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顾疯子
苏幕遮点头,目光移向戏台。这出戏正演到上虞柏氏女伪为男装游学,与建康顾生同肄业,同床共枕渐生交谊这出。苏幕遮宿世虽未曾看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曲,但大抵情节记的清楚,此生再看这出戏,梗概竟如出一辙,顿时起了兴趣,看的津津有味。
“如何?”苏幕遮问道,“有事?”
卫书殷勤的号召堂倌过来,堂倌回声而至,立品必然间隔外,右手揭开苏幕遮面前的茶壶盖,左手拎高铜壶,长长的壶嘴冲下一点、二点、三点,热腾腾沸水注满茶壶,桌上滴水不落。
长街虽邻近秦淮河,然距繁华地段稍远,少了些脂粉气,多了些属于江南贩子的炊火。
卫康官拜辅国将军,随先帝南征北战留下赫赫军功。然令世人未推测的是,在南朝初定时,带兵留守汝阴郡的卫康被燕云军围城三月,终究战至城破而亡,她的夫人却带着练习有素的仆人,在城内且战且退,终究退回到了长江以南的淮南郡,留下了一段巾帼不让须眉的嘉话。
岸上一条街沿河延长至朱雀门,繁华的很,酒坊、楼阁、茶坊、戏园子、青楼林立,卖茶叶蛋、五香豆、蟹壳黄烧饼、葱油饼、豆腐脑儿、牛肉锅贴等琐细吃食的摊子占满了本就不宽广的由青石板铺成的长街,是以在穿过的时候摩肩接踵拥堵不堪,让久违的苏慕遮很有重回宿世赶集的感慨。
“噗”,刚饮一口茶,酝酿如何挑起话头的卫书闻言将茶水全吐了来。“咳咳。”卫书忙擦嘴,神采诡异的对苏幕遮说道:“公子,这出戏刚过半场,还未完呢。”
“不错。”苏幕遮在顾生与柏氏女双双把家还后,站起家子赞道,“故事结局挺好的。”
苏慕遮了然,四大门阀世家中白家是书香家世,辅国将军夫人有才不敷为奇,倒是她带领仆人能退回长江以南,让人有些寂然起敬了。
禁不住小青衣的央告,仅一柱香的工夫,笺花与绿珠两人手中便提满各种吃食,嘴不见停歇,繁忙的不亦乐乎。
卫书干咳一声,降落声音问道:“听闻公子成心重整千佛堂?”
沿街茶坊最多,自耆宿名流到工匠农夫,三教九流的人,将茶社坐得满满的,他们有人在议事,有人在叙谊,有人在谈买卖,也有白叟提着鸟笼在临河的窗边逗鸟闲谈,笑看河岸上来往穿越的船只追逐功名与利。
船夫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枯柴一样的双手撑着橹柄来回动摇,将苏幕遮等人送到下流的秦淮河边。
“啊?”苏幕遮惊奇,手指着戏台,问道:“恶人受惩,上虞柏家亦同意他们婚事,如何前面另有故事?”
王府外便是船埠,苏慕遮命主子唤了一浅显的乌篷船早早在此候着。
苏慕遮目光扫视着舱外的风景,闻言问道:“闻听辅国将军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莫非在琴技上也大有成就?”
“顾长安。”一旁的卫书立即回道。
找了二层雅座坐定,苏幕遮扫视上面大堂,见堂倌肩搭毛巾手提长嘴铜壶,迂回应酬,循环来去轮番给茶客续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快腿快手快,方能照顾全面。而那些气定神闲的老戏迷,在茶斟上来后,端杯闻一闻,悄悄呷上一口,却并不急于咽下,而是闭上双眼,含在口中,听着珠圆玉润响遏行云的曲子,怡然得意。
“动静挺通达的。”苏幕遮看了卫书一眼,目光投向戏台,说道:“千佛堂的确要重整,不然以现在千佛堂的本领,影堂的外相都伤不着。”
普通茶坊都有平话的先生,有兴趣的一干人围他而坐,津津有味的听些传奇故事或有头有脸人物的演义话本。 也有略高雅些的,请沿茶肆酒坊间不竭走动的艺人过来唱曲,普通为老者操琴,女儿孙女之辈唱曲,也有老者自拉自唱,曲子不一而足,多为处所小调,唱罢若不想再听,只需摆摆手,摸出多少小钱递过,艺人便伸谢而去。
“想不到他另有这等本领。”
卫书说道:“不是我动静通达,现在全部北府军都传遍了。”
卫书见苏幕遮风趣的打量堂倌的行动,待堂倌忙完后,挥手让他下去,说道:“公子,这本领可不是等闲练成的,得有个三五年的工夫,他们行话叫‘凤凰三点头’,可谓一绝。”
直至唱到柏氏女休学先归,苏幕遮才回饮茶,随口问道:“这出戏不错,谁写的?”
凡人言江湖远适无前期,然江湖不远,一向在贩子之间。
卫书狼狈的将本身清算好,苦笑说道:“公子,顾长安顾疯子可非浪得浮名。这出戏中,柏氏女与顾天生亲后,日夜辛苦,勤于家务,却不为婆婆所容,顾生为老婆讨情,却遭母亲斥责,并令其休妻另娶,如此几番纠葛,顾生与柏氏女最后被逼的双双殉情而亡,变成了双飞鸳鸯鸟。”
苏幕遮放下茶盏奖饰一声,却见卫书心机压根不在戏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在先皇被刺身亡后,苏牧成以苏家贴身近卫为根本仓促建立了千佛堂用以对于影堂,然这些侍卫尚且不能护得先皇全面,更遑论对于埋没在暗处的影堂了,是以苏幕遮提出了重整千佛堂的主张。
日头稍斜,天气尚早,走累的苏幕遮边领着世人走进了一家戏园子。
“我靠,”苏幕遮出口成脏,当代次爆出这句脏话,“婆媳大战?《孔雀东南飞》!”
千佛堂虚正受命在北府军遴选能人异士,传遍不敷为奇,何况卫家凭军功出身,苏幕遮是以没有涓滴讶异,目光紧盯着戏台。戏台上建康顾生已经得知柏氏为女,在经太重重禁止后,两人走在了一起,这与宿世《梁山伯与祝英台》结局分歧,苏幕遮是以看的出神。
乌篷船内,卫书兴趣勃勃说道:“西楼清倌人柳如眉可贵一见的要在灯船上见客,她弹的一手好琴,尤甚过我大嫂,公子今晚能大饱耳福了。”
卫书父亲卫方回卫司空有两子,面前这位玩劣不堪,其兄卫康倒是驰名。
因为乱世纷争,百家争鸣,当代戏曲与苏幕遮宿世出现出的要更早些,在内容表达上更趋势于大胆和怪诞,拉大张力表述各家各派的主张,然在贩子之间,乡民对此是不感兴趣的,是以苏幕遮迈入的戏园子,上演的是一出近似于宿世《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
卫书微微一笑,说道:“大嫂出身白家,琴棋书画天然样样精通。”
乌篷船出了清溪,在划入秦淮河的时候,河面变的拥堵起来,无数乌篷船、画舫、商船在这里堆积,士人学子在船头高谈阔论,一副承平乱世的模样。达官朱紫的船舫有轻舟相引,苏慕遮一行人坐着平常的乌篷船,无人将他们认出来,乌篷船是以担搁下来,苏慕遮见状便让船夫在邻近船埠停靠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