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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略》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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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窃菜果腹

李衍沉吟半晌,正色道:“圣贤之道,唯恕罢了,推己及人,谓之恕。即心而论,倘若我是菜圃仆人,遇见我们这般落魄的人,我想我也会怜悯他们的。不但如此,或许我会本身摘了送给他们,让他们吃个尽饱。”说着抬眼望向远处,心想:“明天是偷吃饱了,明天后天呢?可不要再去做偷菜贼!”

一边说着,一转头,却见这边也种着一畦黄瓜,且长得略显粗大,瓜刺也少些。伸手摘下一个,张口一咬,苦涩难耐,顿时又吐了出来,心想:“黄瓜如何这么苦?味道仿佛也不对。”凌霄在旁瞥见,笑道:“李兄,你吃的不是黄瓜,是苦瓜。”李衍见说,细心又看了看,公然是苦瓜。他本来是认得苦瓜的,但此时做贼心虚,慌乱中不免认错了。

从昨日中午吃过饭,到现在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虽吃了几片薯干,当得甚么用。四人正值年青,别的犹可,唯有这饿是最难忍的。凌霄俄然挠了挠头,仿佛想说甚么,却欲言又止。张惠茹问道:“凌霄,如何了?”凌霄吞吞吐吐道:“没甚么,没甚么……”张惠茹皱眉道:“一个大男人,有甚么就说出来,干吗遮讳饰掩的!”

李衍知凌霄绝非虚妄之人,他既如此说,当下又多信了八九分,笑道:“凌霄,只望今后能见你运使符箓,我也好开开眼界。”凌霄不置可否,将剑归入鞘中,笑而不答。

李衍听了,心中半信半疑。他晓得正一派以雷法、符箓为主,雷法临时非论,只这符箓到底是真是假,灵验不灵验,心中实在存疑,想要问个清楚,却又实在问不出口。

李衍颇通一些易理,深知易道广博高深,对于周易能够占验,他是坚信不疑的,但验与不验,却在乎其人了。听了凌霄这番话,点头道:“此理甚是。”凌霄又道:“至于为何说偶然灵验,偶然不灵验,却也不是抵赖之辞。”顿了一顿,续道:“那少年的‘御剑术’,讲究以气御剑,人剑合一;而正一派的符箓,讲究以意御符,人天合一。即便是精通符箓之人,偶然意力不纯,那也不会灵验的。以是说,偶然灵验,偶然不灵验。”

凌霄站起家,忽见前边不远处有个窝棚,明显这片菜圃有人关照,忙向她嘘了一声,表示她蹲下。本来张惠茹出身权贵,常日连厨房都很少去,更没见太长在菜株上的菜,是以此时见了,竟不知如何摘。凌霄忍笑做了个手势,奉告她如何扶住菜株,如何摘拧下来。

又走了一段路,大师寻了片树林,找些枯枝生着了火,一边烤鞋袜,一边坐下安息。提及刚才的事,忍不住又大笑一回,都问凌霄道:“凌霄,我们还去偷不偷了?”凌霄笑而不语,俄然解开衣衿,呼拉拉向外一倒,竟然是茄子、黄瓜、小葱之属。世人见状,无不惊奇道:“咦,你竟然藏了菜!你是如何想到的?”凌霄笑道:“偷菜有偷菜的巧法,一边偷一边吃,能偷多少菜,如果给人瞥见了,那里还偷得成?”

大师随凌霄返回一段路,只见在路南果有一片菜圃。凌霄摆手表示,让大师随他隐身到树后,先向菜圃张望了一会,看不到有人把守,当即伏下身,蹑足向菜圃摸了畴昔。三人见状,又是镇静,又是严峻,均想:“既是要做贼,便要有做贼的模样”,遂也都照着他的模样,伏下身去,屏气噤声,东张西望,鱼贯着潜入菜圃当中。

她不说还好,话音刚落,肚子仿佛铁了心要跟她作对,紧接着“咕噜噜”又是一声。阿窈吓得左捂右掩,却如何掩得住。张惠茹方要怒斥,只听“咕噜噜”一声,这一声倒是本身身上收回的,不由得“噗哧”笑了。世人忍俊不由,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次日天方微亮,四人便饿醒了,趁着风凉,忍着饿又赶路。行了两个时候,来至一个小镇,不闻炊火气还罢,一有了炊火气,阿窈直嚷肚子饿。凌霄心中干急,却无计可施,只剩下三文钱了,买甚么也填不饱四人的肚子。正在这时,忽见街边有个老妪在卖红薯干,凌霄大喜,心想这东西味道既好,代价又便宜,便将三文钱全买了红薯干。

