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纹银百两
待用了饭，贾兰喝着茶，忽想起来，问李纨道：“娘，我这炼体术，旁人可习得？”李纨挑眉，道：“哪个旁人？谁还晓得你在炼体了？”贾兰回道：“前些日子一起耍，贾菌说我力量大，我便说我还在练导引术。被他缠不过，练习了一两式与他看，他便缠着我要学。”李纨皱眉，摇点头道：“如何你还练习给人瞧了？”如果平常，倒也无妨，只是李纨觉知现在的天象古怪，怕有修士妖魔在此，若被看出来，恐怕费事甚大。贾兰一听这话音，晓得本身恐怕犯了错，便低头不语。李纨想了想，缓声道：“兰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你总听过。起初为你泡的药，府里就折腾了一个够。现在你如果招摇出去了，京里有权有势故意的人可多，到时候万一起了心究查过来，我们拿甚么给人家？”贾兰听着虽觉有理，到底感觉事情没到那境地。李纨天然一眼看破他的心机，也不再说，换了话头道：“至于你说的炼体术，先也已与你说过，是要泡了那药澡方能开端练的。且一旦开练，便不能停顿，于体力耗损甚大，你这日日补汤不辍饮食谨慎的，凡人家可供不起。”要说这贾兰吃用的东西，别说浅显人家，便是王公贵族家也可贵。贾兰听了随口承诺，内心却想着如果贾菌再胶葛不过，干脆就教他一两个行动，反正不练成套的，约莫也没甚么事。
旁人还罢了，宝钗初到贾府，一来李纨身份特别，又不知她脾气，是以虽在贾母处多有打仗，倒也没敢冒然拜访；二来看王夫人的意义，仿佛对李纨面上老是淡淡的，便也不想过于热络。本日世人在贾母处陪着谈笑半日，后又相约来李纨处，这方跟着来了。见了李纨与黛玉等人相处，竟是极其谈笑无忌的，倒与先前想的寡嫂景象分歧。宝钗家里几代皇商，这数年来，又跟着母亲兄弟归拢买卖，见地自是分歧。从进了屋，便觉纳罕，这李纨院子里从外头的花草盆栽到里头的物件安排，竟是色色不凡。现在跟着世人取了书看，更觉惊奇。本来宝钗幼时，便比平常后代聪明聪明，其父甚爱之，常叹惋其不为男儿身。自小便当男孩带在身边教养。及至略长几岁，知了自家身份，更是遍阅家中藏书，毫不让人小瞧了去。这薛家虽非书香世家，这藏书却也是从先祖紫薇舍人起一代代传下来的，也是薛家分歧于平常铜臭贩子之处，薛父亦每常以此得意。是以宝钗现在更可谓阅万卷书且行万里路了，可本日到了李纨处，那小小一架子上，竟都是本身闻所未闻的册本。连取了三四本，都是如此，内心又惊又愧，倒没几用心机在那书上了。张了张嘴想问探春，却见余下几人都各自取了书看得出神，或皱眉或莞尔，惜春更指着册页大笑着让迎春看。只好按下心机也捡了一本杂记心神不宁地看起来。
几人各自看了书，又聚坐着谈笑歇一歇，茶也喝了，惜春爱的茶点天然一件不差地上了。又依着李纨的说法，大家选了本身想看的书借归去细读，取了张纸各自记了以免忘记。稍后李纨细看时，不由一愣——黛玉早已取走了青冥，此次又借走一本《草木道》，倒是药仙谷内的攒集，说的草木天和之性；惜春借走一本《墨曲》，脱胎自符箓；迎春选的是《纵横》，倒是以棋道为例解的阵法；倒是探春与宝钗都取的杂说，原是晓天下那群百晓生的选集。李纨愣坐一旁，那些源自修行的书都晦涩难懂，原是顺手而为充数用的，没想到竟都被选了出来。倒不晓得是当书画棋道的书给误取了，还是真有感到缘分。想不出个以是然来，反正也没大坏处，也懒得揣摩了，便歇了心机忙别的去。
