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411.孤女

迎春哑然。

李纨同迎春两个陪着劝了几日，却也无甚结果。还是平儿说了，“没事儿，过一阵子便好了。一时想不明白，一世还想不明白？那样的人家，能趁早离了是功德！”这话说得李纨同迎春都点头。

虽底下人早查过秘闻了，督抚听了还是另让人查了一回，公然多数年前有一起北来贩子被抢一案，当中确稀有人被掳上山去。又据着案宗问了女子几句，对答无误，才认准了身份。座上几个堂堂男人，细想这女子所行，都不由心生惊佩。

迎春苦笑道：“这不是成了逆来顺受了？”

再一个，别说有王家这信，就是没有，那猿獠岭上的群匪山贼本身也早就想脱手的。可那山重堆叠叠连绵百里，如何抓？别说出来缉捕山贼了，没个熟谙的带路，连上去都难。皱着眉头坐了半日，看来还是得虚张阵容对付一番才算有个交代。

她还深思，一边挤过来一个差役，对她道：“女人你在这儿啊，大人有请。”

宝钗听如此说了，只好收下。

李纨又道：“打个比方，便是你被人逼迫被人诬告让你一刀刀切成片了，只你情愿，你的心仍然能够安宁和乐。这便是心力，便是安闲。”

李纨略想了想，才道：“你既晓得人活的是个心上的滋味，就该晓得报酬何‘苦’了。皆因人这心上的滋味都是跟着外物而变的。畴前说过，凡有难过，必是强求。人这苦的根子，就在这个强求上。心欲安好闲适，只外物纷繁扰扰，这心随之妄动，那里能得半晌安宁？是以苦。”

李纨轻叹：“可不是有！一样话，两样听，能得着甚么，都得凭本身个儿。”

迎春也叹：“现在想来嫂子同我说的那些，从最开端到厥后，竟是一步步应验了。公然我是想求个平静安稳的日子，只是靠一味的忍和让，竟也能到死路去。从那会子过来，再到现在，我倒有两分品出嫂子说的归心味的话来。”

细想来，她本来觉得贾环是借着贾芹才同这些山匪交友上的，现在看来竟不是的。只是那贾蓉现在看着也不是畴前清秀斯文的模样了，却不晓得是从放逐地返来的，还是一早就躲在这处山上了。

却不料，又过了多数月，俄然有底下官员领了个女子来衙门。军镇重地，如何可允女人收支？督抚正待呵叱，陪着来的师爷先上来细说了情由。

那女子点头：“畴前跟着家里兄弟学过两年。”

李纨笑道：“哦？你说来我听听。”

迎春笑道：“洗耳恭听。”

李纨道：“那便是我们忘了一件事，实则，这个心，它本身便是安闲的。心自有滋味，它能够平空安宁和乐，并不必然要靠着外物投射才气晓得滋味。是我们本身风俗了由着外物在心上哄动滋味。觉得要高兴便定要外头出些可高兴的事，要安宁，便要外头风平浪静。谬矣，心自宁自安自充盈。”

正这时候，外头小吏来报，道是那受了贼抢的人家已经上路往南边去了，竟是不再过问的意义。督抚心下一松，如此连交代都省了，便把那手札往边上一扔，万事大吉。

抄查贼窝时，随行的智囊翻出了几封文书来，面色大变，从速拿去给督抚过目。督抚看过后，沉吟半晌，最后命令将统统贼首当场正法，只带几具尸首下去，到时候挂在城门楼上，悬尸立威。

李纨笑道：“是以才说是不传之秘。因这已然是果了，里头的工夫才是要紧。平常说了出来，工夫不到的人听了，只怕就行了歧途。这心本安闲，不是你心中苦闷时劝说本身不该苦闷，不是你心有不甘时劝说本身需得甘心，而是真真正正不挂外物。心力到此地步，才是大安闲。却都是真工夫，半点欺不得心。你内心滋味如何，本身清楚，瞒不过本身去。”

只说军镇督抚那边得了王家递来的函件，只剩感喟。王子腾虽致仕了，王家也收敛得不能再收敛，这王子腾在军镇一线上却还是有根柢的。这武将同文官又分歧，忠义恩德看得更重，王子腾当年可委实汲引了很多人的。

督抚点头道：“你此番立了大功，待安定了贼人以后，论功行赏，必少不了你的！”

城门楼上公然吊着五六具尸首，都勒着脖子，两脚悬空，身上穿得不像强盗，倒像大族公子。可见这些匪人得了多少财贿，又害了多少性命！不知哪个起的头，就有人开端捡了石子儿往那悬着的人身上砸。一时世人都行动起来，一行砸一行骂。中间夹着受过其害的苦主大哭大笑的声儿。

贾政初时传闻只她们几个女孩儿往北边去，说甚么也不放心，还想使宝玉寻个靠得住的镖局去。还是惜春露了两手，贾政才作罢了。又想起这回惜春单枪匹马从一群劫匪手里把巧姐儿同东西都救了返来，真是人不成貌相。又叹本身畴前只是瞎的，家里这很多人，有甚么本领不晓得，闯了甚么祸犯了甚么事也一概不知，更不消说底下主子们的各种罪恶了。

俄然，她发明同贾环隔着一小我的阿谁，看着竟也有些眼熟。心下惊奇，盯着看了半日，差点没惊得喊出来，竟是贾蓉！他不是被放逐了么？如何会在这里！只现在她这迷惑，恐怕也没哪个能答她的了。