到得跟前,不由大失所望,本来这些菜都是丝瓜、云豆之属,并不能生吃的。凌霄轻击两动手掌,向里边指了指,大师会心,穿过这些丝瓜云豆,向菜圃里边摸去。此时菜地才浇过水,极是泥泞湿滑,大师也都顾不得。过了一会,只听凌霄喜道:“大师快来,这里有豆角、茄子!”世人听了,立时围拢畴昔。

那老翁是个跛足,见过一些偷菜贼,却没见过这般难缠的偷菜贼,当下顾不得跛足,赶近身来,挥杖向阿窈小腿打去。阿窈纵身一跳,避过了拐杖,一招“雏燕衔泥”,俯身凑向茄株,一口将阿谁小茄苞咬了下来,这才撒开脚丫,如飞也似跑开了。

四人一口气跑出半里路,方才停下脚步,见那老翁并未曾追来,这都才松了一口气。

张惠茹弯着腰过来,一边吃着茄子,一边觑着眼看他,俄然笑道:“真想不到,你也会偷东西吃。”李衍心中恼她,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叫偷么,这叫……窃!”张惠茹撇了撇嘴,道:“哼,那还不是一样!”

李衍更加不解,奇道:“这话如何说?”凌霄道:“江湖当中,门派林立,鱼龙稠浊,有很多招摇撞骗之徒,实在并不精通符箓,但为了给本身撑脸面,便说本身出身何门何派,这些人所使符箓,那自是不会灵验了。这也如同周易能够占卜一样,那些不懂装懂的人,如何能占得准。如此一来,很多人便将符箓视为虚妄,以是说,有的灵验,有的不灵验。”

大师错过了热头,便又起家赶路。丢了马靠两条腿走路,远非想得那般轻易,只行得二十多里,四人便觉腿酸脚胀,再也不肯走了。凌霄也不催促大师,见日影下来,路旁恰好有座荒祠,便停下脚来,在这个荒祠中过了一夜。

行到傍晚时分,大师又饿又累,都在勉强支撑。阿窈更是落在了世人身后,三人转头看了看,站住身等她。阿窈赶了上来,说道:“惠姐姐,我饿得走不动了。”张惠茹道:“谁不饿,谁不累,不准嚷饿!”阿窈道:“肚子饿了,不让说啊。”张惠茹道:“不让说!”阿窈吓得一吐舌。俄然,“咕噜噜”一声轻响,张惠茹循声向阿窈望去,用力瞪了她一眼。慌得阿窈忙捂住肚子,委曲道:“我不是成心的……是它不听话,可不关我的事。”

凌霄道:“李兄,我感觉你分歧意偷的,想不到你也附和。”李衍笑道:“我可不那么泥古不化,为了填饱肚子,当偷则偷,子曰‘君子偷之,何偷之有’?”他说这句是学那少年的口气。张惠茹道:“偷就是偷了,偷了东西还是君子么,在理抵赖!”

凌霄猜到了几分,微微一笑,道:“李兄,你内心不信,是不是?”李衍见他问破,只得笑了笑道:“信与不信,我也说不好,只是我从没见过有人使符箓,以是不敢妄言。凌霄,符箓真的灵验么?”凌霄道:“有的灵验,有的不灵验,偶然灵验,偶然又不灵验。”

忽听阿窈在那边道:“咦,你们快看,这里另有黄瓜!”李衍循声从叶间看畴昔,公然那边种有黄瓜,累累垂垂,长得有半尺来长。阿窈喜得眉开眼笑,仓猝伸手去摘,不想黄瓜顶花带刺,正在鲜嫩头上,她摘的又急,不谨慎让瓜刺扎了手,疼得低叫一声,忙将手放到口中吮着。李衍低声道:“阿窈,拿衣角垫动手,就不会扎到你了。”

凌霄顿了一顿,说道:“我有个别例填饱肚子,只是……只是这体例不大光彩。”世人闻听,都是一喜,齐声问道:“是甚么体例,快说,快说!”凌霄皱着脸笑了笑,道:“我们刚才路过一片菜地,我见上面都结了果子,我想,实在没体例,我们就去偷菜吃……”话音方落,张惠茹啊的一声,伸手指着他,似嗔似喜道:“好你凌霄,这么下三滥的体例,亏你想得出……如何不早说!”

