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季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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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安宜终究回过神来,叮咛人道:“快,快把我哥哥抬到内里去。”直到厉衍被抬进了船舱,她才敢再次看向苏祉,幸亏天气已暗,四周光芒昏昧,看不见她脸上的红霞,“多谢苏公子送我哥哥返来……”
苏禧却弯了弯眼睛问摊主:“答案是白芷,对么?”
苏禧把最后一盏宝塔灯提在手上,做出跟卫沨互换的意义,大眼睛眨了又眨,还是掩不住眼里的笑意,想必猜灯谜的过程获得了很多兴趣。她道:“庭舟表哥。”
苏禧也不晓得卫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答案都到嘴边儿了,却被卫沨给抢了去。苏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憋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想出口指责卫沨,但是又觉着人家没做错甚么,花灯上又没写她的名字。
拐子早就看上了苏禧,见她穿戴繁华,不是浅显人家。明知她身边有人护着,但那张面庞实在太斑斓了,走在人群里非常刺眼,如果卖出去不晓得能赚多少钱,经受不住引诱,专门挑了一小我潮最多的处所脱手了。
湖畔,苏祒“嗳”了一声,“庭舟?”
苏禧揉揉手腕,摇了点头道:“归去再说吧。”
苏禧本来只想歇息一会儿,顺道等二哥返来,未料一闭眼就睡着了。
只听人群中一声痛嚎,接着便是一迭声的告饶。
这个摊贩的灯谜是——半夜新月挂枝头,打一字。
如果她们跟得再紧一些,那些肮脏之人岂能近得了苏禧的身?
卫沨提着灯笼,踅身往前走去,缓缓隧道:“唔。”
苏禧手腕有些疼,低头就着灯光看了看,红起一片。
唔是甚么意义?
苏禧说不要,降落地跟在卫沨背面。她想要的只是那一盏绘了四时图的灯笼,别的都不是她想要的。
苏禧昂首,眼睛黯了黯,指着角落里的灯笼遗憾道:“方才被人撞了一下,灯笼摔坏了。”
苏祉把厉衍送回画舫时,刚好厉安宜从宛平翁主那儿返来,见着苏祉后一愣,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半响,忘了说话。两个侍从架着厉衍不知该如何安设,苏祉看向她,出声道:“厉女人。”
苏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便猜出了答案:“答案是季。”
苏禧惊呼一声,今后退了退,但是那人握得紧,她挣不脱。
卫沨没有骗她,把四时灯笼交到她手中,神情不如一开端那般轻松,道:“归去吧。”
刚登上船头,便听前面有人道:“庭舟,你如何拿着这么多灯笼?哪儿来的,该不是猜灯谜赢的吧?”
前头的卫沨回身,眼神一沉,不必开口,身后两个侍从便临时放动手里花灯,穿过人群擒住那拐子的手腕,狠狠地挥开,一脚将人给踢到了墙上。
中间几个苦思冥想的男人朝她看来,目光一落在苏禧的小脸上,便呆愣住了。摊主取下绣球灯笼递给苏禧,奖饰道:“女人好聪明。”
卫沨弯了弯唇,道:“好。”
苏禧笑盈盈地接过灯笼,实在这个灯谜并不难,比起“无边落木萧萧下”那些弯弯绕,这个简朴多了。半夜是子时,新月是玄月,枝头为“木”,上头挂一弯玄月,不恰是“季”么?
苏禧得了灯笼,唇边勾出浅浅濡濡的笑,“嗯”了一声跟在卫沨身后往回走。
接下来苏禧赢的非常顺利,沿着花灯街走下来,几近没甚么灯谜能可贵住她,倘若真有,那她便跳过直接去下一个摊子。不消半个时候,就赢了满满铛铛十盏,这么多灯卫沨天然是拿不住的,他交给了身后的两名侍从,本身只提了一盏苏禧心心念念的四时灯笼。
白芷即白纸,倒也不难,只是考人思惟活不活泼罢了。因而苏禧又得了一盏惟妙惟肖的兔儿灯,上面有四个轮子,她对卫沨道:“庭舟表哥能够拉着走,你看,它的耳朵还会动呢。”兔子耳朵是用软布制成的,上面裹了一层灰绒绒的毛,看起来就像真的似的。
那盏四时灯笼躺在地上,因落地时内里的蜡烛摔了出来,此时已经烧得只剩半边了。卫沨想起这小丫头为了这盏灯笼兴趣勃勃地猜灯谜的模样,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只道:“走吧。你如果喜好,刚才那十盏灯笼都是你的。”
此次的灯谜比之前的成心机,苏禧盯着灯笼底下空无一字的谜条,甚么都没写,叫人如何猜呢?
苏禧眼巴巴地瞧着卫沨手里的四时灯笼,也许是因为没获得,以是分外想要。她抬眸看向卫沨,委宛地问:“庭舟表哥不是在船上吗,何时下来了?你也喜好花灯?”
