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冥殿液
<span>彻夜半夜,两个贼人照顾东西再次潜入盗洞,以土炮破了墓墙,见冥殿中命灯仍亮着,料定殿中并无瘴疠之气,当即拢烛而入。此中一贼身披蓑草长衣,进了石殿。他见盗洞口躺着个皮包骨头的少年,灰头土脸脸孔难辨,且一动不动是个死人,那贼禁不住奇道:“咦……这贵妃娘娘的金棺墓里,却也有个殉葬的接引孺子,不过这童儿如何这般大了?人殉的童儿不都是十龄以下为佳?”</span>
<span>且说张小辫儿懵懵懂懂突入一座古墓,见有一只老猫哭坟,便觉得是妖,当即动手害了那猫性命,剥了猫皮在火上细细地烤,不想惹出墓中屈死的厉鬼前来寻猫。张小辫儿被那鬼从身后掐住脖子逼问情由,他兀自强辩烧煳的这物是鸡非猫。</span>
<span>张小辫儿躺在殿角正撑得难耐,听那俩盗墓贼嘻嘻笑着去奸那凤尸,心中也是有些猎奇,但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轰动了那俩贼。但听得半晌,这墓室中竟然没了动静,那对盗墓贼就仿佛俄然消逝了,他不由又惊又疑,又苦等了好一阵子,石殿里仍没动静,这才悄悄侧过甚偷眼观瞧。只见两个贼人趴在贵妃**的凤尸旁,各自提了一把尖刀,相互刺入对方胸膛,脸上还都保持着生硬的淫笑,血流满地,竟已死去多时。</span>
<span>所谓无巧不成书,还真就让张小辫儿给猜着了,本来真是两个盗墓贼,早就</span><span>探听金棺村坟茔地下有前朝古冢,踩盘子认泥痕,几次勘验以后发掘盗洞。盗墓是公开里偷摸之道,半分孔殷不得,非只是三两日的工夫,只在夜晚才肯活动,直用了半月不足,方始发至墓砖。</span>
<span>身后那鬼如何肯信,钢爪似的一双冰冷大手,恶狠狠地锁住他的咽喉。张小辫儿只觉颈中吃紧,赶快去掰那鬼手,但他身单力薄,又饿了数日,那里摆脱得开,顿时翻起白眼吐出舌头,恰是无常二鬼索命来,哪管你阳间难割舍,眼瞅着张小辫儿被掐得三魂七魄离壳,就要去到那枉死城中做个怨魂。</span>
<span>秀才见面讲书,屠户见面说猪,俩盗墓的贼人在一起能筹议甚么功德?俩贼人相互壮了壮胆,为了制止凤尸诈了,用麻绳先把它脖子吊住,双手扎了,随后二贼奸笑着爬上棺床,要图一番天子老儿般的风骚欢愉……</span>
<span>越想越感觉满身发热,口干舌燥,两人顺手掬了几捧玉池中的净水,想让清冷之意压一压心头欲火。毕竟奸尸这事从没干过,不过酒气财色四周墙,不是神仙跳不出,艳尸摆在面前,喝了凉水也不济事,反倒把淫心挑逗得旺了。万事都有个开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踌躇甚么。</span>
<span>他身后那贼却催道:“是殉死的小寺人亦未可知。贤弟也休要多问,这冥殿中最忌猎奇二字,快取了明器归去,时候若早时,还能连夜到城里观花楼找个小相好亲热亲热。”</span>
<span>可有道是贼不走空,那二贼怎肯甘休,两人一瞧贵妃身上另有几件衣服,当下合力用绳索套了凤尸,将衣衫一件件尽数除了。不幸那贵妃抱恨而死,埋香地下尚未化去形骸,到头来又被两个贼人剥得精赤条条,身上连一丝线头也没剩下。</span>
第三章冥殿液
<span>正在存亡相分之际,忽闻轰隆一声,石殿内飞沙走石,身后石墙被土炮从外突破了一个洞穴,张小辫儿被烟尘碎土一呛,涕泪横流,耳朵震得嗡嗡轰鸣,脖子上的鬼手也就此消逝无踪。但听得被土炮突破的砖墙后有人声响动,张小辫儿立时翻倒在地装死。他飘零江湖日久,也好个急智,明白这是有贼人前来盗墓,若被他们撞见多余的活人在这石殿里,本身必被贼寇害了性命,事急从权,只好躺在石墙破坏的瓦砾堆中纹丝不动。这几年兵祸横生,到处都是死人,非命惨死无人收尸者屡见不鲜,以是他装起死人来几可乱真。</span>
<span>这恰是:“不进阴曹地府门,哪知活人多舒畅。”毕竟不知金棺坟又出多么变故,且留下次分辩。</span>
<span>张小辫儿哪知此中原因,但坐起来一看地上却无烤煳</span><span>的老猫,也猜到了一两分,那鬼水不能等闲就饮,饮后有恶鬼缠身。他大吃一惊,一激灵从地上跳起家来,想要抄起那包明器夺路而逃,不料伸手一探,没有摸到明器,却摸到了毛茸茸一堆活物,殿中命灯恍忽欲灭,一声阴沉的猫叫从他身后传来。</span>
<span>两个盗墓贼发财心切,自是没心机细心打量装死的张小辫儿,先绕殿一周,见后壁有个被地动震开的裂缝,成年人钻不出去,并未在乎,随后径直来到棺床前,见并无棺椁,一具年青女子的尸身素衣无饰直挺挺躺在其上。二贼见此景象都骇怪莫名,惊的是这女尸保存如此无缺,竟似活人入眠,略不留意就能惊醒了她。人死不腐不枯,一是怨念难消,二是已成僵人,三是死得不明不白</span><span>,沉冤待雪,不知这贵妃倒是有何古怪?诧的是一无棺椁,二无明器。相传当年有纸棺纸衣的薄葬之人,或许年久纸棺纸椁都已消解尽了,但没有殉葬的明器实在令人愤怒,费了这么大劲,难不成白手而回?</span>
<span>张小辫儿躺在地上听到那两个贼人破口痛骂,心想:“二贼有所不知,那一包金银金饰都被你家三爷卷包收了,正压在身下,你们既然扑了个空,就别赖在此地不走,快走快走快走……”他之以是如此盼着那两个贼人速速分开,实是装死装得太久,在碎石灰尘里满身生疼,想大口喘气也不敢,再难对峙下去了。</span>
<span>二贼裹了贵妃的衣服,又自尸身上抠取了刚才张小辫儿没拿的屁塞和口含,正待拜别,但见到脱了个溜光的凤尸,真是好端端一床美色,如何看也不像是个死人,不由得满身炎热,淫心大盛,生起了奸尸的险恶动机。二人平常盗掘古冢,从没发过甚么大财,见到棺材中的那些死人,无不又臭又烂,或是朽得仅剩几块骨头,但这贵妃是甚么人?那是皇上才气睡的女人,彻夜天赐良机</span><span>,何不尝尝当天子老儿究竟是甚么滋味?</span>
<span>书中暗表,冥殿里的“金池玉液”,恰是一个索命的构造,平常之辈,安知它的短长之处?如饮此水,必癫狂至死,被怨魂缠身。</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