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潘姨娘也没再持续这个话题,转而体贴起前头的事情,问起钟文敏、钟文清、钟文芳三位姑奶奶来,钟文谨与她详说了。
嘴上虽如许说,钟文谨也没担搁,抬脚便朝寿安堂的方向走去,岳旺家的跟上,笑道:“四姑奶奶如许聪明,就晓得骗不过您。”
好个鬼!钟文谨暗骂一句,面上却一脸娇羞的扭捏道:“他对我挺好的。”
小峥大爷的话,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想着把他养歪,他虽是姨娘生的,却要叫你一声母亲,将来惹了甚么乱子出来,你这个当母亲的又能得甚么好名声?尽管好生教养着,将来你若能生出嫡子,他就是嫡子的助力,若生不出,他就是你将来独一的依托。至于他阿谁姨娘,不过是个家生子出身的婢妾罢了,想体例把她娘家一家子的卖身契捏在手里,好便罢,不好清算起来也轻易,她还敢蹦跶出甚么花腔来?”
潘姨娘住在武宁伯府正院荣安堂东边一个小跨院里,前主十岁之前也是住在这里的,十岁以后因讨了嫡母岳氏的欢心,被岳氏接到了正院,今后以后,除了逢年过节过来走一趟,便鲜少踏足。
听了钟文谨的话,潘姨娘眉头也没松开,担忧道:“你不计算倒罢了,到底是姐妹,只是姑爷那边,本来四个连襟济济一堂甚是热烈的,现在只来了大姑爷一个,只怕贰内心会不痛快。永定侯府那边,今儿这么多下人跟着,也是瞒不住的。”
“太太就爱恐吓人,谁不晓得大姐向来疼我,畴前大姐在家时,都是由着我先挑的,才不信她会不等我。”钟文敏性子虽松散,但只偏疼红色一系,前主则穿的素净,两人并没有任何抵触,故而岳氏也就默许了钟文敏谦逊姊妹的行动,常常针线上的人送了料子过来,都由前主先挑。
潘姨娘听完,叹了口气,没提钟文敏,倒是替钟文清跟钟文芳打起圆场来:“你也别怪她们不给你跟姑爷做脸,实是她们都不轻易。三姑爷只比你祖母小三岁,别说儿子了,就是孙子,都比三姑奶奶都要大,偏三姑奶奶又是个面团一样的性子,能赛过谁,又有谁肯听她摆布?先前回门时,就与吕姨娘两个关起门来大哭了一场,可想而知日子有多艰巨了。这会子能怀上身孕,也算老天开眼了,未满三个月,她细心些也是应当的,不然如有个好歹,谁知另有没有下回?
“姑爷倒不必担忧,他并非小肚鸡肠的人,再不管帐较这些个的。”就算计算,也很难有人从他那张面瘫脸上看出端倪来,又惜字如金,等闲不肯开口,天然不会与旁人说老泰山家的是非,以是钟文谨直代替他下告终论,至于永定侯府那边,倒是有些难堪:“府里长辈不问便罢,若问起,我自会替姐姐姐夫们分辩一二的。”至于管不管用,那就不敢包管了。
钟文谨由岳氏派来的媳妇子岳旺家的领着,来到小跨院的时候,潘姨娘正倚在门口,一脸焦心的朝外张望,待看到了她,那双与自个如出一辙的水杏眼顿时莹光闪闪,却又碍着有旁人在场,不好淌眼抹泪,只强笑着迎出来:“四姑奶奶怎地过来了?”
内室之事,别说潘姨娘不是自个亲娘,就是对着她宿世的亲妈,钟文谨也是说不出口的,何况潘姨娘只是个婢妾,便是说出来,她能帮的上甚么忙?不过白白让她平增很多担忧罢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下头那两个小的,琰姐儿是个女孩子,满打满算,最多能在府里再待五六年,若能处的来,那便好好处,好歹能积累些母女间的香火情,若实在处不来,也不必强求,只大面上过得去便是了。她母亲留下的嫁奁,将来是个甚章程,由着永定侯府与张家商讨便是,你千万别沾手。
钟文谨也有些无语,钟文清只是武宁伯府一个不受嫡母待见父亲又不回护的庶女罢了,陆太太竟然想通过拿捏她进而拿捏武宁伯府,便是武宁伯府这些年式微了,族中没出几个有实权的高官,但好歹也是世袭罔替的一等伯爵府,岂是陆家一个毫无根底的豪门能摆布的?这脑回路也太奇异了!
