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冥冥相助
完颜康晓得黄药师脾气离经叛道,便答,“只要两心相许情义相通,世俗身份又算得了甚么?”
黄药师大笑道,“好一个‘只要两心相许情义相通,世俗身份又算得了甚么?’那我问你,你与她又是何原因,这么多年也不见事成?”完颜康一愣,心知黄药师是在问他与华筝,又听黄药师持续道,“当日我既一眼看出你是全真门下,天然也看出你举止辞吐是繁华出身,而她却并非大师闺秀,你是王谢朴重,她虽有师门却办事低调寂寂无闻。以是我看你们二人豪情甚好,偏一个是贵族公子,一个是江湖孤女,恐怕今后婚姻由不得自主。”
黄药师未答言,却拿起玉箫又奏一曲。完颜康听那曲调哀婉,蓦地想起华筝曾提及过的一件首要剧情道具,那是一艘华丽大船,本是黄药师筹算殉情时乘坐,只要驶出一段间隔,便会支离破裂。谁知却被老顽童周伯通胡搅蛮缠带着郭靖坐了去,等黄药师发明黄蓉也偷偷上了船后,海上遍寻不着,悲伤欲绝悔之不及。
黄药师自大聪明,最讨厌笨拙之人,他本人/妻女皆是聪明绝顶之人,不管如何都不肯女儿嫁给一个傻小子。他既非圣贤,又脾气乖张,办事便全由喜恶所定,第一场比武郭靖胜出,黄药师便给后两场都定了文斗。第二场比试乐律,黄药师吹箫时,欧阳克按着拍节敲到得一丝不错,郭靖不通乐律,却于噪音中攻合拒战,只是黄药师较着的偏袒欧阳克,把这场算作了平局。
只听得潮流缓缓进退,浪涛澎湃,仔谛听去竟如身至,鱼跃鲸浮历历在目,风啸鸥飞晃如耳畔,几乎沉迷于那幻象万千时,完颜康俄然心惊,那声音不但单是潮流,另有丝丝入扣的箫声。再谛听去,又闻声毒蛇吐信,声音细碎却无微不至,仿佛在每条岩石裂缝中都引发共鸣,那窸窣声让贰心中不安,便一跃而起,从窗子翻到屋顶上。
黄药师还是背对而立,叹道,“世事总无常,瞬息即分离。阴阳相隔间,又谁能寻到鬼域路上?逝者不再,生者却还是不得相见,徒存人间,又有何兴趣?”
见这场比试赢定了,欧阳锋叔侄表情大好,欧阳克也面带得色摇起了扇子,而洪七公面色不善,黄蓉也苦思冥想,都在揣摩如何溜之大吉。这时却见华筝走去,指着欧阳锋杖上那两条不住蜿蜒高低的小蛇,奖饰道,“欧阳前辈,你这杖上的小蛇银光闪闪,当真标致。”
欧阳锋只当她是岛上弟子,也非常客气地答道,“标致虽标致,这小蛇儿可不是安排。女人谨慎,被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华筝作势退了一步,惊道,“有毒么?被咬到会如何样。”欧阳锋微微一笑,“这小蛇奇毒非常,专爱咬人的舌头,被咬的人身上无伤,说不出话来。死前痛苦不堪,力大无穷,咽气时却带着笑容。”
如果洪七公和黄蓉早晓得内幕,晓得郭靖早在洞中被周伯通填鸭式地逼着背下了全数的九阴真经,也省了这些愤怒忧心,想必只会仰天长笑罢。
他大喜过望,拿起一枚石子望空中弹去,只听得破空之声,仿若金石,又将那玉箫剑法舞了一遍,心知这两套武功是完整归为己有,只待今后熟稔,阐扬能力。却在这时,他蓦地闻声竹林另一方传来铮铮弦音,他仓猝赶去,就见世人齐聚,欧阳锋和黄药师一人持铁筝,一人举玉箫,在以音乐互做攻伐。
所幸完颜康对武学已窥门径,各种招式的诀窍法门大多都能融会贯穿,他冷静试想推算一回,又切身演练几次,反几次复,一刻也不敢停歇,恐怕那些诀窍要旨一不着意间便溜走健忘,比及他熟记于心招式连贯时,已经日上三竿。
“你是我徒孙,那傻小子是你兄弟,天然比蓉儿矮了一辈儿。那如何成?”
完颜康细细品他话中含义,“师公是舍不得女儿嫁出去?师叔的婚事,师公已有主张了?”
只见黄药师让欧阳克和郭靖两人并肩而坐,本身拿着册子一页一页翻畴昔,欧阳克极力背诵,郭靖却呆呆入迷,想必正在迷惑为何周伯通教给他的武功法门会在这本书上。等翻到前面,页面上竟多有空缺之处,这时黄蓉急了,便同欧阳克打岔说些闲话,被欧阳锋喝止,黄药师还是一页一页地翻动,等册页全数揭完,问道:“哪一名先背?”
