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万剑掌门
林方生咬牙,一双眼圆瞪,反手扣上妖修手腕,情潮竟退了个干清干净:“我既杀你小妾,又被你抓住,打也打不过,逃更逃不掉,摆布忍上一忍,还了你孽债便是。那样一个小童,又那里欠得了很多,该得如此对待?须知天道尚且怜幼,虎毒亦不食子……”
如果师尊亲临,想必师兄亦在近旁,脱身必也不难。
“司华大人好短长的真龙火,连这妖物克星都能烧走一二成,如果陨落于此,倒是可惜了。”宝砚儿笑意盈然,一双眼吵嘴清澈,只是赤足与纱衣上血迹斑斑,令这十二三岁敬爱孺子,生出几分诡谲。
他自是晓得师兄何故至此,一时候胸中百味杂陈,手中铁斧落地,眼角便酸涩起来,又忧心师尊安抚,马上强压下翻滚情感,道:
林方生才要问“你如何得知”,异变骤起,宝珠俄然大呼一声,吐出一股黑血,正在此时,大殿内数以千计的夜明珠一起炸为齑粉,“嘭嘭嘭”声响灌入耳中,林方生才欲运功抵当,已被司华钧抱在怀中,尽数抵挡了那些爆炸冲力与紧接而来的毒尘。
林方生按捺内心冲动,顺服任司华钧将他放下,悄悄伸手进衣袍,将那石精抽出,讨厌扔到地上,方才松了口气。
未几时,华丽大殿已被这一蛟一人搅得七零八落,焦黑如废墟。
宝砚儿咧开莹润红唇,敬爱一笑,微微偏头:“宝砚儿怕灭灵幡,我倒是不怕的。”
而后龙口大开,一股火流瀑布澎湃奔出,烧得大殿中珠玉翡翠尽皆变形,有两个妖修于打斗中被撞得碰上火焰,亦是被烧得半边身子化为焦炭,惨呼几声,断气身亡。
化为中年男人的蚌妖与来宾酒过三巡,亦是唤来个孺子作伴,那小童不过十2、三岁模样,黑发垂髫,其上以粉彩珍珠装点,雪赤手臂在鲛人纱之下若隐若现,仿佛藕节粉嫩,生得明眸皓齿,玉雪敬爱。正一脸稚气坐蚌妖腿上,手捧玉壶,为蚌妖倾倒美酒,声音稚嫩若清泉道:“宝珠大人,砚儿为你斟酒。”
继而手腕被人握住。
林方生欣喜交集,师兄公然来了!
声音亦冷得不带人气。
林方生眼角正扫到长官一幕,强忍体内残虐称心,抬头对上妖修乍热似冷乌黑双眸,嘴唇颤抖,欲语还休。司华钧低头敛目,手臂环上他劲瘦腰身,笑道:“这般看我,倒是不满了?我自是不介怀当场办事,只是这大殿众目睽睽之下……”
“师兄,可有三十六把灵剑借我一用?”以他现在修为,唯有这天罡地煞剑阵或可阻上那红蛟一二。
宝砚儿便拿一双吵嘴清楚眼眸嗔他:“早进肚子了,你若要放,自去那五谷循环之所寻它。”
灭灵幡乃仙家宝器,幡出砂扬,便可困妖至死,妙就妙在,这灭灵幡专杀妖体,对妖以外统统生灵俱是有害。这宝贝失传已久,却想不到在这里现身。
这枪是仙家宝贝,能力刁悍,鬼神俱怕,便是这些堂堂七海霸主亦不敢撩其锋芒,更兼之自带剑域一旦激起,便是攻守兼备的绝佳防备之物。现在明显是被反其道而用之,操纵剑域将这珍珠宫内的妖魔全都困住了。
林方生听闻,亦是动容。
赫连万城手中长枪横扫,剑意凝实浑厚,连地板亦掀翻起来,生生将那火瀑挡得折归去,红蛟又一声吼怒,头颅昂扬,居高临下喷出更多烈火,赫连万城亦是不俱,挽出无数乌黑枪花,仿佛半空灿然生莲,银莲花瓣片片散落,清净无垢,将那火焰隔绝溶解,更有锋利剑意,自那灿烂花瓣之间透出,激射向蛟龙。红蛟身躯曲张避开,又撞断几根石柱。
扬手便是一道火龙吼怒杀去,林方生待要禁止已是不及,却见那火龙被一道霸道森冷剑意一阻,撞得缩成团状,轰然炸裂开,将白玉地砖和宫殿天花板都炸出蛛网般裂纹。
林方生觉悟本身闹了笑话,一张漂亮面庞通红滚烫,连股间石精温度亦有不及,既羞且窘,却又有几分迷惑看向那孺子,司华钧美意解释:“此乃宝珠义子,名唤宝砚儿,乃百年水母,本年该当三百岁不足。”
此言一出,宝珠大笑不止,在坐来宾,俱是个个笑做一团,大殿内一时笑意沸反,震得夜明珠光都有几丝泛动。就连司华钧,亦是笑容满面,目光暖和。
转头便见征漠,一身白衣风尘仆仆,竟是,蕉萃已极。
那孺子一双明丽眸子眼波一转,便落在林方生面上,脆生生笑道:“这位哥哥,莫非在为砚儿讨情?”
