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万寿
定国公府乃是武将之家,连带着齐雅静的性子也像是男孩儿般狂放,喜恶都实打实的摆在脸上的。宿世和她为数未几的打仗,是个能够厚交的人。顾柔嘉给她捏得脸上红红的,当即扒开她的手,笑骂道:“去你的,美意提示你们,倒成了我追求,下次我可再不说了。”
“我们与姐姐久不相见,姐姐为何恼我们?”不知她所言何意,顾柔嘉非常不解,温含芷轻声感喟,转头看向了顾柔嘉,“正因为久不相见,按着理儿,晏如姐姐该当很驰念我们才是,我也就罢了,但你自小是晏如姐姐带大的,连鸿哥哥都不比你二情面分,晏如姐姐又缘何故对你也避而不见?现下都到了宫里,晏如姐姐还不肯见我们一面,又是甚么原因?”她说到这里,神采又是悲惨起来,“或许是我想多了也不必然……我到底还是恋慕你的,就算晏如姐姐在宫里,但只要想,总偿还是能够见面的,不像我。”
二女人现在去处这般妥当,娘娘如果晓得了,定然会很欢畅的。
她一番话让顾柔嘉很不是滋味,温含芷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亲就都过世了,顾老太太怜她,将她接到身边来养着,吃穿用度,一概和自家的女人是一样的。固然如此,但她到底还是姓温不姓顾,加上她心机敏感细致,偶然不免妄自陋劣了些。顾柔嘉很少与温家人打仗,但就凭宿世温含芷的大伯温霆能狠心将侄女嫁给一个纨绔,让其最后被活活磋磨死了这点,顾柔嘉对温家的表叔就生不出甚么好感来。
即使大燕的男女大防并不如前朝普通严苛,但本日并非是平常时候,端方天然是很重的,因此还是将男女别离安设在宣室殿和清冷殿当中。将顾柔嘉和温含芷送到了清冷殿前,红鸾也就回顾贵妃身边了。温含芷一面将大氅罩住本身的小脑袋,一面问道:“晏如姐姐是不是恼了我们?”
何况,自宿世顾家落败以后,顾柔嘉深切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家民气疼,但在内里,面子老是本身挣来的,而非痴缠耍赖能够获得的。
她这辈子都不会健忘这张脸。
但是安宁大长公主久不回都城,此次若真的返来,必定会在京中引发轩然大波,不知又有多少人赶着去凑趣这位老太太,以便为本身追求甚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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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此前就下了旨,让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携家眷进宫贺寿,但龙体安危兹事体大,让御林军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力,一一查抄了各府车马,以免混进了不该进的刺客。
如果宿世的顾柔嘉,当然不会因为如许恼了郑轶,她当时多么喜好他,那里会为了这些事而如何?只是经历了他翻脸无情还落井下石的事以后,顾柔嘉对郑轶讨厌到了顶点,如何看他都不扎眼。
“哎哟哟,我们顾家小丫头倒还恼了,这恼起来模样还要都雅些呢,再恼一个给姐姐看看。”齐雅静连笑不止,惹得世人都是含笑,殿中一时欢声笑语不竭。世人都笑着,又见一人出去,她身量娇小,杏眼桃腮,虽只是中上之姿,但一双眸子却自带了几分慵懒的媚意,仿佛随时都能滴下水来。对上顾柔嘉目光的一刹时,她顿时绽放笑意,那双眸子里仿佛媚得要淌出水来:“顾姐姐。”
所谓安宁大长公主,在大燕国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当年太/祖天子的胞妹,别看是个女流之辈,但倒是极其勇猛善战,现下大燕有三分之一的国土都是她打下来的。太/祖天子继位以后,就封了mm为长公主,封号“安宁”,取安国、定国之意,更数度称她如果男儿,本身定将皇位相传。厥后太/祖天子英年早逝,朝中风云变幻,几乎变成剧变,还是安宁大长公主力挽狂澜,以雷霆手腕摒挡了肇事之人,搀扶先帝即位,这才将局势稳控了下来。本身则退居幕后,鲜少再问朝中之事。
抿了抿唇,顾柔嘉展眉一笑:“我也不晓得,忽的感觉他不值得我信赖。”重生的事,到底过分匪夷所思,就算是本身最好的朋友,她也不能冒然说出,只好随口敷衍了一句。温含芷莫名其妙的望着她,半晌后才点头道:“你尽管与他好一阵歹一阵,总归他如果恼了,你不要哭就好。”
“他如果恼了……”顾柔嘉喃喃反复一句,旋即低头浅笑。即便郑轶从世上消逝了,又与她甚么干系呢?哪怕宿世她的死和郑轶并无干系,但他也是切实在实的负心人,顾柔嘉何必自寻烦恼将他挂在心上?
