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 吹沙走浪几千里（十九）

“文王和婉，孔子微服，此之谓也！”李明睿果断道：“陛下但出门一步，便可龙腾虎跃，不旋踵而天下运之掌上。若兀坐北京，死守危城。实无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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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全部宫廷与朝廷迁往南京，千里迢迢，非同儿戏。崇祯又问起半途布施等详细事件。李明睿胸有成竹。当即呈上了设兵山东、山西、河南、通州运河和登莱海船五路，故布疑阵。天子以巷子轻车南行。最多二旬日可到淮上。

“我只领中军千总部去回京，”朱慈烺道，“余下的军队交给萧东楼带去山东。侍从室也直接去山东，光复兖州。”朱慈烺说到山东，忍俊不由。

崇祯十七年的仲春，东风还没来得及吹绿嫩芽。宫中本来就不莳植高大树木，此时看起来更显得萧瑟。

有了刘芳亮的线路图，也就能推出李自成本身的行军线路。必定是带领雄师北上，走太原、宁武、大同、阳和、宣化、过居庸关直抵京师。这是从太行山脉的北面过来，与南线构成照应夹攻的态势。

李明睿道：“惟命不于常，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天命微密，全在人事。皇上此举正合天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知几其神。况局势乃至此极，讵可忽视因循，一不持久，异日有噬脐之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可断之圣心，外度之时势，不成一刻迟缓也！”

朱慈烺却不晓得，徐惇和罗玉昆在阳谷县的步队每个时候都在扩大。很多失地停业的农户，传闻闯王来了，携家带口地赶来投奔，只求一口饭吃。四周州县也多有派人联络，要归顺大顺。看着那些将李自成说得如同“沛公重生，太原公子”普通的降书，罗玉昆只能整白天“晕得很”了。

左中允李明睿倒是等这个机遇好久了。他一早就想进言天子南迁，只是外廷支流言论对南迁持否定定见。

崇祯四顾无人，方才向李明睿透露心声道：“朕有此志久矣。无人赞襄，故迟至今。汝意与朕相合，但外边诸臣不从，何如？此事严峻，尔且密之，切不成轻泄！”

崇祯天子晓得李明睿真是有肺腑话要说，不肯传出去，心领神会命内侍们出去，只留下王承恩在一旁当人柱子。

兖州是鲁王一系的封地，从建国至今不晓得堆集了多少财产，这可绝对不能拱手让与别人。先有“贼兵”过一道手，然后再由太子光复，谁还能说甚么？比较费事的就只要地盘了，不过也能够让鲁王“捐”出来，想来为了活命，身外之物还是能够丢弃的。

这话算是说到崇祯内心去了。早在崇祯十五年，崇祯就已经动过南迁的动机。但是这件事他跟周延儒“密商”以后，不但泄漏到了外廷，乃至连在深宫的镇静后都晓得了。当时镇静后就找到了周后，峻厉问说：“宗庙陵寝在此，迁往那边！”周后固然是支撑南迁的，但她与崇祯对这位皇嫂视若母后，也只能就此作罢。

刘芳亮的这条既定进军线路，恰是从南面绕过了太行山脉，在计谋上构成包抄。如果北京的南迁之议不立即付诸实施，到时候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朱慈烺能拿到这么奥妙的军事谍报，可惜却没有兵力能够摆设。就像是从摄像头里看着贼把家里搬空，却毫无体例。

李明睿此次非同平常的召对很快就在北京宦海传开，谁都想去探探风声。李明睿只得闭门谢客。他也曾想过是否将这回召对的内容密报给皇太子，好歹本身也是投向东宫的人。但思来想去，李明睿终究还是迈不过“国度之臣”这道坎。既然得了天子信赖，如何能够再脚踏两条船呢？

