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为一笑红颜
她念得很有些吃力,另有好多字不熟谙。
已经十二岁了,却连“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高低而求索”这名句,都不晓得。
沈妙言望着他的背影,咬咬牙,迈着小细腿跟上。
她个子还没长高,够不着那方砚台,只得搬来一张小板凳踩上去,非常乖顺地为他研磨。
君天澜在衡芜院前停下,回回身,便瞥见她拎着素红色的裙摆,一起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国师,你走慢一点!”
收回视野,他抬笔蘸饱墨水,声音平淡:“不是说,会研磨吗?”
四周沉寂,几个侍卫低下头,这话过分惊悚,他们只当没闻声。
拂袖将披风谨慎翼翼地挂在衣架上,望了眼他毫无神采的侧脸,恭声应是,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妙言,表示她跟本身来。
她站了半晌,伸手去捏他的衣角,声音软糯:“国师,我会用心学的,你不要嫌弃我。”
国师府草木扶疏,到处透着一股端严和冷肃。
“小蜜斯好福分,这间房,府里但是有很多丫头眼馋惦记的。”拂袖笑着翻开窗户,给房间换气。
直到她站得小腿杆子发麻,他才轻声一笑:“沈妙言,进了国师府,可就容不得你随便分开。但愿你,不要悔怨才好。”
玉冠束发,苗条的身影矗立如松。那张脸明显俊美如谪仙,却又透着阴冷狠戾,叫人无端生惧。
过了半晌,她轻笑一声,跳下高脚凳,去找君天澜。
沈妙言把小布承担放在桌子上,跳上高脚凳坐好,甜甜说道:“姐姐,你方才说的慕容蜜斯,是谁啊?”
她的身后,葱葱茏郁,开遍了玫红的雏菊。
她揣摩不透他在想甚么,便只能悄悄等着他的答复。
沈妙言跨进门槛,这东隔间固然不大,但安排精彩,竟不输她在沈国公府里的内室。
见他打量本身,沈妙言龇着两排小白牙一笑,暴露两个深深的酒涡:“我二叔家的门房嬷嬷,骂我不是个好东西。我传闻国师你的名声也不如何样,既然我们都不是好东西,为甚么不凑成一对儿呢?”
拂袖低头将窗户支好,闻声“慕容”二字时,眼底掠过一丝惧意,回身望向她,却只是笑笑:“小蜜斯用的东西,奴婢等会让人给你送来。奴婢先行辞职。”
她跑着追上君天澜,脏兮兮的小手攥住他的衣衿:“国师,满都城的人都说我德行卑劣,可我这小我,向来恩仇清楚。固然爹爹叫我不要恨,但我却容不得他在阿谁皇位上,清闲安闲地活着。”
她抬头望着君天澜,他站在阳光下,广大的玄色袍袖被风吹得鼓了起来,金线绣边的薄披风翻转回旋。
君天澜摘下披风:“本座的府邸宅院如何分派,何时轮到她做主了?”
“东隔房。”大步走在前面的男人声音淡淡。
沈妙言闻言,心中一喜,用力拍着小胸脯,脆生生答道:“我沈妙言,生是国师府的人,死是国师府的鬼!国师大人叫我向东走,我毫不往西跑!国师大人叫我打主子,我毫不去揍丫环!”
说罢,微微行了个福身礼,有些仓促地分开。
“东隔房大不大,精不精美啊?”她追着他,一边跑一边喊,看起来没心没肺得很。
沈妙言重视到君天澜正谛视着她,因而抬开端,冲他一笑,声音甜脆:“国师!”
“国师,除非你赶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她答允得干脆。
沈妙言一愣,昂首看去,他的侧脸线条完美,薄唇悄悄抿着一丝笑。
她顺手摸了摸一只青花双耳大瓷瓶,眸光微闪,国师府很有钱啊!
卧房里很沉默,沈妙言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上,正逐步披收回一股压迫感。
“嗯。”她应了声。
君天澜盯了她很久,狭眸中情感莫测,最后抬步往国师府走去。
角落的青铜小兽香炉悄悄燃烧,披收回袅袅的檀卷烟圈。
他还是临摹着《楚辞》,没说话。
东风拂过,她的裙角在风中飞扬,灵动的模样,为这死水普通的国师府添上了几分生趣。
“我感觉,你约莫也不甘心,被楚云间这么压着。爹爹活着时曾说过,你功高盖主,迟早是要被皇上废掉的。”
君天澜站在窗边的书桌前,正临着一幅字。
他把紧依着他卧房的东隔间给了她,院子里的大丫环拂袖却有些踌躇:“主子,慕容蜜斯一向想要那座东隔间,如果等她返来,晓得主子把东隔间给了别人……”
话说,这一名,真的是传说中祸国殃民、草菅性命的刻毒国师吗?
却不知怎的,俄然给了沈妙言。
精美而削薄的唇含着一抹轻笑,他居高临下,谛视着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女人:“沈妙言,方才的话如果传出去,你可知,是何罪过?”
发觉到衣角上重量的消逝,他微微侧过脸,便瞧见她垂着头站在原地,小脸皱成了团,那双大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有泪珠子滚落下来。
沈妙言闲逛着脚丫子,双手托腮,盯着拂袖的背影,看似纯洁的大眼睛里,掠过一抹暗光。
他收回视野,笔下流龙走凤:“十二岁了?”
沈妙言:“……”
房中又堕入沉默,他身上的阴寒气场,让沈妙言感觉尴尬,因而冷静收回了手。
君天澜望着她,不知怎的,俄然想起了老戏词里的一句话:这江山斑斓,却抵不过她的笑靥如花。
她伸长脖子望去,“路……其……远兮,吾……高低而求……”
她傻乎乎地跟着笑了下,赶紧抬袖擦洁净眼泪。
他勾起薄唇,“沈妙言,本座最后问你一遍,你真想待在本座身边?”
君天澜瞥了眼她的小胸脯,冷酷地往主院而去:“别拍了,本来就平得很。”
因而,沈妙言正式成了君天澜身边的小丫环。
窗外,宝贵的雪塔山茶开得千娇百媚,东风十里,尽显柔情。
东隔间与君天澜的卧房不过一帘之隔,本是用来给贴身服侍的丫环用的,只是君天澜夙来不喜人近身服侍,是以一向空置着。
君天澜的笔尖顿了顿,侧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都是懵懂无知。
沈妙言迎着三月春光,模样灵巧,可那张红润的小嘴,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逆光而立,明显灵巧至极,但是君天澜却瞥见,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恨。
想起甚么,她又紧忙追上去:“国师,我住哪儿啊?”
狭眸中暗了几分,他晓得沈妙言读书烂得很,却未曾推测,竟烂到这个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