义是。。。”
一百多年后,老胡手里的那本账册落到了一个叫吴允嘉的人手中。吴允嘉遵循这本账册,编辑出了一本《天水冰山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贺六道:“嗯,严家产业抄没结束,能够封账了!统统财物,马上起运都城。”
老胡拿着一本长达六十页的账册,大声道:“查抄严府,净金共重十万三千一百七十一两六钱五分;纯金器皿三千一百八十件,重六万一千零三十三两三钱;镶金珠宝器皿共三百六十七件;金镶玉珠宝金饰一百五十九副。。。现银、银票三百七十二万两。。。。共折银六百万两。”
这白叟恰是嘉靖朝第一巨奸――严嵩!
贺六开口言道:“上折子参你的都察院佥钟楚汉屁股底下不见得洁净。胡部堂放心,我先让部下的弟兄查他个底儿掉!再将他的犯警情事禀报给皇上。一个罪臣上的参劾折子,是做不得数的!到当时,胡部堂便能够无罪开释了!”
胡宗宪站起家,透过牢房的窗户,看了一眼牢房外的彼苍:“六合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当年我胡宗宪只是绩溪的一个穷墨客,十年寒窗,金榜落款,三十年宦海沉浮,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到执掌东南的浙直总督,再到阶下囚。安定倭寇,安宁东南,造福百姓。我这平生,已了无遗憾!老六,我是个有傲骨的人。我不想让那些魑魅魍魉骑在我的脖子上,踩踏我的庄严!你若真想帮我,给我在牢房里留一张纸,一支笔,一把刀。”
胡宗宪朝着严嵩叩了三个响头:“教员!汝贞来见您最后一面了!”
胡宗宪坐到本身的教员严嵩身边,道:“教员,您那些年,做了太多的错事。走到明天这一步,也是您的恶果啊。可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长生都不会健忘。反正我顿时也要人头落地了。何如桥下,或许我们师生二人能做个伴。”
严嵩见到米,颤抖着一双手,抓起一把,塞进本身的嘴里大嚼。可八十六岁的他牙齿已然掉光了,那里嚼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