用了点心，李纨把许嬷嬷让到了里屋，素云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只留两人在内。李纨低声问道：“嬷嬷，为何我看这账目手笔不是嬷嬷的就是蕴秋的，不是说这事儿交给闫钧伉俪两个做吗？”许嬷嬷点头笑道：“奶奶公然看出来了。闫钧是个好的，做事结壮又细心。只是这媳妇却不是这路人，先到了庄子，我看了两日。不是撺掇闫钧占庄子正院，就是扫听我们几人的月钱数量。待要开作坊时，竟想着占了发人为的位子吃背工！实在是……我看她如此，便干脆不让她沾手，现在是我跟蕴秋墨雨管着，她就做个庄头夫人也罢。”李纨听了叹道：“倒是我事前没细探听，这么一来，嬷嬷事儿倒多了。”许嬷嬷笑道：“我本也不喜好闲着，且现在这才多少事，哪能跟先前庄子上比。奶奶也别多想，这闫钧是小我才，只是人哪有万全的呢？不过白赡养一人罢了。”李纨问道：“闫钧可有说法？”许嬷嬷乐道：“你再猜不着的，还是闫钧与我说的，道是他婆娘识字未几，管不得账。想来是也怕这媳妇管了账，起了甚么意，他两端难做。”李纨道：“这真是伉俪相知了。”
议了半日，许嬷嬷记满了一张纸，尚未完事，干脆留了一夜，用过晚餐，点了灯说到夜深。转天方辞了李纨仓促回庄上去。
贾兰歇了暑假，除了还是炼体读书，因上族学多熟谙了些人，隔三差五还出去找人耍子。李纨只叮嘱常安闫铭几个好生跟着。这日又一身泥水地返来，李纨不出声，闫嬷嬷点头道：“哥儿但是读书的斯文人，如何弄得跟滚地龙普通？”贾兰忙道：“不谨慎摔的，不是用心弄的。”闫嬷嬷心知他这话不尽不实，却也不点破他。樱草青葙服侍着换了洁净衣裳返来，李纨对樱草道：“待会儿跟素云去库里取两匹峦衫缯给他做两身衣裳，当个蓑衣穿。”樱草忙回道：“这时候合穿的峦衫缯的衫子也有三四身，哥儿不肯穿。”李纨转头看贾兰，贾兰挠头撇嘴偷偷瞪樱草。李纨咳嗽一声，贾兰从速近前，拉着李纨道：“娘，我这出去跟人玩耍，一通下来大家一身泥水，就我一身洁净，也太招人眼了。保不齐又要被问东问西的，烦得很。”李纨抿嘴笑道：“哟，不是不谨慎跌的嘛，如何成了一通玩耍了？”贾兰被问住，只好傻笑，又偷偷去瞧闫嬷嬷。
两人又说到如何破钞那银子的事情上，李纨的意义，这钱最好就都花在这庄子上。许嬷嬷晓得李纨身家无数，便一心帮着出起主张来。李纨道：“这夏季里如此多雨水，地步还罢了，不晓得有没有坍塌屋子的。再有，如果秋冬还这么多雨水，恐怕就没现在这么好过。”许嬷嬷听了道：“倒是没有虑到此处，奶奶既这么说，转头让闫钧看看庄子上的住家景象再说。”李纨接着道：“这现在四五十人都在哪儿干活，有那么大屋子？”许嬷嬷道：“一间屋子天然坐不下，在本来堆租子的大通间里，朝东的五间房没有隔断，再多些人也坐得下。”李纨点头道：“现在这活邃密，夏季反面缓可不好干，不如干脆庄子里也起几间夏季用的暖房，做个通地火的。”许嬷嬷看看李纨，啧啧道：“奶奶好大手笔，真是不把钱当钱了。就是我们府里，也没几处有地炕的吧。”李纨笑道：“我们府里夏季烧着银霜炭红箩炭，我可供不起几间屋子一冬的好炭，不如地炕还便宜些。”许嬷嬷在纸上记了一笔，道：“都由着你吧。”李纨笑道：“嬷嬷选位置时多留点心，把你们住的处所也通上火炕多好。”许嬷嬷细看李纨，开口道：“奶奶但是想起了前春那出桃花雪？”李纨一怔，缓缓点头道：“还是嬷嬷晓得我，有备无患吧。”许嬷嬷不由想起，当时虽在李纨面前说的轻松，实在是多亏了庄子里有烘房，一间屋里点两三个火盆子一点用没有。想到此处，对李纨道：“若真如此，奶奶这里也很多备些好炭，恐怕到时候又可贵了。”李纨点头道：“我在府里，受不了冻，庄子上嬷嬷不要怕费钱，如果到时候有个好歹，我心不安。”许嬷嬷连道免得。
94.纹银百两
