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到得都督府中，本来的宴席氛围被夜风吹得不见踪迹，定王一入政知堂，便叮咛常荀，“叫人盯好姜玳和那几个都尉，明日寅时出城，提早打好号召。”

狼胥山离城百余里，借着山势险要，竟在刺史的眼皮子底下日渐强大。

他本就身材高健，现在被冰冷的铁甲一衬，更显得气势威仪，叫人畏敬。

“请陶侍卫……”姜玳明显有些踌躇，上首定王却已开口，“此议甚好。”

剿匪的步队垂垂包抄，盗窟内里巡查的匪贼终究发明了这动静，示警的钟声响遍狼胥山，完整惊醒了甜睡的匪寨。

阿殷年幼的时候，姜家人常会到临阳郡主府上做客，每回姜玉嬛来府里，两小我总要闹得不高兴。

他坐在软毯之上，稍稍偏向臂枕，道：“不错。”

比方此时，姜玉嬛冲定王款款见礼，目光扫过阿殷时，却清楚带着轻视。连带着对陶靖，都没多少恭敬之色。

定王也不急着翻开，叮咛阿殷等人今晚不必值夜，在值房养好精力，明日随他前去狼胥山。斥逐世人以后，留下常荀议事，调了个护院在外头待命，便回屋歇下。

反倒是阿殷少了顾忌，捏准了节拍随便挥洒，兴之所至，剑意畅快淋漓。

阿殷也明白了这一层，抱拳道：“谢常将军指导！殿下放心，我必与蔡侍卫合力，毫不会放半个漏网之鱼！”

“这么快到手？”

剑是现成的，只是阿殷惯于使刀，刚握剑时有点手生。

常家是能与姜家平分秋色的世家，且常荀又常跟在定王摆布，姜玳天然晓得他的秘闻。

前面姜玉嬛脸上笑容消逝殆尽，纤纤手指缩入袖中，悄悄捏紧了罗袖。

定王此前已命人探明地形，此时借着月光大抵一瞧，心中有了分寸，便道：“高元骁、常荀按打算各自带人摆布包抄，二十名侍卫随我从正面逼进——”他转头看了下紧跟在身后的摆布卫队，“陶殷、蔡高，给你们十五名金匮府马队守在核心，如有人逃出，务必擒获！”

定王可贵的击掌而赞，随即举樽道：“本日之宴，甚合我意，姜刺史，多谢了。”也不待姜玳答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家道：“夜色已深，姜刺史留步。陶都尉，军中不准喝酒，诸位都尉可贵来凤翔，又有姜刺史做东，你们尽管纵情痛饮，后日再议剿匪之事——姜刺史代本王号召各位，他日再谢。”

阿殷倒没发觉定王的谛视，只是惊奇的看着面前的美人——怀恩侯府三爷姜哲的幼女姜玉嬛。

按辈分来讲，这姜玉嬛还是阿殷的姨母。

他年过二十却尚未娶妃，这三四年遇见过很多这般场面——或是宴席上露面，或是后园里偶遇，或者在踏青时相逢，一个不慎便能有美人刚巧来到他的面前。不过比起都城里的繁花如簇，难以出彩，像姜玉嬛这般从都城远赴西洲一枝独秀的，却未几见。

她如何会在这里？

现在要对于这山匪，以三百多兵力去霸占有险而守的七八百山匪，也非易事。

定王畴前带军兵戈，对易守难攻几个字体悟最深——

十五岁的少女如朝阳在空，眉眼中尽是明朗，如玉的肌肤在烛火下更显细致，她穿戴精干的侍卫圆领袍，抱剑躬身，苗条的身材折出弧度，腰背还是笔挺，隐然昂扬姿势。

她心中忐忑渐息，面上毫无怯色，执剑走至正中，冲在坐诸人施礼。

阿殷也以眼神回敬，旋即便是迷惑。

姜玳续道：“方才一曲《将军令》叫人意犹未尽，玉嬛虽是闺中女子，却很有疏阔胸怀。彻夜既是诸位将军在场，不如请哪位舞剑扫兴，玉嬛以琴相佐，如何？”席上众将看罢窈窕舞姿，亦有此意，便纷繁拥戴。

他曾凭动手中的两百人马据险而守，击退了敌兵三千人马，以少胜多，广为将士奖饰。只是厥后被东宫那位安了个杀□□号，朝堂高低只记得他麾下的将士屠城，残暴打劫百姓性命，纷繁群情定王治下不严，冷厉无情，没人再惦记他的战绩了罢了。

他绕过桌案，带着常荀往外走，矗立高健的身影敏捷颠末，正眼也没瞧姜玉嬛一下。

这狼胥山的匪贼能排在前四位，靠的可不止是这险要的山势，里头匪贼备有强□□箭，传闻前几次官兵剿匪时还看到了投石车，平常除了掳掠过路客商以外，竟还会学着兵士练习。

这头正自迷惑，那头姜玳已向定霸道：“我这堂妹但是三叔的掌上明珠，这返来西洲游历，不巧却有此一段机遇。玉嬛——”他含笑看向堂下美人，“定王殿下夸你琴艺颇佳。”

