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4
定王低头吻在阿殷眉心,“你且静观其变。”
“没甚么,就是欢畅。”
她最后受伤时,因正在危境,并没感觉如何疼。乃至扯下衣衿本身包扎时,因身边无人襄助,也没感觉这是大事,自拿皮郛中的水冲刷伤口后敷药裹上,咬咬牙便畴昔了。此时被定王细心照顾,先前的那份咬牙固执便荡然无存。
等这奏折递到都城,其斐然文采、工丽行文令永初帝都拍案叫绝,更因小栈大捷而龙颜甚悦,当即递给跟前议事的宰相传阅。旋即,这道辞藻妙丽的奏章便随小栈大捷的动静敏捷在坊巷间传开,此中有关定王妃巾帼不让须眉的几句夸奖更是广为歌颂。其救父斩将,活捉敌帅之事也叫京中男女敬佩不已――
跟着定王已有两年,身边这位杀神固然冷厉之名在外,但在永初帝跟前,却还是很有分寸。他当然常常因冷硬的脾气惹得永初帝不悦,乃至为纳妃的事惹得永初帝起火,却从未做过“逼迫”永初帝的事情。
他抱着阿殷回屋后,头一件事便是召人给她措置伤口。
直闹到大半夜,阿殷睡意昏黄,定王还是精力奕奕。
“疼。”阿殷才从牙缝里吐出答复,也不知从那里涌上的委曲,竟让她鼻头发酸。
更别说兄弟存亡不明,他现在被人捉了,想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复仇都已有望。
当下再不游移,当即研磨铺纸,将小栈战况细细写来。
刘御史醉了睡不着觉,对着窗外的枯树瓦墙也写不出诗来,干脆走至书桌边上,欲提笔写点甚么。
此时的凉城衙署内,刘御史虽已上榻,定王却还未眠。
阿殷感觉他这语气眼神分歧平常,却又发觉不出端倪,只觉他眼底长年积聚的冷意淡了些。这身墨色染血的披风畴前瞧着肃杀威仪,这会儿却让人感觉和暖。初见小栈的焦黑城墙、破败城门时,她不敢深想战事的惨烈,只怕定王有恙,满心焦心的奔驰过来,直至此时才算放心。
这头高元骁自去安排,常荀特地跟他要了个与监军同院的配房,而后同监军一道回院。进门后瞧见院内整齐的安插,笑道:“担惊受怕了很多天,总算能歇个好觉。早就传闻这里有极好的杏花春,藏了能有二十年,在小栈时就惦记取了,这回总算能饱饱口福。刘御史也是好酒之人,不如出来共饮一杯,也好解乏?”
在都城的时候,每晚沐浴完了她都要将浑身抹润肤的膏脂,腰腿间特别经心。现在瞧着那破坏的皮肉,又是心疼又是伤口疼,眼中竟自涌出泪花来。
回到营帐中,常荀已同陶靖、蔡高、徐奇、高元骁等人围在一处。中间徐煜被绳索缚着,怒瞪双目又有力抵挡,任由军医给他清理了腿上箭伤,粗粗敷药。见得定王跟阿殷进帐,徐煜愈发含怒,那双眼睛铜铃似的瞪着,似是要将定王瞪出个洞穴来――
待定王沐浴结束回到榻边,阿殷已然侧身睡下。
或许是梦魇般的宿世惨局,或许是这两年的沉默前行、操心策划,更或许是始终深藏于心的,关于父亲战死的担忧惊骇。畴前她咬牙对峙,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现在在定王的和顺神采下,齐齐宣泄了出来。
中间定王已然站稳,看她身形微晃,当即伸手扶住,“如何了?”
有酒有诗,更有才情。
林间东风清寒,阿殷背抵树干,任由定王唇舌攻占篡夺。直到远处传来兵士模糊的说话声,灵台才掠过一丝腐败。她退无可退,只能将双臂收回,撑在定王胸前。
“嗯。”定王眷恋的蹭她在红唇,紧绷的身材稍稍退开,“今晚会去凉城。”
这回随军来此,军中不准喝酒,他已经憋了多时,听得常荀相邀,不免意动。
既然殊无睡意,明日还要赶路,何不趁此时候将奏折给写了?
*
数万雄师所剩无几,粮草辎重都被夺走,他带着亲信仓促逃命,这但是平生未有之耻!
这态度可跟畴前截然分歧,阿殷感觉惊奇。
只是在阿殷私行出动的事上,定王略加坦白,说成是按他的安排驰援陶靖。
定王方才还为徐煜逃脱之事可惜,传闻又被阿殷捉回,当即喜形于色。
“他不悦又如何,遂了旁人之心又如何。”定王眼底冷厉一闪而过。
阿殷抿唇浅笑,“殿下笑甚么?”