庄子里荞麦都已补种，这日许嬷嬷跟计良派来的人结了账，清算了便去府里给李纨存候。见了李纨，笑道：“奶奶，这事儿可又难办了。”李纨那里还把这世上的甚么事放在心上，便从速道：“嬷嬷且说来，要钱要人的，咱可都有。”一旁常嬷嬷笑出声来，道：“奶奶现在是如何了，好好的出来一股子匪气。”许嬷嬷也点头，坐了下来，慢声道：“倒真是钱的事……是钱太多的事！”李纨一听便明白了，道：“但是计良又把事情往大了整了？”许嬷嬷摇点头道：“现在倒也还没如何，只是啊，如何旁人挣钱这么难，到了奶奶这里，想要不挣钱倒可贵很了呢？”说了，从怀里取出帐本来，交给李纨道：“奶奶本身看吧。”李纨现在甚么眼神，一扫，一看红利两百余两，惊道：“如何挣了这很多？！”许嬷嬷笑道：“可不是！一双十文钱人为，连带着买的棉纱钱，一日两餐饭钱菜钱，我连茶水钱都给算上了，这一个来月还净赚了这么些。”李纨细看了一回，道：“计良给的价是不是太高了点？”许嬷嬷笑道：“也只奶奶问得出如许的话来。计良说了，现在是新奇玩意，且这袜子本也不是平凡人穿的，代价天然往高了说。他给我透了个底，便是如此，他那头赢利很多五倍。”李纨感喟道：“本是想给庄上人家找个谋生的，这么一来，又成了替我赢利了。”许嬷嬷笑道：“现在我们连半大孩子都收了，更小的，只要无能点甚么，都想体例给碗饭吃。这送钱比赢利很多操心机。”常嬷嬷听了叹道：“天之道，损不足以补不敷。你们这是行天道呢。”李纨摇点头道：“嬷嬷今儿晚些走，待会儿我们好生筹议下，总得想体例把这钱花出去才是。”常嬷嬷笑道：“也只奶奶如此，常日里都愁着如何把钱花出去。”一世人听了都笑。
世人谈笑间，素云早已摆定了果盘糕点。贾兰上来给各位姑姑存候，迎春见了，道：“兰儿这是打哪儿来？如何头发尖还湿漉漉的，虽是暑日，也会着凉的。”李纨摆手道：“哪儿啊，刚滚了一身泥水返来，这是刚换上洁净衣裳呢。”探春奇道：“兰儿不是有油水不侵的料子做的衣裳？不正合现在穿。”宝钗听了悄悄纳罕，只道是羽纱哔叽之类。李纨道：“这古怪小子，偏不爱穿，就由他去也罢，归正泥水也滚不到我们身上。”贾兰嘿嘿笑笑，道：“姑姑们恐怕又要看书作画的，侄儿就不打搅了。”迎春听了，抿嘴笑道：“兰儿现在倒爱去外头的，本来只爱在屋里看书。”李纨道：“可不是，上了族学熟谙的人多了，可算找着伴儿了。”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先说好了，可返来用饭？”贾兰连道返来的，再团团作个礼，便自去了。又闲话几句，大家都熟门熟路地去寻那书来看，李纨想了想，道：“现在这气候也说不准，mm们有哪些爱看的，自取了归去看也好，免得梦里还惦记取。”迎春笑道：“倒也不敢这么贪婪，我就取一本归去看，看完了再换过来给嫂子。若取多了，我一时看不完，旁人想看时又寻不到，反倒不美。”李纨点头道：“你们本身商讨着吧，反正也就你们几人看。”惜春问道：“兰儿他不看么？”李纨道：“他现在那里还坐得住！”世人闻言皆笑，那里晓得这贾兰吃了启灵丸，这些书那里经看，早翻了几遍了。
正说着，黛玉几人来了。李纨见了世人，笑道：“可贵的，今儿如何来得这么齐备？”宝钗笑道：“早说要来大嫂子处看看，偏生这天不作美，这两日总算晴了。”探春道：“可说不准，这天跟捅漏了似的。”几人坐定，李纨看着黛玉道：“但是又梦见哪本书了？”黛玉知李纨打趣她，偏头笑道：“这回倒是没梦着书……梦着了一书房呢……”李纨大笑：“好贪婪的丫头！”迎春在一旁道：“多日不得过来，还真有些想大嫂子那些书了，旁的都没那般兴趣。”李纨道：“一个个的，都不晓得惦记我，都跟那些故纸堆卯上了。”惜春忙挽了李纨道：“嫂子，我可不那样。”李纨点点她的鼻子，道：“那是，我们四丫头可不那样。”黛玉笑着接道：“嗯，嗯，四mm惦记的是紫苏梅、蜜渍樱桃、蜂香奶糕……另有甚么来着？”惜春忙道：“另有酥卷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