蚌妖所化男人,昂藏七尺,一把美髯堪比武将,却有宝珠这等精隽誉字,皆因他身为海中蚌类,妖丹乃一颗环球罕见黑珍珠,万年萃取精华而成,有成人拳头大小,奇异之处亦是无数。
却有一股无穷无尽剑意,海潮般自枪平分散,肃杀之意,就连五丈开外的司华钧亦发觉到,嘴角扬起,眼神竟愉悦起来:“好枪,剑神枪,名不虚传,本日我就收下了。”
剑神枪原是数万年前,风映剑仙所用。剑修修剑,但是一法通,万法通,风映剑仙深谙御剑之道,便将本命宝剑二度炼化成枪,后风映渡劫升仙,特特留下本命宝剑所化长枪予先人,更留下剑神之名,是故这把枪亦得名剑神枪。
青白烟尘垂垂消逝,从中暴露赫连万城孤绝清贵的身姿来,剑神枪其貌不扬,凡铁普通暗淡无光,枪身枪尖俱是通体素白,既无符文,亦无珠玉,朴实得近于粗陋。
司华钧面庞变冷,凤目半眯:“竟然是,魔修。”
林方生还待滚滚而言,却闻声仙乐缭绕中,响起一声噗哧轻笑,乐工们便纷繁止住吹奏,舞姬亦停下,轻巧膜拜,悄声不出。那收回轻笑声者恰是宝珠怀中孺子,正摇摆一对柔白赤足,脚踝上几颗金铃儿随之清脆作响。
林方生不欲听他胡言下去,苗条手指紧攥了妖修衣衿,哑声道:“那小童何其无辜,为何你们俱都袖手旁观?”
而剑神枪,倒是林方生亲目睹过,亲手摸过的。
宝砚儿亦是含笑看他,道:“万剑门弟子,公然个个外锦内秀,赫连万城教的好门徒。”
司华钧笑容愈深,手背轻抚林方生脸颊:“宝珠大人方才亦闻声了,此人是为还债而来,倒是不过借的。”换来宝珠一声可惜。
征漠却拉他手腕,向殿外疾步走去:“师弟,快走。”
赫连万城面色如常,顺手一抬剑神枪,就见满天枪影,无懈可击,一边开口道:“司华宫主,我门徒在贵府叨扰已久,现在当回。”
司华钧正放出火焰,将灭灵沙尘尽数烧尽,未曾留意身边动静。他虽自海中而生,却担当真龙血脉,性子极是暴烈,属性亦是红龙之火,故此所放烈焰烧得迅猛,仿佛几条火龙吼怒吞噬,在蒙蒙灰沙中杀出几条腐败通道,又立即被更多沙尘弥补,几次炙烤吞噬下来,他二人身边的沙尘倒是淡薄了些。
而后身形一动,已化身蛟龙,红鳞红爪,仿佛宝石雕镂,光彩灿烂,坚固非常,连灭灵沙尘亦被反弹大半,那红蛟头顶红色独角红得仿佛炽烈燃烧,一声震耳龙吟,红尾往那尘雾中不分敌我地一扫,纵身冲向赫连万城。
便有人道:“少宫主,天道尚且怜幼,鄙人前月所献那一双琉璃海兽幼崽何其无辜,求少宫主怜上一怜,把它们放了罢。”
宝珠大人便端着青铜盏去接那美酒,一边调笑亵玩小童裸足,一只手渐摸渐上,伸进薄弱纱衣下摆当中。小童倒是神采潮红,嗫嗫嚅嚅,连怀中酒壶也摇摇欲坠。
天然是剑神枪当今仆人,赫连万城的手笔。
大殿内尽是灰蒙蒙粉尘,目力难视,竟连神识亦被反对,昏黄视野里,就闻声惨呼与怒喝起伏,打斗之声亦是越加扩大。司华钧不欲卷入,抱起林方生,欲朝殿外撤离,才一个纵身便又返回,低声笑起来:“灭灵幡与剑神枪,何人如此大手笔。”
就见到宝砚儿吟吟笑靥,双手捧着成人拳头大一颗黑珍珠,仍然一副天真甜美笑容,自沙尘中穿越而来。
司华钧只觉那灭灵沙尘粘附身上,层层包裹上来,腐蚀灵气血肉,他空有一身本领,竟是用不上几分,唯有效那真龙火,蚕食般垂垂烧灭沙尘。现在一边施为,一边却将视野落在宝砚儿身上:“为何你却不怕灭灵幡?”
林方生才一喜,又一忧,在地上寻了几柄兵器就欲上前助师尊一臂之力,却忽听身后有人唤道:“师弟!”
那小童答得粗鄙,世人便再度哄然笑起来。
宝珠将一饮而尽的青铜盏放下,含笑看司华钧:“你从那里寻来如许一名妙人,与我等妖物当然格格不入,却可贵如此风趣,可否借我一观?”
司华钧则是一笑,隆隆声震得房顶镶嵌珍珠宝石如雨下坠:“那便让我看看中间斤两如何。”
明显是情浓之际,连气味都不稳,狼籍喘气得让人把持不住,却说着这等煞风景话语,司华钧不由大感风趣,反倒将那石精拔出更多,再蓦地推顶而入,听他惊喘,愉悦而笑:“你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不足暇去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