随即,又满脸嫌弃的将抗敌多日未曾擦洗的定王赶进阁房沐浴。
衙署中的仆婢不敢私行拆他行囊,仍旧无缺的搁在案上。刘御史信手拆开,取了笔墨,见到中间尚且空缺的奏章,立时有了主张――他虽是个文官,诗酒熏陶之下,却也很有豪气。当日定王夺回檀城时,几近不费多少兵卒,贰心中甚是佩服,这回亲眼看着定王以数千兵马将徐煜数万兵马杀得败逃崩溃,佩服之心更深,现在被酒意催动,更是浓了几分。
这杏花春在树下埋了二十年,醇厚香浓,极易醉人。
“你返来了,我很欢畅。”定王弥补。
定王的神武之名,更是远播四方。
从正月初二定王领命整军北上,至此时徐煜兄弟溃败,短短一月的时候里,东襄在东路的十万雄师折损殆尽,将帅尽失。先前檀城之事本就奋发士气,现在凉城小栈大捷,更是功绩极高,随行的监军也能沾着功绩,当即欣然应允。
“正妃?”阿殷困意昏黄,笑了笑,“皇上不会同意的。”
阿殷感觉定王从没像现在如许和顺过。哪怕是新婚之夜,哪怕是无数次红绡帐内欢爱情浓。如许的和顺令她欢乐,将日夜奔驰后的怠倦与顾虑驱尽,连认错都格外顺口,“这回违令出城是我不对,叫殿下担忧了。当时我只是担忧父亲,怕他遭受不测,来不及沉思结果就跑了出去,殿下不要活力。”
常荀在来凉城的路上已经跟徐奇讨要了两坛酒,见外头仆婢恰好送来,接过来顺手拍开泥封,立时有酒香四溢。这下子不必常荀说甚么了,刘御史腹中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遂同常荀入厅,将那坛酒渐渐喝了,意态醺然。
“监军无关紧急,倒是徐煜,实在出乎料想!”
她凑畴昔靠在定王胸膛,将双臂缠在他后背,“殿下没事,我也很欢畅。”
四周众将齐声报命。
徐煜兄弟被传得有多凶神恶煞,活捉斩杀他们的王妃便有多英姿飒爽、机灵英勇。
定王依言敷药包扎,将金饰的白布裹好以后,洗净了双手,将那条负伤的腿放在怀里。美人身上只剩薄弱中衣,面上犹有泪痕,定王给她擦拭,低笑道:“如何俄然就哭了,算算日子,似也不是那几天。”
*
到得凉城,天气已晚。
阿殷只好点头,“没有大碍。我叫人过来措置伤口就是,殿下先去忙吧――天气已经不早,安排完了事情,也可叫大师早些安息。”说罢,将缰绳递给中间的兵士,就想先行今后院里去。
定王发觉她情感不对,昂首时不免讶然,“很疼吗?”
阿殷闻言,面上泛红,破涕为笑,“胡说甚么!”
定王伸臂揽着她,阿殷伏在他肩头,嘤嘤抽泣。
林间有鸟雀叽叽喳喳的飞过,日光漏出去,透着暖意。
末端,将那官印重重盖在奏折,便如疾雨骤停,清风徐来,畅快淋漓。
此时饭已造好,世人仓促吃完饭,由夏青率近两千人马回夏城,余下统统人拔寨往凉城中去。
定王低头吻她眉心,轻柔得如同东风。
只是他既得永初帝信重,负监军之责,平常虽不张狂行事,却也不时避讳,跟定王麾下的将领来往颇少。
刘御史心对劲足,将那奏折收好。
“泰州之危已解,今后便是北庭。明日出发,后日便可到西洲,再借道鄯州北上。”定王靠在枕上,揽着阿殷在怀,肆意享用酥软雪峰。见阿殷眼皮子直打斗,便靠近些道:“到西洲后,我传令曹缜上奏折,奏请你做正妃。”
谁知定王并不受瞒骗,趋身近前,见她站姿不似平常,当即道:“受伤了?”
“四周有人。”阿殷声音柔嫩发颤。
刘御史便是此行的监军,别瞧他刚正呆板,进御史台之前,也是都城里驰名的酒仙。诗文场合,茶酒清谈,才名也曾扬于都城,直到进了御史台,才垂垂少了与人的来往,只是酒性不改,还是爱喝。
阿殷直觉定王仿佛与畴前稍有分歧,却又辩白不出来。迷迷瞪瞪的将他瞧了半晌,毕竟没抵住困意侵袭,在他怀里入眠。
孔殷的吻垂垂收敛,定王箍着阿殷的腰身,眸底浓云翻滚。
本来稍存踌躇的心机在那场大梦后完整果断。这回停歇东襄战过后回京,皇后和太子必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永初帝的圣心实在难测,若担搁些光阴,难保有变。与其夹缝求存,倒不如趁此机遇,一鼓作气,将想要的东西完整拿到手中!
