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张居正的野望（一）（三更敬书友钟心耿耿）

说到此，张居正竟然鼻头一酸，眼中挤出了两滴眼泪。贺六晓得，张居正的眼泪，是为百姓百姓而流的，并无半分虚情冒充。

张居正道：“的确。当今皇上是不会答应朝廷变法的。对了，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大明传至本日，已历一十一帝。当今皇上二十年不上朝，明里痴迷修仙问道，暗中把持一君独治。用严党震慑有知己的清官忠臣。一意搜刮民脂民膏。上梁不正下梁歪，皇上都是贪财好货，上面的官员能不争相效仿？因而乎，民不聊生，饿殍千里，嘉靖嘉靖，家家洁净！”

张居正喝了口茶，侃侃而谈：“品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夏朝商朝便是只要君主，没有百姓的天下。夏桀之时，天下苍糊口不下去，都存了跟君王同归于尽的心。到了商朝，纣王视百姓如两脚羊，肆意鱼肉，因而商亡。天降孔子，教仁者爱人。又降孟子，替上天在人间道出了‘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的万古至理！秦朝不尊孔孟，三世而亡。。。”

贺六闻言色变。本身虽降到南京锦衣卫了，可南京锦衣卫亦算皇上的家奴。堂堂的户部尚书，竟然在皇上的家奴面前说出“嘉靖嘉靖家家洁净”这类大逆不道的话？

张居正奖饰贺六道：“没错。历代锦衣卫中的批示使、镇抚使，多数是为了功名利禄，不吝出售忠臣的告发小人。唯有两人，与那些人不一样。一个是病故的陆炳，一个是你，贺六。你是一个心胸家国的良善之人。”

贺六笑道：“变法？呵，您如果跟皇上提甚么变法，估计皇上会赏您一百庭杖。”

张居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里只要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张居正自夸长于看人。你贺六不是那种告发的小人。”

贺六点头：“您要晓得，锦衣卫，本就是为了告发而设的。”

贺六道：“张部堂。你的这些话，如果传了出去。怕是要挨千刀万剐的凌迟大刑。”

贺六道：“张部堂，这我就不懂了。一个国莫非会像人一样抱病么？”

张居正坐回到椅子上，道：“老六，你晓得大明朝的病根在哪儿么？”

张居正又道：“你就莫要谦善了。我们接着说病根的事儿。朝廷之事，不过在于一个‘权’字。大明自建国以来，权分三种。君权、臣权，奴权。奴权又分宦权、卫权。君权一向跟奴权联手架空臣权。说句不好听的，历代皇上，都是在以家奴治天下。”

贺六道：“张部堂，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会感觉你有谋反之心！”

说及此，张居正站起家，附到贺六耳边，抬高声音道：“老六，大明朝现在已是病入膏肓！岂不闻百姓有言，嘉靖，嘉靖，家家洁净？！”

贺六道：“这是实话。现在皇上广为调派镇守寺人、羁系寺人到各地。把握本地军政大权，那些正堂的巡抚、总督，手里的权力一多数儿都被寺人们拿去了。这的确是以家奴治天下。”

张居正点头：“谋反？谋反也只不过是再建一个王朝。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亡，百姓苦，兴，百姓亦苦！要想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唯有君臣共治、以民为本、变法改革一途！”

贺六想了想，答复：“奸佞公杨炼曾对我说过，国事倾颓如此，全因严党擅权，严嵩以贪狞翅膀治天下。”

贺六震惊了！张居正竟然说当今皇上是大明病入膏肓的病根？

张居正正色道：“这是天然！我大明朝现在已是病入膏肓！老六，朝廷这些年是甚么景象，你应当清楚。朝政举步维艰，国库捉襟见肘，说轻一点，民生艰巨。说重一点，民不聊生！”

张居正摇了点头：“现在严党倒了。四大干将全数离职，严嵩父子远在江西分宜，已然成了死老虎。朝局有所窜改么？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么？恐怕没有吧！杨炼是一个有勇气的忠臣。可他眼界有限，还是没有看破真正的病根在那里。”

张居正道：“没错。我的史课还没上完，你别打岔。到了汉文帝，真正明白了孔孟之道的精华。君臣共治，以民为本。我中原才第一次有了承平乱世，史称文景之治。唐太宗君臣共治，又有了贞观之治。在那以后，朝代更迭。凡是君臣共治，以民为本，便天下承平。君权独治，不顾小民生存，便式微亡国。”

贺六拱手：“那敢问张部堂，您以为咱大明的病根在哪？”

张居正放下茶盅，道：“李先生是神医。可惜啊，下医医病，中医医人，上医医国。即便是华佗、扁鹊再世，也只能做其中医罢了。”

或许，这是因为张居正已经把他贺六当作了本身人？

贺六道：“李先生现在正云游四方，为编辑那本绝代医书《本草纲目》寻觅百般草药。”

张居正叹了口气：“视国如家，一人独治。玩弄朝臣于股掌，视百姓百姓为一个可多可少的数字。为一己私欲，信誉神汉方士，寻仙问道，糜费国帑。亲奸臣、远贤臣。或许，这便是大明朝的病根吧！”

张居正点点头：“恰是如此。唯有这八个字，能让天下承平。可惜，洪武爷建国。立下酷法对于赃官。减轻百姓税赋。有大德行于百姓。但太祖爷时，亦给大明种下了天大的隐患。他竟然命令，将孟子牌位搬出孔庙。这就是不认同‘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的万古至理。行君权独治，视内阁百官为仆人。庭杖要打便打，钢刀要杀便杀。锦衣卫横行，以家奴管理天下。将两京一十三省的百姓百姓视作朱家一姓之私产。”

张居正拿起茶盅，喝了口茶道：“老六，天下能有几人有杨炼那样舍生取义的勇气。不但你没有，我也没有。对了，你刚才提到胡宗宪。我想起了胡宗宪至好，当世名医李时珍。”

贺六道：“张部堂的意义是，要治大明朝的病根，独一的良药就是君臣共治、以民为本这八个字？”

贺六苦笑一声：“张部堂也太高看我贺六了。”

贺六笑道：“张部堂明天这是来给我上国子监的史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