阿殷听得有些发懵——侍卫的职责五花八门，竟然另有舞剑扫兴这一项？

定王扫一眼姜玳，却没答话，只斟酒一杯，饶有兴趣的饮下。

从小到大，年纪相若的两小我见面的次数很多，积累的旧怨也颇深，到现在，见面时若非有外人在场，连号召都不如何打，只要相看碍眼。

姜玉嬛闻言盈盈而笑，“雕虫小技，叫殿下见笑。”

“殿下，”阿殷抱拳，“卑职想随殿下突入盗窟！”

待得最后抱剑收势，琴音余韵未去，阿殷含笑向定王施礼。

“殿下呢，意下如何？”姜玳看着定王。

中间常荀闻言而笑，“陶侍卫，我晓得你不惊骇艰险，只是这狼胥山跟先前那点小匪贼分歧，冲锋陷阵那是要在强弩巨石里往前走的。这回你先今后躲一躲，瞧清兵戈的步地，下次我带你往前冲。”

她晓得定王和姜玳在暗中较量，虽不知这席上他们究竟是在唱哪出，却也知姜玳跟临阳郡主一样，毫不肯意让她这般显眼。不过既然是定王之名，阿殷断无不从之理，偷偷瞧向陶靖，见他点了点头，心中再无游移，抱拳道：“卑职服从。”

姜玳便看向在坐的几位都尉，“哪位将军……”他话音未落，却俄然被打断——

毕竟是她要给定王献艺，即便想跟阿殷较量，却也不敢在定王跟前透露，扰结局面。

那几位都尉都是军中带兵的男人，平常严守禁令滴酒不沾，现在已勾起了酒瘾，且被歌舞美姬挑飞了灵魂，听定王如此说，哪能不欢畅，当即纷繁伸谢，“多谢殿□□恤！”

“半个时候前末将已带人拔了四周的钉子，冯远道已从前面绝壁偷偷上山。那边防备松弛，他已经到手了。”

飞奔的骏马如风掠过，半个时候后便已站在了狼胥山脚下。此时天上星子未落，弦月尚明，林中栖息的鸟雀扑棱棱的飞出去，定王将高元骁召至跟前，浑身冷肃威仪，“核心安插如何？”

朝廷瞧不起匪贼，每回只调拨四五百人，可这数百个山匪有□□在手，又占有阵势之利，即便没人通风报信，想要以少制多攻上山头又谈何轻易？

他竟然另有表情调笑。

定王了然点头。

姜玉嬛的琴声已经响起，阿殷舒臂执剑，踏着节拍而舞。她身材苗条矫捷，因是习武之人，握剑时自有其飒然姿势，情意随琴律而动，竟也未曾踏错节拍，舞到厥后，乃至还先于琴音而动，急缓相间，迫得姜玉嬛不得不随阿殷的行动操琴——

“姜女人琴艺当然有铿锵之音，到底是个闺中女子，不及诸位将军阳刚之意，恐怕不美。倒是殿下身边这位陶侍卫技艺出众，如果请她舞剑，想必能与琴声相得益彰。”明朗的声音等闲压过姜玳，常荀举樽在手，神情舒畅。

次日凌晨天气未明，姜玳和客房里几位都尉醉醺醺的鼾声正浓，都督府倒是来往脚步仓促。被常荀选出来的侍卫都已衣甲划一，列队待命，待得定王令下，便纵马飞奔出城，直扑狼胥山。

常荀就在阿殷身侧，临走还不忘在她身侧笑道：“陶侍卫办事机灵，殿下公然赏识你。”

定王点了金匮府的马队给她，“山匪冲不出来，能逃出的都是心机机灵之辈，把稳。”说罢，便带了侍卫催马向前。

定王挥手，表示他们持续，不必相送。

高元骁笑了下，意有所指，“没人送动静，天然不会像畴前那样戍守周到。加上此次是冯远道脱手，又出其不料，以是才气顺利。”

这般上赶着献艺，定王见很多了。

“已经安排了。”常荀自袖中取出一枚信筒递给定王，“这是才收到的动静。”

——有了上回在林子山的经验，阿殷感觉这回让她捉漏网之鱼还是是个半闲的差事。

她当然见过旁人舞剑，如游龙惊鸿，令人赞叹。她之前从没舞过剑，心中有些底气不敷，不过既然已经被推上了场，天然要尽力以赴，不能丢了定王和父亲的脸面。

*

不过他说的也何尝没有事理，阿殷即便有勇气往前冲，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女人，端庄的架都没打过几次，更未曾经历过如飞的箭雨和血腥厮杀。冒然上阵一定适合，循序渐进倒还能好些。

定王并未掉以轻心，鉴于对方有劲弩，统统人都穿了严实的盔甲。

阿殷天然不敢怠慢，仓促跟在身后。

现在的西洲恰是匪患横生之际，路上也不及别处承平，姜玉嬛不在都城娇养，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做甚么？

怀恩侯府现在当家的是五十余岁的侯爷姜善，膝下有姜玳、姜瑁两个儿子和临阳郡主，本人又是能到御前参议朝政的御史大夫，声望甚隆。二爷姜嗸在家赋闲，朝政上没甚么建立，但女儿容色过人，当年景兴帝在位时就已嫁入东宫，现在是代王妃。三爷姜哲是庶出，任兵部员外郎之职，本年才三十九岁，膝下一子两女，对次女姜玉嬛也非常宠嬖，养得她心高气傲，自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