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下赌约

匡宗将严严实实裹在被褥里的虞嫔抛上马背，提缰上马，喝令道：“将逆贼押回宫去！”

“听近卫军攻庙门时号令标语，像是……尊上谋逆？！”

在回廊等了好久，没有比及鞫容的尸身被抛至大院，左淳良惊诧万分，疾步上前检察，却见鞫容披了道袍，蹿出房来，避了熊熊而燃的火焰，仍呛了几口烟，哈腰呛咳不止。

“七年？你说朕只能再活七年？”

这来也仓猝、去也仓猝的，混乱当中必有疏漏――

“与其比及七年以后，眼睁睁看圣上败尽江山，倒不如……现在就反了你，反不成，大不了一死！”

本来紧闭着的两扇房门，被匡宗一脚踹飞，门板直落到大院，砸在地上，散了架，惊得世人齐齐将目光转向敞开的门里，却见房内模糊有火光扑蹿。

“好！”趁暴君放手，鞫容急揉脖子闷咳几声，感受自个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好歹保住了性命，他一口承诺，“本仙与圣上彻夜便立下赌约，七年为限！”

“谋逆乃大罪，尊上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天谕隐灭，但……你的天命未改……”咽喉被扼，呼吸不畅，鞫容却咧嘴而笑，无所惊骇，“再过七年……仍会有人将你……推下帝座，取你性命！”

“小师弟！‘一天’小师弟――”

鞫容竟然活着走出了这个房间？！暴君在大怒之下，却因何没有痛下杀手？

“圣上掌中‘天’字纹路，隐现裂缝，断在圣上大衍之年，故而本仙窥得命数灭亡前兆――七年以后，必是圣上应天命、气数将亡之时！此乃天意，不成违之！”

顾及皇室庄严，匡宗想瞒下彻夜捉奸一事，在砍不了鞫容的脑袋、心中尤其恼火之时，恰好宰相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匡宗恨不能一脚踹到左淳良的脸上，将他踹到天涯去，眼不见心不烦！

……

“是谁？”众弟子异口同声，孔殷地问。

虽斩了入室的兵士、放火烧了配房，将虞嫔重新到脚严严实实裹入被褥带离其间，却难保随即将士心生猜忌。

面对一个残暴而又科学的君主，鞫容只能用一个别例来对于――道人演卦、妙算预言之术！

满腔怒孔殷于寻个宣泄路子，匡宗一掌击在裹着虞嫔的被褥上，听到虞嫔在被褥中微小嗟叹，他目透杀气，暴喝道：

宰相鼓动调兵连夜剿除天机背叛，以一副大义凛然之姿，假公济私、借刀杀人，却使得君主暴怒之下犯了打动之举，竟亲身率兵攻上灵山，本该暗中派人告终虞嫔及鞫容，眼下却已骑虎难下，闹大了场面，却又草草结束，如何能保全天子颜面？

“速速回宫！”

神火飞鸦冲天而起，撤兵的指令下达，夜攻灵山的两拨人马，别离由前门、后山折返宫城。

“有！”鞫容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奥妙关乎国运――圣上命数已呈衰象，既坐不住这江山了，本仙为何不能反你？”

“极刑难恕！怕只怕连累全观高低千余口！”

“圣上！”

“狂徒！”匡宗又惊又怒，一剑砍去，将鞫容头上束的道人髻斩落，“天谕已灭，朕稳坐江山，尔还敢妄言朕的存亡？”

匆促行至竹林要地那片精舍，蹬吊颈脚楼之间搭连的廊桥，焱戎摆布张望，焦心万分地大声呼喊：

“末将得令！”

“咿呀”微响，竹木搭建的屋舍当中，开出一扇小门，恰是“静庐”的书斋，一股奇特的香气随之荡出。

戚中元急牵天子坐骑，迎了上去。

“大师兄，您从速想个别例吧！”

“我们可不能坐着等死哪！”

“鞫容！”

攥着一张本日曾用过的步态图，焱戎来到竹林阵法前，欣喜地发觉：天未亮之前、阵法尚未起窜改，仍能遵循步态图通关入林。

“戚中元！”

集结在大殿的天机弟子，没有立时受到处治，闻得撤兵的军令声响起，看管在大殿门口的兵士已仓猝分开，众弟子如释重负，稍有放松，大殿上嗡嗡的群情声起：

“圣、圣上……”宰相惶惑不安，疾步上前，叨教圣意，“逆贼可爱，圣上何不将这厮当场正法？”

※※※※※

“朕乃真命天子，不信改不了这天命！”匡宗受不得激将，一激之下，更是咬牙切齿地瞪着鞫容，“七年？朕就与你赌这七年！七年后，朕还活着，定将你千刀万剐，食你肉、饮你血！”

越说越怕，众弟子终是将目光转向了一人――焱戎，并纷繁开口恳求：

焱戎亦是满面焦灼，猝然站起家来，道：“莫慌！我虽想不到体例，但，我晓得本观当中，有一人，定然有体例处理这燃眉之急！”

……

他的命，由此可保七年！

哐啷――！

“尊上犯了何事？圣上怎会亲身来拿他？”

左淳良瞠目结舌，当场愣住。

匡宗在房间里放了一把火，将昏倒中的虞嫔裹进被褥，扛于肩，挟天子肝火，从着了火的房内，阔步而出。

“朕意已决，休得再言！”

猛地掷下长剑，匡宗徒手掐住鞫容的颈项，手背青筋暴凸，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

匡宗此时看着宰相，眼中似要喷火，已然心生不满。

禁军统帅命麾下兵士收起强弩，将鞫容五花大绑，押赴宫城。

“是啊，大师兄，您从速出个主张吧！”

彻夜没能取了鞫容的性命，大功尚未胜利，左淳良忐忑难安，吃紧追着圣上坐骑，撤离灵山。

焱戎拔脚就往大殿外跑：“且等我去去就回！”

“关于朕的奥妙？”匡宗公然心中起疑，缓了杀念，诘问：“这与你犯下谋逆之罪，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