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镇血案
四人也是多年闯荡之辈,俱是乔装进入城内,暗中行事。多方刺探后,所获却并不比前人更多,那中咒之家属不过十余人,灾害之时,无一人存活,白州城民惊骇那怪病,几日前将统统尸身燃烧埋葬,现在已是全无陈迹可寻。
那少年凄然一笑,拱手道:“方生哥哥不杀之恩,阎邪倒是铭记于心。”竟是声音酸涩,一袭青衫,在月色下凄冷孤清,旋即隐去。
林方生几个,只得再往鲁州、柳镇,却都只查到一样成果。
如许一代人物,却无端中血咒在前,狂性大发在后,竟是几乎害了亲人道命。
刘子辉便发起,在柳镇多盘桓几日,细细查访,林方生正有此意,四人便寻了间堆栈,居住下来。
他便忆起魔修先前所言,眉头一挑,一双眼微微冷下,扫向阎邪:“你为何来此,又从何得知血咒之事?”
这一去不过半日,就有动静纷繁传来。
恰是魔修阎邪。
是夜月明星稀,林方生于客房内打坐,忽觉一丝残暴杀意,并一丝求生呼救,遥遥传来。这等感到,闻所未闻。林方生剑眉微皱,身形明灭间,已悄悄无声离了堆栈,只留给白术三人一个讯息,便顺着那缥缈虚无的感到,细心探查,一起寻去。
又安抚蒋长老,而后各长老领命,纷繁退去。
“恰是如此,只可惜,来得迟了。”林方生垂下眼睑,清澈眼眸里有沉痛悲悯。
“小弟自是不敢欺瞒方生哥哥,如若不然,叫阎邪仙途受阻,身故道消。”阎邪亦是一本端庄,神采安然,全无作伪之态,就连神魂识海,亦全无异动,当真是,坦诚得有若君子。
“小弟敬慕方生哥哥已久,愿自荐床笫,伴随哥哥东风一度,也好全了这点心机。”
“当真非你所为?”
魔修险险避过斩劈,紫色眼眸里,便闪现出一抹戚色:“我纵立下誓词,方生哥哥却也不信,也罢,你我毕竟,道分歧,不相为谋。”
林方生闻言,拔剑的手倒是停了下来,见他所行所言,不似有诈,开初疑他作怪之心有九成,现在却只剩五成。
赫连万城增派人手,前去蒋家在救济,在那样灾害之下,说不得有人逃脱。又另派人手,往别处探查,只担忧蒋家庄这等悲剧再现。
蒋长老便神采大恸:“恰是部属远亲曾孙,蒋华胜。”
阎邪却不答,只是笑得和蔼竭诚,收了搜魂灯,走进林方生面前,一根手指,已然挑起林方生下颚:“方生哥哥若想晓得,可要承诺我一件事。”
林方生听得一身寒气,撅起眉头来。只为给锁魂灯制造营养,便如此滥杀无辜,这等邪魔外道,大家当见而诛之。只是这等话,却不便在阎邪面前提及。“可有应对之策?”
修仙之人,参悟修炼当然首要,历练却也必不成少。赫连万城思及此节,便即准予,命他与另三名弟子,外出探查。又另派数名金丹真人,前去蒋家庄搜刮余孽。
那结界只在林方生突入时稍有隔绝,随即便敞开容他进入。
赫连万城腾空一指,就有一道金色灵气打入,将蒋长老伤口残存剑气尽皆逼散,蒋长老暗澹神采,方才稍稍好转,由弟子搀扶坐下,又吞服丹药,强撑灵气,留在议事堂。
林方生禀报师门,又命白术等人不成等闲透露身份,只假扮几个俗世墨客公子,结伴出游。
才不过数息,白术等弟子便即赶到,目睹满地尸首,一脸震惊。
骸骨当中,唯独不见蒋胜华踪迹,却不知存亡,更不知所踪,只怕留下祸害。
“待我破了哥哥,再说与你晓得。”阎邪自发得得计,更特长去拆腰带,林方生终觉不耐,一剑斩出,剑光凌厉炽热,那魔修固然避开,身后结界倒是被斩成两半,血气立即外溢,就有几道神识,飞速扫过来。
阎邪点头:“十之七八,便是如此。这血咒亦是一门魔功,唤作天魔咒。此咒以血脉传血脉,避无可避,又可催化寿元,令中咒者潜能尽现、功力暴涨、六亲不认、狂性大发,如此非命以后,灵魂中尽是煞气,倒是那锁魂灯好营养。”
林方生肃容道:“莫非这些死者神魂,倒是被锁魂灯收去?”
阎邪周身魔气,却并不带涓滴杀意,转头见他自房顶落下,展颜笑道:“方生哥哥,不想在此处赶上,当真是巧了,莫非方生哥哥也为清查血咒而来?”