凌霄见此情势,大声叫道:“风急,扯呼!”这话本是黑道暗语,是指“情势不妙,从速跑”的意义,凌霄在茶社听平话,常听平话先生说这句,此时做偷菜贼,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张惠茹一时没听明白,问道:“甚么?”李衍急道:“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啊……”张惠茹本想跟那老翁周旋的,听他们如此说,只得撒丫子便跑。

正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一声断喝:“小兔崽子,好大的胆量,明白日竟敢来偷菜!”世人大惊,站起家一看,只见一个柱杖老翁正向他们赶来。

凌霄见她如许说,那自是附和此举了,扭头又看向李衍。李衍笑了笑,轻叹一声,脸上一副无可何如临时为之的神态。凌霄又问张惠茹道:“惠师妹,你说如何办?”张惠茹判定道:“甚么如何办,动手偷啊,还傻着干甚么!”凌霄定了放心,道:“好,跟我来。”

红薯干乃是将红薯煮熟后,切成薄片,风干晾晒而成,吃起来又苦涩,又有劲道,原是乡野孩童的零食。此物虽不值钱,却并不常见,凌霄小时候吃过,李衍三人却未曾吃过。一文钱十片,三文钱买了三十片,凌霄又让老妪多给了些,捧在怀里老迈一堆。

里边绿莹莹的两畦,公然是豆角、茄子。此时天刚入夏,这些豆角、茄子长势虽旺,却并未长熟,茄子大的只要拳头来大,豆角也仅半尺多长,但大师都饿极了,那里管得了这很多。李衍伸手摘了个茄子,在衣角拭了拭,张口便咬下去,只觉舌尖一涩,他皱了皱眉,刚要嚷苦,俄然一股回甘泛上来,顿觉又嫩又甜,齿颊生香,不由叫道:“妙极,妙极!”

李衍吃了两个茄子,又摘些豆角吃了,肚子有了东西垫底,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他又摘了个茄子,连咬上几口,这才压下苦味。凌霄蹲着过来,递过几根小葱,道:“李兄,茄子就小葱,那才是绝配,你尝尝。”李衍依他所言,接过来配着一吃,果然甘旨之极。

四人每人分了七八片,大师入口一嚼,都连声奖饰好吃。凌霄道:“大师都省着些吃,吃完了这个,可再也没钱买东西吃了。”大师依他所言,都尽量放慢了吃,一片薯干都嚼上大半日。饶是如此,到得午后,又早吃了个净光罄尽。(按:红薯在明朝前期始传入中国,此时正值永乐年间,红薯尚未传入,既无红薯,薯干更无从论起,此系作者心悯四人境遇困顿,特逞其口腹之欲耳,读者诸君切勿耳食轻信者云。)

做了回偷菜贼,不但没偷饱,还给人一顿追逐,连鞋子也弄湿了。大师细细一想,又觉好笑,又觉镇静,美中不敷的只是没偷吃饱,未免小有遗憾。

阿窈一面偷菜吃,一面留意给金蛙捉虫子,此时不过才吃了一个茄子,一根黄瓜。见那老翁来轰赶,心中大急,叫道:“老公公,我还没吃饱,你再让我偷一个好不好?”那老翁听了,又气又怒,大喝道:“小贼娃,看我抓住了,不打断你的腿!”此时阿窈正瞥见一个鸡蛋大的小茄苞,心中不舍,伸出一根手指,道:“老公公,我再偷这一个,好不好?”

张惠茹见大师都开口大嚼,咽了口唾沫,双手在衣衿上拭了拭,问道:“凌霄,如何偷啊?”凌霄蹲在地上,一面大嚼,一面呜哝道:“甚么如何偷,背着人不让人晓得,就是偷了。”张惠茹顿足道:“我当然晓得甚么是偷,我是说,如何摘下来啊?”

世人听他说的有理,都连声赞他想的全面。凌霄藏的这堆菜实在很多,大师敞开了吃,竟然吃了个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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