欧阳锋非常对劲,“我老毒物是白叫的么?解药天然是有,但也只能救得性命,被咬的人免不了武功全失,毕生残废。”
“说客不敢当。我与郭兄弟是娘胎里认下的结义兄弟,就算故意给他当说客,也是要避嫌的。即使我知那欧阳克为人放荡操行不端,此时也不敢细说,细说了反而有诬告之嫌。”
黄药师这才转过甚来,笑道,“你这倒是给那傻小子做说客的?”
完颜康明白黄药师的意义,他是说婚姻大事应由父母做主,谁也不能例外,因而笑笑,“倒是让师公操心了,即使我养父贵为王爷,也只娶了最爱的人,并没有三妻四妾,何况弟子并非王室贵胄,生身父亲乃是一介布衣。而不管身份如何,我的人生大事也只要我本身能做得主,人生长久不易,若不能和至心喜好的人待在一起,又有何趣。至于她……”完颜康想起华筝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浅笑起来,“她还想要安闲玩上几年,弟子便陪她玩,其他的倒也不急。”
完颜康便明白,黄药师这是要传他武功了,仓猝拜谢,黄药师便教了他弹指神功的窍要,又演了一套剑法,随后便飘然拜别。留下完颜康独安闲北风中无语凝咽,这高人授艺实在太认识流了,想洪七公周伯通教郭靖那得是多么循循善诱诲人不倦,偏他因有个资质上佳的称呼,连一句多余的讲授都求不到。
一曲结束,黄药师背对他道,“给你师父的墓上添一培土吧。”完颜康依言,去到梅超风和陈玄风墓前,冷静叩首,就听黄药师叹道,“我们师徒本不该如此景象,莫非竟是我错了么?”完颜康看着墓碑道,“师父重归师门,又能葬于岛上,也算死而无憾了。”
这是完颜康第二次过夜在桃花岛上,还是只是一夜,也还是住在前次的竹中小居中。同几年前那次一样,这一夜不得安眠,仿佛他只要一到桃花岛上,就没法睡得安稳普通。
在一旁的黄药师忡然色变,华筝浑然不觉,非常赞叹地问道,“那么伤害么?那如果不谨慎被咬到了,可如何办?有没有解药?”
“弟子不敢。只是这些话在心中多年,本日有了机遇一吐为快,实在忍不住,冒昧之处还请师公包涵。”两民气中各自了然,见他随口圆了几句场面话,黄药师便放过不再诘问,而是话头一转,说道,“你既是我桃花岛门下,我竟没有传你武功,实在说不畴昔。”
欧阳克抢道,“我先背罢。”黄药师点了点头,向郭靖道:“你到竹林边上去,别听他背书。”郭靖依言走出数十步。黄蓉想趁机溜走,却被黄药师叫来听背书,只见她眸子一转,对欧阳克嫣然一笑,“我有甚么好,你干么这般喜好我?”
坟前的墓碑上刻着“桃花岛女主冯氏埋香之冢”,再往两侧,却见得两座小坟,一座碑上书“桃花岛门人曲灵风之墓”,另一座则是“桃花岛门人陈玄风梅超风合冢”。黄药师独立在这墓丛中,平举玉箫,浊音入风,吹奏的曲调凄婉缠绵,似含笑,似低诉,令听者柔肠寸断。
等他提出第三场的比试内容时,洪七公当即发作,因为这比试的竟是背诵当年冯蘅默写的九阴真经。黄药师口中却说,“山荆是以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身遴选半子,庇佑那一名贤侄得胜。”这鬼神之说搬出来,实在有些无耻,眼看洪七公和黄药师越说越僵,几乎脱手,郭靖担忧洪七公亏损,竟然应了下来。
黄药师微浅笑道,“你句句意有所指,明里说你本身,暗里却还是帮那傻小子说话。”
本来黄药师筹算把黄蓉嫁出去后,便为冯蘅殉情,幸而剧情阴错阳差,他也撤销了这动机。完颜康见状,大着胆量出言道,“如果小师叔嫁去白驼山庄,移居西域,天然是关山万里鸿雁难求;如果嫁给郭兄弟,郭兄弟是江南人士,倒也经常能够见到。”
完颜康畴昔,便同华筝几人站在一处,悄悄旁观妙手参议,这便是欧阳克与郭靖两人求亲比试的开端了。
欧阳克一阵含混,想必忘了好多字句,定必然神才背起来,“天之道,损不足而补不敷,是故虚胜实,不敷胜不足……”这些字句完颜康再熟谙不过,可到了前面的练功法门,欧阳克只背出了一成,黄药师道,“短短时候,背出这些,也难为你了。”说完又叫郭靖来。
一轮半月高悬,辉光淡淡,竹屋竹林染成了银青色,肆目望去,竟是一片银海,只见竹林绝顶不知是何方向处,有一从红色的小丘。此时箫声又起,完颜康顺着箫声走入林间小径,绕了几个弯路后,竟然找到了那红色小丘,只见小丘是用洁白的大理石堆成,四周是一片红色花丛,层层叠叠,高洁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