几个师兄弟不由有些败兴而来,败兴而归的黯然。
林方生赶到之时,明月高悬,四顾无人,那宅院外被一层凡人没法辨认的黑气覆盖,倒是一道结界,隔绝宅院中惨呼和血腥外泄。
林方生得师尊信赖嘱托,不由精力一振,满腔豪情,就要满溢普通。便与白术、刘子辉及孙立元三位师弟一道,前去三地调查。
林方生面庞冷肃:“昔日北溟妖海,你有恩于我,故而以礼待之,不过还你情面。他日若见你作歹,即使不敌,我亦不会放过。只愿你我,不要再见。”
如此两日,行事谨慎,亦得了些许动静。
林方生只是不动,神采淡淡:“如何破天魔咒?”
林方生见状不语,只是蹲下,查探泥地上横卧尸首,倒是死去有些时候,只是j□j衣衫以外的部位,脸颊脖颈,手腕臂膀上,惨白肤色下,尽皆闪现出青紫色血管头绪,以指触碰,生硬如石,与蒋家庄那些个死者,并无二致。
林方生自被烙上合欢符纹,又何止东风一度,早已东风无数度,一颗道心,等闲不再摆荡,对这等挑逗亦是看得淡了,现在竟也微微一笑,并不着恼:“那施咒之人与你同为魔修,我却如何信你?”
却在此时,有声音冷冷传来:“何人在此滥杀无辜?”
魔修倒是奸刁,又上前一步,将林方生拥入怀中,喜道:“方生哥哥,这但是答允了?”
林方生便在一旁,肃容拱手:“师尊,弟子愿去柳镇各地,彻查此事。”
死者周身肌肤之下,血脉青紫生硬,尽化为石,一身修为亦是消逝无踪。
本来柳镇中,竟有魔修出没踪迹。
那魔修结界散去之际,另有几点魔气保存,故而白术等人亦是立时发觉:“师兄,莫非血咒乃魔修所为?”
魔修还是笑得天真敬爱,坦开阔荡,自青色长袖中伸脱手来,掌内心有一物,顶风而长,悬空化为一盏半尺长的青铜灯盏,古朴悠远,暗淡无光,一点灯芯却早已燃烧。
至于别处,这一日也是陆连续续,传回动静,白州,鲁州,柳镇,俱有血咒出没之兆,因是小宗族遭受,且并非凭借于万剑门,故而此前并未有人来报。
阎邪一张幼年敬爱的俊脸上,倒是闪现出惊诧:“方生哥哥为何如此想?如果我所为,何必滞留于此,让你抓个现行?”
蒋长老乃是女修,面貌三十许,风味超卓,面貌有若牡丹花开,盛极而浓艳,在门内声望极高。此时却有一道剑伤,自左肩斩下,深深劈裂胸骨,几将身躯斩为两半。若非她元婴踏实,只怕已被那一剑,当场格杀。
林方生见师尊眉头微微皱起:“这一剑,乃何人所斩?”
十8、九岁风景,漂亮面庞,笑意朴拙,一袭青衣,若非那紫发紫眸,便是个浑厚公子,叫人涓滴提不起防备。
蒋华胜乃蒋庄主亲弟,金丹修为,亦是蒋家最强力元老之一,若非为护持家属,早已抛开俗务,入了万剑门做内门弟子。
蒋家庄骸骨各处,竟连神魂也消逝无踪,一个不留。
毕竟不甘心。
万剑门诸人正商讨间,蒋长老入得大堂内,推开搀扶弟子,法度踉跄,膜拜座下,神采灰败,腔调极尽哀思:“求掌门为我蒋家做主!”
就连灵魂,亦是失了踪迹。
阎邪笑道:“说与方生哥哥晓得,此乃搜魂灯,上古神仙所用,本是一对,雄灯搜魂,雌灯锁魂。只是现在雄灯在我手中,并无大用,那雌灯倒是失落已久。我今次潜入人界,恰是为寻锁魂灯下落。”
白术现在已是凝脉八层,刘子辉、孙立元亦到凝脉七层,皆为新一代弟子俊彦。四人风驰电掣,御剑而行,不过半日工夫,便进入白州地界。
赫连万城手握传讯玉符,一双冷酷眼眸,更是冰寒起来。
林方生一点迷惑,亦在见地到月下少年时消逝无踪。
林方生悄悄挥开魔修轻浮手指,不悦沉下神采:“何事?”
目睹师尊眉头皱起,林方生忙又弥补:“师兄现在闭关,弟子理应为师门分忧。”
那少年正立于天井当中,满地残肢断臂,鲜血横泗,四周却再无活人气味。林方生神识一扫,就知这宅院以内一十九j□j人,已无一存活。
白术三人,亦是扼腕喟叹,只得将那十九具尸首尽数收拢,欲待天明后,报与柳镇镇长晓得。
林方生却难信他,只是笑道:“且说来听听。”
费了些时候,方才探明,那一场殛毙,就在柳镇北方,一座三进宅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