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神仙自在

细眼天子听他提起东较场的旧事，脸上却毫无神采，只是淡然道：“我当年结集百友于东较场发难，欲弑杀广州将军，成果扳连众位兄弟赴难，只剩我此残躯苟延性命，这些年我心内始终难安。是故今番重回羊城本就无筹算轻惜这条贱命，所谓百战艰巨就义死，我辈更应以大义感化而存亡相赴，毫不该瑟缩轻易，不然何故对得起当年赴难诸君？我黄其昌此生矢志‘七山归一’，结集洪门七山之力而能摈除洋人而出省会，首以沙面租界为先。好似山主这等老气低沉，只知保全富朱紫命，整天如蝇虫逐臭而附，小弟实在不能苟同，更不肯相随。”

此时已看到有十几人走到粤秀山顶来，为首的4、五十岁，戴住一副墨镜，西帽、长袍还拄着条则明棍，脸相清癯，安闲安闲，一出声系又细又尖，恰是兴义山山主，两粤洪门中赫赫驰名的“神仙余。”靓少天赶紧上前施礼叙话。

王叔达神采阴沉，他先前曾多次探过洪胜山在粤剧梨园中弟子的口风，梨园中人都是靠跑江湖赏饭吃，谁也不敢与当权作对，是以他大觉得即便细眼天子借宝诞重提‘七山归一’，洪胜山也毫不会相随。何况靓少天与薛千岁都是独当一面的豪杰，不会甘心屈人之下，万想不到细眼天子只一番话，就令洪胜佩服。这洪胜山清一色红船先人后辈，大多于粤剧行当以内，遍及于省、港及南洋各地，人数浩繁，实在是不容藐视之权势，现下细眼天子得此山支撑可谓如虎添翼。

靓少天哼了一声，道：“此人驰名‘清闲安闲似神仙’，常日里躲起来纳福，本日却可贵露面出来。”薛千岁道：“老是一山之主，少天官还是要讲下礼数的。”

王叔达同火麒麟一听这把声音都喜出望外，齐声道：“系神仙余到了！”

金山发笑道：“卓仁哥，我系客家人，久在东江上餬口，与白应星却不熟络。我又如何晓得他的下落？何况白应星是我兴义山堂堂‘白虎将’，毫不会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

火麒麟与王叔达与神仙余非常熟络，天然酬酢起来。细眼天子哈哈笑道：“看来本日余帷侠与兴义山系来相帮叔达兄而来的，贵山全伙定需求投奔陈竞存之麾下了？”

杨从善道：“其昌兄也应当晓得，你的大名就在军当局通缉名单以内。如若不是叔达哥在看照，堂堂‘细眼天子’早就被缉捕起来了，那真是笑掉人家大牙，丢尽本山的名声。”

王叔达道：“现下洪胜山与沙基、三栏都是同意同跟随其昌兄的，而兴义山则是与小弟等的定见不异，要与陈省长及东江系合作，支撑联省自治，保我省会安然，不做拿无谓捐躯。四至公司只余其一，不知关帝厅的众位贤兄可会前来宝诞？”

他刚说完，薛千岁就看了靓少天一眼，然后道：“关帝厅天然会来，只不过‘佛山笑’就不会切身前来。但他送来拜帖，说要请上几位朋友前来要与众位兄长相见。”

火麻仁怒道：“那晚就是你假扮绿衣巡警还要乘机擒拿带妹哥，你也不是甚么好人！”

一向不出声的镇三栏此时也道：“我三栏世人天然也跟随其昌兄，七山聚合做一番大奇迹。”

靓少天与薛千岁对望一眼，二人还未出声，那人称“武潘安”，职司洪胜“掌旗中军大将”的“靓少官”朗声道：“那另有甚么好说，方才听细眼天子所言，要摈除洋人出沙面同省会，此正我辈所愿，洪胜山全伙定必鞍前效力，存亡以赴！”这个靓少官系“五军虎”出身，却生得丰神俊玉，与薛千岁同是在香港梨园餬口，年纪不大但豪气干云，凛冽然宗派之尊。靓少天同薛千岁均道：“洪胜山愿跟随细眼天子！”

他如许一说直把火麻仁气得七窍生烟，他早就按耐不住要经验这个杨从善，当即破口痛骂道：“丢那妈你个姑爷仔，凭你这短折种也敢对其昌哥如此无礼？”说完跨上几步，扬起他那沙煲似的拳头就要兜头轰落杨从善的脸上。他身后那十几个沙基弟子向来唯他马首是瞻，见火麻仁脱手，全数就围将畴昔。

火麒麟听到镇三栏说话，更加气急废弛，对靓少天道：“少天官，莫非你洪胜山这支旗也不插了？七山归一，你洪胜岂不是今后扯旗收山？你如何对得住你叔父靓宫保前辈同洪胜历代山主祖师？”