宝钗劝道：“这本是你娘给你办理的嫁奁，难不成遇着一回狼今后就不走道儿了？你总还要嫁人的，留着做你的嫁奁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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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也跟着人群涌到了城门口，看着两脚悬空的贾环被石子砸得一晃一晃的，内心俄然涌出来一股笑意，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被淹没在四周的鼓噪中，毫不起眼。笑够了，又滴下泪来，没有一点哭泣，只止不住的泪水自眼中溢出，沿着脸颊滚落不断。

彩霞忙承诺着跟了出去，往衙门里去了。

李纨点头笑：“难为你能说到这句来。那我便再说两句与你听。倒是不传之秘了。”

迎春点头：“公然如此，心欲有常，而外物无常，这在无常中想要寻个有常，谈何轻易。只是那又该如何作为？”

第二日早上，城中百姓起家预备一日劳作，却听外头传来猿獠岭群匪伏法的动静，一个个都往衙门布告栏赶畴昔。公然见上头贴了书记，有两个识字的墨客正站在边上大声念着。传闻还要悬尸，一世人等又往城门口涌去。

平儿拉了宝钗到一旁道：“这里头有些王家的聘礼在，姐儿是不肯再要的。二奶奶放心，我们奶奶还给姐儿留了财产的，不至没了嫁奁。这些还烦二奶奶带了归去，这是当日的聘礼票据，到时候还请二奶奶拿了还他们去，我们也不承这份情！”

感慨过一回，待要解缆时，却又不见了贾环。等了两日，还是没有音信，贾政便道不需再等了，他爱回不回。世人不敢违拗，便都清算东西，起家赶路。

迎春便道：“委实是，世上之事，单只这事本身，是没有滋味的。要于人无益弊吵嘴，总要落到个心上。这世上的事，投到你心上是个甚么滋味，才是为人的真正所感所得。是以说归心味，是这个事理不是？”

督抚天然晓得半年前那家人之惨状，听这女子如此言说，便点头道：“你放心，本官必不会轻纵了一人！”

回过身，迎春笑对李纨道：“嫂子，公然你畴前说的那些，也不是哪个都能听出来的。这么算来，当日你说我有慧根，还真有都说不准。”

那日惜春陪了她出去，平儿则先往外头寻媚人去。只平儿晓得，凤姐外头的财产现在都是媚人一家子在打理，趁着畴前几次放人，凤姐便将媚人一家子都转到了本技艺里。凤姐是不懂李纨的做法，将给本身办事的人都给放了出去，今后谁能包管没个外心？岂不是一点拿捏他们的体例都没有了！故此媚人一家的身契，一向在凤姐手里。

事不宜迟，奉上门来的功绩岂有不要的事理。此处离都城不远，另一头又接了安然州，这猿獠岭上的贼匪由来已久，却没见哪头拿他们有体例，如果本身能一击到手，今后的确青云可待。

女子跪下叩首道：“小女祝大人马到功成，全歼了贼人，也好替小女一家报仇。”

督抚看过那女子呈上来的几张舆图，更加点头，问道：“你还识字？”

巧姐儿点头：“我再不要嫁图我嫁奁的人！”

衙门之事没个下落，只贾政却不想在此处多呆了，正欲再赶路时，巧姐儿却道不想回南边去了，要往京中投奔李纨去。贾政本欲不准，还是宝钗道：“现在出了如许的事，还不如离得远些日子好过。真回了南边，世交故旧另有几个，当了面提及来让姐儿如何自处。”贾政才想到此处，只好一叹允了。

军镇当日便点齐了兵马，先让一队前锋去摸索了女子所献舆图上的一起设防，公然分毫不差。再不踌躇，趁夜行军，在天气将明未明时候，将匪窝团团围了。一场苦战，毁灭强盗二百余人，又活捉了七八个大小头领。

迎春一时冷静，细悟此中关要。

那北地贩子一行，现在只剩下这报信的女子一人，多数年前的财贿，也早被群匪华侈一空，天然也无物可退。督抚做主，今后次剿灭所得中拣了几件金饰，另由衙门拿出一百两银子赏了彩霞，也是表扬她报信之功。又让军镇中的小吏陪着去本地衙门重新办了身份路引，也算安排全面，彩霞天然是谢了又谢。提及今后的筹算，彩霞只说京中另有旧时姐妹，或可前去投奔。世人传闻她自有去处，便也不再操心过问。

另一头，又同几个亲信商讨着写了呈报，派了两个信得过的幕僚，亲身送往都城。

这女子也是个能忍的，因她还会些厨艺，又不像旁的被抢了上来便哭闹不休、寻死觅活的，那几个贼人渐也信了她，还让她在厨上帮手。捱了多数年，又同里头一个贼头结了伴，她又假装有孕，那些人再不疑她了。这回她得这了下山的机遇，搏命寻到军镇衙门来，是来送山上贼人的设防和贼窝的舆图的。

彩霞再返都城时，巧姐儿已经在草田庄上住下了。

如此分了两路，平儿同巧姐儿由惜春陪着跟了一队行商往长安城去，余者仍回南边。巧姐儿却把一应嫁奁都留给了宝钗，她道：“这些东西原是我们贾家的，今后也不该流到别处去，嫂子收起来，今后给弟弟mm们也好。”

本来这女子乃是北地富商之女，因比年交战，日子难过，家主好轻易下了决计，归拢了统统家财，想往苏杭之地纳福去。哪晓得到这猿獠岭的地界，就遭受了山贼。一行人被掳的掳，杀的杀，她也被抓了山上服侍几个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