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栖霞掩云踪
以后云踪派一蹶不振、世人冷眼相观、其子莫青竺一不满世态炎凉、民气不古,二怨父亲道破玄机,天假妖帝才横遭短折。故此为在重蹈复辙立下一个‘三算三不算’的端方:“每年只在上、中、下元为人卜算且令媛一看,不算趋吉之事,不算繁华之命,不算无缘之人。”世人更是以古怪端方多数嗤之以鼻、直至最后鲜人问津。
时至酉时,高山染霜、气温渐降,婢女林深处、篝火摇摆引夕阳。
山风微拂,四人围坐于一旁,而火架上的一只獐子,业已光彩黄灿流油,香气四溢钩人馋水。祁彦之一手架着獐子有规律的翻转,一手拿着香料定时熏洒、行动行云流水,看起来谙练至极。
此时祁彦之正用梅酒洗着双手,见方闻问话、笑道:“雕虫小技、这婢女只是此地骨里红的梅果和梅朵披收回来的香气罢了,至于精力奋发、统统药酒大多能做到,不敷挂齿。倒是方闻这喜酒的癖好与我一名朋友可做个伴,于酒上绝对不会输于厥后。”
于欺云山中不但有梅林妙手、更有云踪派栖于此中。
“如许啊?那我们下山时来知会一声,祁叔如果在就一起呗?”见婉溪如此说道,大师兄方闻将最后一口酒喝完,沉声道:“师妹,你又在打甚么鬼主张,想赖上先生不成?不准,不准。”说完不待婉溪辩驳,便复向祁彦之拱手道:“多谢本日祁先生接待、时候不早,我们这就归去不再多作叨扰。”
“嗯、这名古怪了些倒是恰如其分的,仲卿有空时可去药屋书架上找《鉴玄录》翻至草木篇看看,也比此时口述来得翔实。”
大师兄未曾说完、见婉溪欲手撕獐肉,忙止住其脱手、将早已备好的匕首在火中过了一过,只见刀光斜闪,在獐身留下一道断骨豁口,随即抓起腿部悄悄一拽,一只冒着热气的獐腿便离开了獐身。莫方闻反手将小刀插进獐腿骨中,递与婉溪,道:“喏,拿着刀柄,慢点吃,谨慎烫。”
“骨里红?本来此处梅花林另有如此名号,为甚么叫骨里红呢?”
婉溪听着叮咛谨慎翼翼地分吃着獐腿,看了看大师兄那微微发红的拇指,顿时满脸通红,火光映托下如染胭妆:“阿谁、大师兄,方才、不烫手么?”
莫仲卿顿了顿,道:“方今天下承平,妖族无处藏匿,即便那是真的,也是过往之事。”
传至今代掌门人莫行则已是人丁残落,经籍散逸,檐台高阁耐久失修,山径就荒。掌门莫行则夫人张雅原为十里员娘家富人后代,因敬慕莫行则才调品性,故此委身下嫁,为其生有一爱女莫婉溪、其下三弟子,方闻,少英,仲卿本是孤儿,被莫行则从小带回山中教之法术,已期三人当中能有德才兼备者担当门楣,至不济也须品性端方。
祁彦之立足目送三人拜别火线才重返冰室。此时已是暮野四合、月露东天,山风袭袭,数朵婢女掩余烬。
大师兄方闻拥戴道:“不错,祁先生那本《鉴玄录》上记录的,实在我云踪派也有不异的记事。现在圣上励精图治上行下效,天下承平风调雨顺,再无妖孽横生风波,即便有也是小妖两三只,成不了气候。”
莫方闻见婉溪软声细语体贴本身,内心受用得紧、连手上的灼痛也顿觉清冷了些许,可大师兄自恃身份倒是不能透露、以是决计板起脸来,道:“大师兄武功比你好,不烫手,如何獐肉不好吃吗?偶然候东瞧西顾?”说完掩起微红的手指绰起梅酒小酌一口,仓促转移话题道:“这酒真是不错、婢女四溢、半蛊下肚,精力奋发却无半点醉意,不知祁先生用得是何种质料?”