潘姨娘还要说甚么,在门口放风的沉香俄然笑道:“我们姑奶奶才说要归去呢,岳婶子就来接了,可倒是巧。”
庶女不好当,岳氏又不是甚么心慈手软的嫡母,哪怕钟文谨如许得宠的庶女,还安插了个一家子都在岳氏手底下当差的南星来当陪嫁丫环,两房陪房里,一房的闺女是荣安堂的二等丫环,一房的儿子是大爷钟文轩的书童,完美的揭示了钟文敏先前的打趣话“别觉得嫁出去了,我就清算不了你了!”,故而钟文谨也懒得计算她们不肯给自个做脸的事儿:“她们各有各的难处,来不了,我也不怪她们。”
潘姨娘借端把丫环支走,握着钟文谨的手,泪眼汪汪的问道:“姑爷待你可好?”
背面这话是对着钟文谨说的,钟文谨听了,脸上虽挂着不乐意的神采,到底作了让步,扁嘴道:“罢了,就听岳婶子的吧,免得归去又被太太说教。”
钟文谨看了潘姨娘一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太太让我来瞧瞧姨娘。”
潘姨娘见岳旺家的要走,忙拉住她,让道:“岳嫂子也出去吃杯茶暖暖身子吧,恰好前儿太太打发人送了本年的春茶来,嫂子尝一尝,若吃的好,转头我叫红儿送些到你家里去。”
“姨娘好生保重,不必为我担忧,我会照顾好自个的。”钟文谨低声叮嘱了一句,忙走了出去,在明间里瞧见了正下台阶的岳旺家的,便搭了沉香的手,向她走去,嘴里道:“唠唠叨叨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下次任凭太太如何说,我也再不过来了。”
钟文谨跟着潘姨娘,来到她宴息的正房东次间。
“姨娘也是体贴我,我岂会不知?”钟文谨笑了笑,前主如何她管不了,但她毕竟是个当代人,自有本身的一套行动标准,有所为,又有所不为,一时半会的也许看不出来,但今后会不会叫岳氏跟潘姨娘绝望,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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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姨娘絮干脆叨了半晌,又发笑道:“瞧我,竟胡涂了,姑奶奶是养在太太身边的,太太那些个手腕想必早就学的差未几了,那里还需求我来提示?”
至于二姑奶奶,二姑爷倒是个谦恭有礼又长进的,可惜她阿谁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不但拿捏她,还想通过拿捏她进而拿捏我们武宁伯府,这也不是头一回装病,拦着二奶奶回娘家了……偏僻小县城出来的老婆子就是没见地,觉得二姑爷考上庶吉人在翰林院读书就了不得了,也不想想将来散馆选官时,她家无权无势无财的,还不是得靠大姑爷或者四姑爷帮手?今儿便是不冲着我们武宁伯府,单冲着大姑爷跟四姑爷,她也该早早的打发二姑奶奶跟二姑爷过来,可她倒好,不但不打发人返来,还拦着他们返来,偏二姑爷是个愚孝的,母亲说甚么便应甚么,半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真真叫人不晓得该说甚么好。”
“姑奶奶快走吧,细心太太不欢畅。”潘姨娘闻言,忙将钟文谨搀扶起来,将她往门口那边推,眼睛却不看她,只撇过甚去,拿帕子悄悄拭泪。
“我倒是想尝尝姨娘的好茶,可惜这会子我另有旁的差事,担搁不得,得空再来叨扰吧。”岳旺家的摆摆手,脚不沾地的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潘姨娘见状,心就放下了大半,只是她是家生子,五岁就进武宁伯府当差,颠末见过的很多,天然晓得新媳妇要想在永定侯府如许的大师族中如鱼得水,除了有个好出身跟获得相公尊敬外,自个也得立的住才行,犹不放心的叮嘱道:“姑奶奶是次子媳妇,上头有掌家的长嫂,下头有得崔太夫人跟崔大夫人青睐的弟妇,平日里有个甚事儿,尽管随大流便是,万不成掐尖要强,抢了别个的风头。
岳旺家的没接这个话茬,只笑道:“今儿老太太欢畅,寻了些压箱底的好料子出来,说给大姑奶奶、四姑奶奶裁夏裳穿,太太叫四姑奶奶从速畴昔呢,若去晚了,光鲜的都被大姑奶奶挑走了,四姑奶奶只好捡那些老气横秋的了。”
“谢太太挂念了,劳烦岳嫂子替我跟太太说一声,我明儿一早去给太太叩首。”潘姨娘将一只荷包塞到岳旺家的手里,岳旺家的一捏,里头鼓鼓囊囊的,脸上暴露对劲的神采来,笑道:“甚么劳烦不劳烦的,我归去就跟太太说,姨娘放心便是。外头风大,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姑奶奶既过来了,且出来吃杯茶再走吧,转头太太问起时,也好有个交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