火麒麟一言不发，神采灰白，也不知他是被细眼天子气势所摄抑或是不知如何应对。不过他向来都是胡涂陈腐之老辈，其他人等也不太不测。他一贯倚重者是王叔达，“骨夺目”浅笑道：“其昌兄如此说来，那就是定要行那‘七山一统’的大业，而与军当局同省长公署作对了？”

细眼天子却制止他道：“卓仁勿要再肇事端，应星兄与我份属同道，我自会理睬。”火麻仁满肚火气，但不敢违背细眼天子，只好忍住下来。

火麒麟神采发青，沉声道：“其昌贤弟，当年你使尽浑身解数就要那‘七山归一’，四至公司一众元老叔父与我一齐反对。你一意孤行成果就弄得系鸡飞狗跳。我道你去了南洋近十年风景，已是收了性子，如何一回到省会又要弄这等激进之事。莫不成你忘了当年东较场的惨事？就是被你扳连了多少我四至公司的年青子侄？‘神仙余’的亲侄子就是折在那边。如若要同‘十三行’言和，就不再要弄甚么七山一统的事情。”

薛千岁却道：“请神术本无正邪，只是修习者有暴虐阴邪罢了。”

细眼天子哈哈笑道：“山主但可放心，我黄其昌从无想要做甚么七山统领，洪胜山堂还是青山常在，我也从未想要做山主的位置。我已是风烛残躯，也无那样的精力本领了。”

他这番话虽是语气平平，但听在世人耳中仿佛好天轰隆。世民气内都万分震惊，火麒麟总算也是“兴顺山”一山之主，细眼天子如此说话那是无涓滴情面，迹同翻面。世人也均未推测细眼天子会如此兀然发难，当年他建议“七山归一”，从者甚众，大多数系四至公司的年青弟子掉队，均自称为黄其昌之“热血弟子”，誓要同清廷存亡相搏。火麒麟、神仙余两大山主大力反对，以为是以卵击石、徒然捐躯性命，神仙余更是忧心细眼天子声望日增，若然七山中的青俊及后跟随于他，恐怕会尾大不掉，反成祸害。

神仙余身边跟从住两人，一个就是那“水龙”龙行水，承平南那场存亡片幸得“斗零乐”及时相救才从范鸿正刀下幸运逃生，大难不死，摇身一变已经任职新任市政厅参议，恰是意气风发。别的一个龚镜清与鬼仔谭却都认得，恰是那“金山发”！一见到金山发，天然就想起那横行无敌的“白纹虎”，二人都立即严峻起来。

他对着靓少天道：“未知洪胜山诸位兄长意向如何？”

神仙余又道：“我也想问其昌兄一句，你要那七山一统以后做甚么大事？要摈除洋人出省会及沙面租界岂是等闲能办到的？到时只怕白白捐躯七山兄弟的性命。”

余帷侠恰是神仙余的表字，知者寥寥，神仙余心下也非常惊奇，暗道细眼天子公然耳目通达，心窍了然，赶紧尖声道：“其昌兄，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当年。小弟只是了身达命，不想做那些吃力又玩命的事情。现在都是有枪炮的赛过耍拳头的，洪门威勇不过就是白白要年青及后去送命。”

火麒麟面色略微一红，随即就想辩驳，但听到有把又细又尖的声音道：“要那七山归一也不是甚么轻易的事，我兴义山就不想做甚么出头鸟，任人打！”

神仙余的亲侄余学楷当年就是细眼天子调集的一百“热血弟子”之一，最后在东较场赴难。此事人尽皆知，神仙余这话世人都听得非常刺耳。

但听得打仔洪轰隆一喝道：“全数都不要脱手，休得在祖师宝诞上无礼！”“打通街”只一句话，火麻仁立即就将拳头停在半空，不敢再动分毫。细眼天子叹了口气，道：“我本日来前就预感到此景象，便是我四至公司也已经两下分歧，何况这省会以内？东江、西江，潮梅客籍、四邑，陈竞存主张‘联省自治’与孙先生的北伐一统只怕是纷争今后不竭，无休无止。”

火麻仁道：“归正这白应星就该死！这金山发当日与他一起，必然晓得他的下落！”

神仙余很感兴趣道：“佛山笑此人半步不肯分开佛山南海，他不来倒不出奇，但要他请上甚么人来宝诞？但是甚么紧急人物？”

薛千岁道：“关帝厅要请来的两位，一名就是粤军第一师师长邓仲元。”(未完待续。)

火麻仁对着那金山发喝道：“哼，要算仇怨也好！金山发，那白应星呢？承平南存亡片他脱手暗害带妹哥，引粤军炮轰珠江，害得我沙基、三栏伤亡惨痛，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白应星系虎煞托体，弄那些邪术神打，搞出些吃西关小童脑髓的虎神打怪物，此人罪该万死！”

“神仙余”本姓余，本籍东江河源，后迁至省会。年青时已在南关一带称雄，以运营番摊出身，一条“神仙棍”拨弄番子，赌人身家无数。又因他向来了身达命、清闲安闲，人称机变料事如神，故此得别的号“神仙余”，他的真名倒已无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