脱下外衫后褪去中裤,便见一道白布裹在苗条笔挺的小腿上,模糊沁出深红的赤色。迟误了将近一日的工夫,被血和药膏感化的白布有些发硬,定王谨慎翼翼的拿净水将其泡软,缓缓解开。细致洁白的小腿腹上,赤色极其夺目,遇水以后,结痂的残血缓缓流下,定王忙拿软布擦拭。
两人用过饭,阿殷先去沐浴,避开伤口将连日驰驱的身子擦拭洁净。
四五步开外是条大河,仲春时河面垂垂解冻,底下水波冲荡暗石,水声澎湃。定王强压欲念,只低头瞧着阿殷。梦境的绝望、战事的惨烈尚未走远,乃至身上的血腥气都未淡去,肃杀以后,美人终究在怀,哪怕不能如愿锦帐驰骋,如许的相拥也让人欢乐。好半天,定王向来冷肃的脸上浮起笑容,甚为暖和。
定王摸进被窝从后将她抱住,软玉温香在怀,白日里强压的欲念便又号令起来。何如现在阿殷腿上带伤,死活不肯带伤上阵,少不得抓住那双柔夷,搂着温软身材消乏。攒了将近半个月的思念,一时半刻消不下去,定王想借檀口迎送,被阿殷重重咬在肩上威胁,只好还是用柔夷,三四回后才算是折腾完了。
就算重活了几年,就算技艺出众,她毕竟,也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女人啊。
她即使不惧打杀,却也珍惜这天赐的面貌身材。
一时候,定王妃陶殷的名声,几近与女将军隋铁衣比肩。
现在的情势下,永初帝的情意不成不顾及,阿殷有些游移,“殿下实在不必如许焦急。如果以惹得皇上不悦,对殿下不好,更会遂了皇后和太子的心。”
定王一掌控住她的手臂,面色倒是端肃,回身叮咛道:“高元骁熟谙城内幕形,帮手徐奇安排宿卫等事。剩下的自去歇息,明日辰末议事。”
“我晓得。”定王瞧着她,端倪稍肃,“不准再犯。”
阿殷面色有些发白,咬住了唇瓣。
两人一卧一立,如龙虎对峙。定王叮咛人去将徐煜抬出去,又请了监军过来商讨,决定将徐煜带到西州后,派人押送进京,交由永初帝措置。随即,趁着世人都在,定王将陶靖如何诱敌、如何设伏斩杀徐耿、如何碰到徐煜又射杀陈博等事问清楚,由监军拟奏折呈报朝廷。
“事在报酬,我会逼他点头。”
当然这是后话。
初时他还掌控着分寸,不敢在奏折上肆意挥洒,写到定王以三千人马拒敌三万余人,在小栈设伏火攻徐煜致其落败,那滚滚浓烟烈火便似燃烧在心中,令他冲动难以自禁。妙词佳句随之迭出,将奏折写得汪洋恣肆,辞藻如赋。及至陶靖以百余人马诱敌出山,定王妃受命百里奔驰斩杀徐耿、活捉徐煜等事,更觉敬佩赞美,才情如流水,挥毫似行云,将一番夸奖表功之词写得格外富丽。
定王再不逗留,带着阿殷往内院走,待到无人处,竟自将她打横抱起。
小栈中奋勇抗敌的百姓早已安设结束,兵士的事自有徐奇去安排,定王等人则按例住进了衙署。
不幸阿殷腿伤未愈,臂上又添酸软有力,只好恨恨的将他踢下床榻去擦洗洁净。
她每回月事的时候情感总比平常起伏得大些,定王心知肚明却从未开口提过。阿殷有些不美意义,恰好腹中饥饿,便叫人传饭出去。
定王对徐煜,天然也没甚么好神采。
直待那股委曲哭洁净了,阿殷才红着双眼睛抬开端,催促定王,“快点抹药。”
“无妨。”阿殷知他初入城中另有要事措置,并不筹算滋扰。
“嗯!不过此次也给殿下带回了大礼――”阿殷直起家拉着定王往回走,笑容明丽如旧,“徐耿被诱到小狼沟后,堵截很顺利,我和父亲联手把他杀了。返来的路上又碰到了徐煜,身边只要三四十小我跟着,连兵器都跑丢了,当然被我们捉了活口――对了,另有阿谁弃城而逃的陈博。他跟着东襄那位监军逃命,就在徐煜前面,恰好送命。不过监军身边人多,另有弓箭,我们没带盾牌,只能听任他们逃脱。”
暮色四沉,晚风清冷,阿殷腿上的伤措置得不算安妥,在那林中逞强疾奔,经这一起颠簸,便模糊作痛。她先前忍着没出声,此时翻身上马,双脚触地牵动伤口,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