红鸾抿唇一笑,旋即说:“娘娘说,太太和女人是外眷,在宫中多加走动也不好,再者娘娘现下不便利,也就不见女人了。女人们且在御花圃跟贵女们玩耍,等娘娘得了闲,自会召见女人们的。”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与顾家兄妹能够说是一起长大的,对于顾家兄妹的本性都非常明白。顾柔嘉对郑轶的喜好并非是假,何况待郑轶得了功名,两人怕就要订婚了,试问如许喜好郑轶的顾柔嘉,真的会因为他要进本身内室而愤怒?
很快到了万寿节,顾家人都起得很早,都穿了大衣裳,顾柔嘉和温含芷都梳了一个飞仙髻,发中簪了一支银凤簪,既是持重,也不会去抢了别人的风头,两人一个穿红,一个着绿,相互确认了并无异处后,这才乘了马车,跟着顾老爷顾夫人往宫里去了。
正在暗自沉吟,红鸾已领了几顶小轿而来,笑盈盈的请世人上轿,说是要去御花圃。顾柔嘉非常不解,将红鸾引到一旁,问道:“我们不先去见姐姐么?”
说话间,几个小女人已然上前,将两人簇拥着坐到桌前,另有几个坐在一起,或是解九连环、或是正剥瓜子仁,又风雅的给两人让出了坐位,自有人将攒心盒子端了上来。顾柔嘉自行吃了两块点心,见几人毫无拘束的谈笑,也是有些惊奇:“不是说,安宁大长公首要返来么?你们还敢如许无状?”
谢过了红鸾的美意,顾柔嘉和温含芷才往归去。温含芷夙来心机敏感,见只剩本身两人独处,也就将本身的疑虑说了出来:“只怕你并非是因为轶哥儿失礼才恼了他吧?”
现下她最应当想的,就是如何与沈澈打好干系,以求他大权在握之时,能够放过顾家和姐姐……
“想如许多做甚么?”顾柔嘉握住她的手,“身子不好,就少想些有的没的。你内心惦记取你父母爹娘,更该好生将息本身,如果你爹娘晓得你成日胡思乱想,地府之下也难以安生。”
打宿世姐姐进宫后,顾柔嘉见姐姐的时候就很少了,现下进宫来朝贺,不想还是不能第一时候见到姐姐,顾柔嘉不免郁卒,沉默的点点头,并没有说甚么,只是本来雀跃的心,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凉得透透的。饶是如此,但她还是暴露一个灵巧的笑容来,回握住红鸾的手:“晓得了,我和含芷且去御花圃,等姐姐得了闲再去见她。”
她眼中赞成显而易见,顾柔嘉安然的迎上她的目光,心中倒是千回百转。宿世临终也未曾再见姐姐一面,顾柔嘉早已豁然,总归现在已经在宫中,见姐姐也不过迟早的事,不必急在一时。
好轻易进了宫,顾柔嘉下了马车,望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金顶红墙,不免有些恍忽。固然姐姐贵为贵妃,但前后两辈子,顾柔嘉进宫的时候屈指可数,即便姐姐真有召见的时候,大多时候也未曾叫上她,只将母亲接入宫中说说话。是以,顾柔嘉对于皇宫非常陌生,摆布各看了几眼,这些修建雕栏画栋、气势恢宏,很有几分帝王严肃。
她声音虽轻,但几个打闹的小女人顿时止住了,为首的是定国公府的女人齐雅静,当时就笑出声来,声音如银铃般动听:“我本想着,你们家但是有个贵妃娘娘,动静天然比我们通达,不想本来才是最后一个晓得的。安宁长主本要回京来,只是传闻俄然害了风寒,也就不再勉强了,也不晓得开春以后能不能回京。”她一面说一面捏顾柔嘉脸儿,“有些日子不见,这丫头一肚子坏水儿!你说,是不是想着长首要返来了,想着要追求在长主跟前卖乖?”
温含芷这才转悲为喜,和顾柔嘉手拉动手进了清冷殿。殿中已然有了很多贵女,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没进门,就闻声娇滴滴的笑声传来,仿佛黄鹂出谷一样动听。两人刚进了门,就有人笑道:“啊哟哟,又来了两个,从速过来与我们谈笑才是端庄的。”
她如许灵巧的应了,红鸾也有几分惊奇,若以顾柔嘉昔日的性子,只怕毫不会如此乖顺,少说也得撅着小嘴问上一句:“姐姐是不是不疼我了?”现下她如许乖,且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满的神情来,让红鸾讶异之余非常欣喜。
顾柔嘉笑容立时僵了,目光滴溜溜的在她脸上一转,连笑容也不再有。
如此想着,她愈发的豁然,对温含芷粲然一笑,旋即率先上了小轿,温含芷欲言又止,见顾柔嘉没说甚么,也只好跟了上去。小轿将世人抬到了御花圃,几人也就各去各的,顾柔嘉和温含芷一起,要到太液池边的清冷殿去。
一听到安宁大长公主几个字,顾柔嘉和温含芷就双双怔了,旋即一语不发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