初时世人见莫家先祖不为人卜命、却愿广收门徒,实是喜出望外,遂簇拥而至,此中不乏出资为其扩其门庭,补葺楼阁道观的权贵能人。而以后,学者日渐希少,接踵离山、皆因命理晦涩难懂而至。此中下士闻之、斥之所学颠三倒四遂大笑拜别;中士闻之勤奋苦练,却终不明因果,于山麓下替人卜算常常十有五六不中;而上士闻之、倒是得悟上道、感喟强求不来,不如顺其天然遂也下山混迹于尘。以是能跟着莫家高祖参悟修身,终列门墙也就寥寥十数人,而云踪派其范围最大时连同童仆马夫也就百来余人罢了,直至莫家先祖仙去、厥后门人更加希少,统统很难与当世大派齐名。
而莫家先祖晓得,命理之术实有违天道,知命易,运命难。世人常常晓得运气后便患得患失,立图偷天换日,为我所用。殊不知此毕竟是镜花水月、问道于盲。即便相师愿为其运命,所付代价凡是要比本身来得更加沉重,偶然乃至是其人的生命!万事都有因果、命理亦在此中,莫家先祖不想世人得果昧因、故此开山立派,教之以命理数术辅以吐纳之术助其强身,让其自行参研。
见祁彦之夸奖、大师兄方要谦恭几句、却遭婉溪一顿抢白:“这个实在也不难,我也会啊,只是大师兄力量大嘛,别说这些了多败兴。对了,祁叔,此次几时外出?过几日我们也要下山购置日用品、往年都未曾同业,不如本年顺道一起吧?”
而更令人糟糕的是,三百年前的那场与妖族战中,妖帝离吻虽陨首万寿山其精锐亦被屠灭殆尽,零散残存散于东夷北狄、西戎南蛮四境消逝不见,然各世外修道门派亦在此役中几近残毁,而云踪派于当年掌门人莫愚以「大衍之数」断妖帝终将一败并多次以大衍之数卜测妖族雄师行迹、故遭妖帝离吻挟恨在心、身故万寿山下,享年四十有三,是历代掌门当中最为短折的一名。故此除「大衍之数」外,云踪派一些铁口金断之术也因莫愚早逝故未能及时口传。
祁彦之昂首望了望天气,此时余霞散尽,过未几久就是入夜了,而此时正值初春,山风料峭便也不再留客,站起家来整袖行礼道:“如此也好,代我感谢莫掌门以及莫夫人的美意。对了,仲卿,这几日你在过来几趟,我再教你些医术趁便挑些跌打毁伤的药品、出门在外有备无患。”
祁彦之点头道:“贵派《苍云经》与这本《鉴玄录》较之要汗青长远详确的多,我曾同贵派借阅一些光阴,得贵派掌门赏识,也有幸见到此中记录的苍云剑决,祁某虽不通技艺,想必方才切獐肉以此短刃一刀断骨,凡人难做、应是苍云剑术了?”
祁彦之含笑道:“你不信?”
仲卿本来是在玩弄那些蓝印白底的瓷瓶、时不时还将瓶中精料沾一点出来送于嘴中细品一番,闻听先生之言,倒是立马昂首出言,满脸扣问之意。而身边正在分吃獐腿的婉溪倒是讶然道:“骨里红?这名字有些瘆人,一株也就算了,这里但是整片梅林都叫名儿、快别说了。”
一旁婉溪眼盯獐肉,十指大动、听完祁彦之话语,更是急不成耐欲要先拔头筹。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鉴玄录》?就是那本记录三界百姓简述的书册么?竟然另有草木篇,我还觉得只是些记录百余年上前人界以外的诬捏之说呢。”
“这烤全獐,肚中塞以精料、以酒去其疝气,火烤至出油,必须翻转恰当,让油水传遍獐身,如答应使肉质不会过干,而内里则酥香金黄。嚼起来酥脆里嫩,配上西域来的香精佐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嗯、这便能够吃了。”
云踪派、相传创派之初,初代掌门人便是莫家先祖。其人精剑术善修身而以命理之术名显于世。此人以卜算出世,得道后出世避居欺云山,怎奈世人痴顽,总想知其未卜之事。故此当年的欺云山曾是非常富强,大达到官权贵,小到布衣商贩都是抢先恐后慕名前来,企图窥测天机、避凶趋吉。
祁彦之顿了顿,应道:“光阴还不决下,最迟仲春月末。”
“婉溪,你这副模样那里像,别!谨慎烫手。”
“是,先生,仲卿过几日定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