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碗汤
夜十一道:“我自成心图,平常母亲在的时候,便经常说二婶是个明白人的,我想我的企图,二婶自会明白的。”
想当年葭宁长公主看中夜大爷,何尝不是看中了静国公府这世代相传如铁铸钢浇半点儿违不得的家规。
厨下煮出一大银铫子来,别说一大碗了,就是两大碗都有,为何却只倒出半碗来送,阿苍一样不明白,但没问,阿茫倒是个藏不住疑问的。
“当时在屋里服侍的人,除了纱绫,也就大姐儿身边的阿苍了,大姐儿那边我去交代,你好好交代纱绫,如果将你那混话给说出去半个字,不管今后是不是她泄漏的,只要坊间传上一丝半点儿,不但她,连她老子娘一大师子都得没命!”
夜十一主仆俩刚进了松椿院,听闻夜十一给自个母亲送东西,夜瑞腾一下跑出江涛院。
静国公想到此事儿万不成别传,又叮嘱道:
因虽顺从静国府公的家规,夜家男儿自四岁起便得分开父母独住院落,但因着夜瑞夜祥年事尚小,兄弟俩便做了个伴儿,住在一个院落里,且江涛院与楦桃院只一墙之隔。
再看榻几上摆着的半碗红糖姜汤,邱氏不觉再次笑了起来。
莫说当年她母亲动心,试问全部都城朱门的母亲为了自家闺女,有谁不动心的。
夜十一再问了句:“不知今晚祖父的胃口如何?”
这回没让阿茫跟着,阿苍提着八角琉璃灯带路,夜十一只带了阿苍一人前去静国公的内书房。
夜家大爷早早便被慧目独到的葭宁长公主点中尚主,尚主附马天然不能有诸如妾室通房等乱七八糟的后院,可家风腐败,嫡脉纯粹,自来洁身自好,到底要比那些用皇权强压下来的不甘就范强。
待夜十一换了身外出的衣裳,阿苍便返来了:
夜太太抹干眼角的泪花道:“甚么自有考虑,他就是受……她勾引过分!”
至戌时,夜十一便让阿茫传膳。
一日三餐,除了松椿院有特别叮咛,说要到松椿院去用膳,要不然除了邱氏得迟早立端方外,其别人都是在自个院里用膳。
静国公见状再次安抚道:“好了,大郎的事儿,他自有考虑,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过分担忧了。”
直盯着静国公满脸狠绝到令她陌生的面庞,夜太太此时现在方真正熟谙到,她那番自发得不过是慈母劝儿的话,实则是多么严峻的一件祸事。
“大蜜斯,这红糖姜汤既是送给二奶奶治风寒用的,为何只需倒出半碗来?”
李忠机警:“只用了半碗米饭。”
没邱氏在跟前立端方,夜太太又因本日口出祸言心中悻悻,胃口不佳,没多大会儿便放下了银筷,静国公见状,也放下了筷子,叮咛身边的管事李忠到清宁院请夜十一到内书房。
夜太太顿时被吓得连泪都不敢流了,呐呐地点头。
李忠人至中年,跟在静国公身边年初颇旧,是个白叟精,晓得夜十一人虽小,倒是个不能获咎的主,恭恭敬敬,半点儿不敢怠慢,笑得跟朵老花儿似的,回道:
可惜静国公府只俩公子。
无需夜十一表示,不比阿苍沉稳,但算有几分机警眼色的阿茫笑着上前,将早备好的小封递到李忠手里。
夜家二爷现现在的吏部左侍郎她的丈夫,又被她母亲眼明手快先为她抢到手,那里另有残剩的静国公府公子供众诰命为自家闺女争为佳婿。
看来胃口不佳啊。
自松椿院出来,夜十一回到清宁院,让阿苍叮咛小厨房煮了碗红糖姜汤,煮好了倒半碗给邱氏送去。
当年邱氏也是都城炙手可热的公卿朱门贵女,她母亲为她千挑万选,当年比之夜二爷前提更好的青年才俊也有,最后她母亲选中了夜家,图的不是静国公府这勋贵家世,真正图的便是静国公府家规中的第一条!
“用过了,老奴过来时,老爷已先行到内书房,只等大蜜斯畴昔。”
长孙女难不可贵的,夜太太不置一词,只是她常常一想起宗子不另娶妻,今后得整天孤寡度日时,她便得抹上眼泪。
“祖父可用过晚膳了?”
李忠是府中家生子,一大师子都在静国公府服侍,他又是在静国公身边服侍的,得静国公重用,晓得这小封是小主子的恩赐,没推让,接过道了声谢便退下,先行回了松椿院。
“二奶奶晓得大蜜斯给她送了红糖姜汤,还是半碗的,先头看着食盒里的红糖姜汤有些发楞,愣过后没多久便笑开了,说让我返来感谢大蜜斯,大蜜斯的情意,二奶奶收到了。”
阿茫与阿苍修行不敷,听着跟没听一个样。
“闭嘴!”静国公瞋目圆睁,“此等混话再让我听到,可别怪我不念多年结发之情!”
煮好了倒出半碗来,阿苍没让阿茫送,自已提了食盒亲身送到楦桃院,阿茫非常迷惑地问夜十一:
两个院落院门同向,跨出院门再拐个弯,另一个院门便到了,实在是近得很,要不然孩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邱氏还真舍不得,更放心不下。
夜太太劝静国公好歹再吃点儿,静国公摆手说没胃口,夜太太心中责疚更甚,再不敢多言。
邱氏常常想起当年她母亲为她做下的盛举,便感觉现在再如何孝敬她母亲都是不敷的。
夜十一点头:“嗯。”
不过说到静国公府的家规,这一条实在让邱氏有些不舍两个年幼的儿子外,占静国公府家规之首的,夜家男儿毕生不得纳妾,便是无儿无女,也只能过继,甚么妾室通房乱七八糟的都不准有。
大嫂是嫡长公主,夙来住在公主府,甚少回静国公府,便是同大伯子返来小住,大嫂不必端着架子,她也不敢等闲上前攀那妯娌间的靠近。
李忠很快到了清宁院,态度甚佳地传达了静国公的相请。
夜十一没多大惊奇,她恰好刚用完膳,便问李忠:
到底没敢把葭宁长公主这大儿媳妇说出来,夜太太绕了绕舌尖改了个她来代替。
就告一句自成心图,至于明不明白,端看小我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