说不定，还会有一支雄师从太原分兵，直接东向走固关，从真定往东北达到保定。这也恰是朱慈烺东进之路。

“这事理是对的，不过他毕竟还是才气有限。”朱慈烺叹道：“你们看，李邦华就老道很多，他要建言由我去南京监国，事前就上了启本求询我的定见。如许不管我同意与否，好歹大师通个音信嘛！李明睿冒然行事，被人攻讦起来我连救都救不了他。”朱慈烺对东宫党并没有特别的管控，东宫系官员之间也没有紧密的联络。李明睿情愿说甚么，这是他本身的事，但召对前后不通消息却让朱慈烺有些介怀。

“李明睿是墨客之见。”朱慈烺拿到密报，并不觉得然。孙传庭和吴甡传阅以后，朱慈烺道：“他倒是想得出来，五路疑兵，父皇轻车简从走巷子到淮上。呵呵，兵从何来？沿途还要户兵两部的堂官领兵防备，那些人能动员多少兵马？”

东宫大队人马已颠末端阳泉，很快就要进入太行山中，穿过固关分开山西。

“这都是小事，京师闹得再凶，最多也就是下狱，不会等闲砍头的。”孙传庭望向吴甡，自嘲一笑，又言道：“殿下，我们出了太行山便是河北。是北上神京，还是东抵山东，军中也要做出定夺了。”

阳谷县是在兖州辖区，只不晓得兖州面对这支强贼会做多么反应。朱慈烺决定先让徐惇遣牌兖州，命其投降。如果兖州决计抵抗，那就只要让东宫侍卫营作为后盾，让“贼”攻城了。

孙传庭道：“李明睿也是不通碎务的，不过他说：‘不立边功者不得与枚卜，不得与考选’，倒是有些事理。”

李自成占有平阳以后，并没有立即攻打太原，而是等陕北的李过部率兵从葭州渡河，沿河邀战守渡的熊通部，断绝太原之援。同时调派刘芳亮带领雄师沿着黄河北岸东进，占据河南怀庆府（沁阳）、山西潞安府（长治）、再东下河南卫辉（汲县）、彰德（安阳）二府、北直隶大名府，然后走邯郸、邢台、河间攻取保定、直至京师。

“此事严峻，未可易言，也不知天意如何？”崇祯有了前次的经验。非常谨慎。

崇祯听得热血沸腾，很有知音之感，命在文昭阁设席接待李明睿。等午餐以后，崇祯又罕见地在内殿再次召对明睿，明显是感觉南迁已经刻不容缓。如此一向谈到早晨。崇祯仍旧没有放李明睿分开，与他隔案相坐，促膝长谈。等李明睿出宫时，已经是夜里二更时分了。

崇祯十五年的时候，时势还没眼下如此腐败，天子已经有了南迁之心，何况闯贼已经逼近畿甸？

吴甡看了也是点头：“实在是想当然耳。”

他却不晓得，就在他出宫不过半个时候，就有一个小火者身穿便服，从宫中潜行出来，将君臣二人的一言一词誊抄得干清干净，送到东宫外邸刘若愚手中。刘若愚没有涓滴担搁，命人连夜送出，乘着吊篮放出北都城。王承恩就是东厂提督，送信人手里天然有东厂腰牌，谁敢拦问？

德政殿中，崇祯帝召见左中允李明睿，扣问御寇急务。这类召见只如果个高官就有很大抵率被点到名。现在天子六神无主，逮谁就问“御寇”，答复不当真就要被骂。当真答复却又不会听信，让人感觉这位皇爷的确比世庙老爷还要难服侍。

“故而请陛下屏退摆布。”李明睿谨慎翼翼道。

……

李明睿趋近御案，低声道：“陛下，臣自蒙召，道闻贼氛颇恶，近逼畿甸，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可不长虑却顾？唯有南迁，可缓目前之急，徐图征剿之功。”

徐惇和罗玉昆竟然领着五千川兵打底的“大顺军”，兵不血刃地攻陷了阳谷县。

“既然要走，就得有懦夫断腕的决计。”朱慈烺道：“这也不舍得，那也要保全，还能走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