听雁、听鹤被人群挤了一下,虽看到了这边的环境,却苦于不能上前,这会儿才冒死挤到跟前。听鹤握住苏禧的手,惶恐无措道:“女人,您没事吧……”
摊主连连点头:“恰是。”
画舫垂垂远了,苏禧没听清卫沨答复了甚么。她钻进船舱里,今儿走得太累,浑身软绵绵地倒在暖塌上,倚着妆花大迎枕,想起本身阿谁只提了一刻钟不到的灯笼,又是一阵哀叹。
苏禧提着灯笼走回卫沨身边,把绣球灯笼举到他面前,脸上笑意未褪:“第一个。”兴趣勃勃的小模样,很有些邀功的意义。
卫沨在前,饶是照顾苏禧放慢了脚步,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差异。苏禧跟在背面,正低头看灯,俄然被人猛地紧紧握住了手腕,对方生得尖嘴猴腮,一口黄牙,咧嘴一笑道:“小女人……”
可再如何像真的,也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卫沨该不会嫌弃了,不跟她换吧?
苏禧的小脸顿时迸收回光彩,乌黑双眼里倒映了两条街道花灯的影子,灿烂得像充满繁星的夜空。她怕卫沨忏悔,摆布看了看,瞅准了劈面街道的几盏灯笼,牵裙往劈面走去,开端猜灯谜了。
这厢,苏祉回到苏府的画舫,见苏禧躺在暖塌上沉沉地睡着了,小脸挨着枕头,稠密的睫毛盖在瓷白的皮肤上,像一把精美的小扇子。他没让丫环唤醒苏禧,打横抱起她,坐上回将军府的马车,这才回了家。
那人又道:“这盏宝塔灯倒是新奇,比市道上的多了两层,送给我成吗?”
庐阳侯府的画舫就在四周,厉衍来时没有带下人,苏祉只好别的安排了两人,架起他,亲身将他送了归去。
卫沨看向街道另一边,眼梢冷酷,然后收回目光,看着苏禧的背影笑了笑道:“天然。”
苏禧转头看去,远远地瞧着卫沨站在柳树下,因位置较埋没,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见跟他说话的人是谁。苏禧想起本身刚才猜灯谜的时候,粉唇微微弯了弯,好吧,起码当时候她还挺欢畅的。
那边听雁低着头,想必也认识到了错。
唔?
卫沨看了苏祒一眼,勾了勾唇角,淡声道:“不送。”
听鹤也看到了,自责道:“都怪奴婢没护好女人……”
苏祉见天气不早,不想苏禧久等,只道:“举手之劳,厉女人不必客气。”施礼告别,往船头走去。
苏禧打量了卫沨一眼,见他并无不悦,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把灯交给卫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另有八盏,庭舟表哥要说话算话。”
卫沨的脚步一顿,偏头看向身边亦步亦趋的小丫头,见她模样当真,眼睛黑亮,不像是开打趣。卫沨俄然来了兴趣,眉梢微微上扬,道:“你要帮我赢花灯?”
卫沨命李鸿将拐子送去官府,踅身见苏禧木木地盯着脚下,觉得她是被吓坏了,安抚道:“已经没事了。”
苏祉去了总督府的画舫,这会儿酒宴已经散了,苏祒醉得不轻,到岸边醒酒去了。唯有苏祉还算复苏,叮咛下人将席间醉倒的人送回各自的画舫,他揉揉眉心,看向地板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厉衍。
苏禧举步跟上去。卫沨身高腿长,步子天然也大,苏禧固然长高了很多,但追起来还是很吃力。她一边盯着卫沨手中摇摇摆晃的花灯,一边好商好量的语气道:“庭舟表哥如果喜好花灯,我帮你赢别的,你把这盏灯给我好吗?”
厉安宜想说甚么,翕了几次唇,但是都没想出合适的话题,眼睁睁地看着苏祉走远,登上另一艘画舫,远远地分开了。她心中一阵烦恼,直到再也看不见苏祉的身影才收回视野,回身往船舱走去。
卫沨挡在苏禧跟前,目光淡淡地落在那人的手上,侍从会心,“喀吧”一声就扭断了拐子的手。
卫沨从她手里接过灯笼,看了一眼,绣球灯笼上缠着铃铛和络子,提着走一走,便收回“叮铃叮铃”的声音,女人家多数喜好这类灯,普通是男人用来讨女子欢心的。卫沨唇边笑意不明,还没开口说话,便见苏禧已经走向下一个摊贩了。
中间的人大略也这么想的,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苏禧点点头,可她是有前提的,“我帮庭舟表哥赢十盏花灯,换你手上这盏。”说罢看了看卫沨,担忧他不承诺,不大肯定地问:“行吗?”
回到湘水湖畔,湖面上还是歌乐婉转,夜色阑珊。苏禧不想回公主府的画舫了,只想回本身家的画舫,向卫沨道了谢,让听雁去寻了苏府的画舫,告别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