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偶遇?
山上的御景亭便是帝后重阳节登高的去处,园中奇石罗布,佳木碧绿,藤萝掩映,古树成荫,又安排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
“哦?”
顾砚龄同快意沿着卵石小径朝园中间走去,只见在一处歇脚的小亭石阶下遍植牡丹,四周翠竹林立,六块是非不等的淡绿色的剑石耸峙其间。此中最惹眼的莫过于此中的一片墨色牡丹。枝梗矗立有致,重重花瓣,墨色晕染,风中轻曳,雍容中更多了几分娇媚。(注:参考百度“故宫御花圃”清算点窜。)
“九哥――”
当真是宿世的孽,现在连上天都在警示她么。
萧衍摇了点头温声道:“无事,你莫要担忧了,顾女人是客,你这个做仆人的走了如何好。”
清风微拂,鬓边的发丝微微吹散在唇边,少年不由握拳轻咳出声,苗条的手指轻拢了拢鹤氅,阳光落在少年指尖,泛着莹莹的光芒。
“母妃常提及顾女人,本日若非病中便是要见上女人一面的――”
萧衍笑着将手虚抬:“顾女人请起。”
萧衍笑着点头间,顾砚龄轻巧地抬手将花接过,捏在手中。
顾砚龄微微点头,继而缓缓起家,悄悄抚裙,一如既往地温和,而眸中也是一贯的带着端方的疏离。
成贵妃平生恋眷的是权位,挚爱的是国色芳华的牡丹,可为了能真正的具有这两样,她倒是能够冬眠半生,与她的儿子倒是像极了。
再抬首间,只余少年郎略显肥胖却仍不失气度的背影。顾砚龄沉默不语,却听得耳畔传来快意戚戚的悲叹声:“九哥那般好的人,只可惜这身子却累了他――”
快意在两人逡巡了一眼,这才假装负气道:“我也在这儿呢,九哥怎不赠我一株?”
萧衍目光状似偶然地落在顾砚龄身上,快意听完,笑着去挽顾砚龄到萧衍的面前,顾砚龄虽心下不肯,但面上却还是跟着快意去了。
这一抹眸光正属于面前的这位少年。
顾砚龄淡然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面前那一双和顺而明朗的眸子,另有那抹谦恭的笑意,顾砚龄微微覆下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冰冷,恭谨地回之一礼。
听到快意欣然的声音,顾砚龄淡然地收回目光。
远处为四出抱厦构成十字折角平面的多角亭,屋顶是天圆处所的重檐攥尖,浮于碧波万里的池中,十里长廊延长至岸,岸边杨柳依依,西湖景石漫衍其间的低矮灌木丛中。
听到快意絮干脆叨的话,顾砚龄点头轻笑,快意口中的母后天然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天子的嫡妻元皇后,元皇后出身于先帝朝权贵的元氏,祖父曾是先帝托孤大臣之首。元皇后对于牡丹的挚爱,宿世的她也是晓得的,不过元皇后身份高贵,母范天下,喜好牡丹也不为奇。
如定见此笑容一僵,忙上前扶住萧衍,谨慎替萧衍抚着后背顺气,有些手足无措道:“方才九哥还好好地,这是如何了。”
快意闻声转过来,看到顾砚龄手指上的血珠,忙上前来,顾砚龄掩去眉间的冷意,拿帕子悄悄包了手指,不觉得意地笑了笑道:“无妨,不过是不谨慎被扎了一点,不深,畴前玩弄家中的几株山茶时,也被扎过几次,倒是风俗了。”
萧衍唇间带笑,微微弯身,风俗的又摸了摸快意的头道:“那就借我们小十的吉言了。”
看似贪享承平,可成贵妃却平生都固执于权势,皇位,若论玩弄权谋,倒是涓滴不亚于当今的郭太后,昭懋长公主。
顾砚龄闻言,唇瓣勾起含笑,将头微微一低,再一次行了一礼,语中轻柔而迟缓:“早闻九皇子为人亲和,现在臣女才是体味到了,只是母亲从小便教诲臣女要谦恭守礼,不成落了谢家女儿的端方,臣女不敢忘了母亲之言,还望九皇子谅解。”
如定见此,便叫本身的贴身侍女奉侍萧衍回宫,萧衍固执不过,便也罢了,转首对顾砚龄扬起和顺有礼的笑意:“那,顾女人好生赏景。”
萧衍强忍着一把抓住快意慌乱的手,明显手背上的青筋都已显出,却还以平和的语气衰弱地安抚道:“小十别慌,九哥无事,老弊端罢了。”
快意听了,唇角微微一翘:“才不会呢,今儿的课是父皇给我免了的,于徒弟才不敢罚我。”
“如此成娘娘病中也能赏花了。”
一旁的快意了然的翘嘴笑着道:“这世上再找不到比九哥更知心的人了,想必成娘娘晓得了九哥的心,表情一好,病也该好了。”
快意听完忙道:“成娘娘如何了?可还好?”
听完萧衍轻笑出声,倒未发脾气,手上倒是小扣了一下快意的脑袋,快意佯装吃疼的叫喊,萧衍倒是毫不被骗道:“你莫拿我与你比,本日我是向上书房徒弟们请了假,来照看母妃的。”
快意侧头一躲,佯装不耐道:“我都十二岁了,九哥还摸我的头。”
“这是如何的。”
萧衍直起家子,笑的更如东风拂面般和顺道:“好好好,是九哥的错,都忘了我们小十都是大女人了,就将近嫁人了。”
少年面庞灵秀,发丝清雅的拢起,肤色竟比之腰间的羊脂白玉佩还要莹透瓷白些,明显春阳温暖,少年清癯苗条的身形却裹在酡色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当中。
说着萧衍又强忍着,内里调息了好久,咳嗽垂垂止了,可神采倒是模糊闪现出病弱来,看起来仿佛更严峻了。
“嘶――”
可惜?
低着头的顾砚龄微微皱眉,昂首对上萧衍时,标致的眸子已是带着一丝懵懂少女的茫然,萧衍语气暖和而不失礼的缓缓道:“在园中遇见顾女人便是缘分,想来这株承平花送给女人,母妃也该是欢畅的。”
说完,少女又鬼精灵的看着萧衍,挑眉挑衅道:“倒是九哥,本日九哥也该去上书房,这会子竟然在这贪玩,没想到啊――”
萧衍无法地摇了点头,将手中的竹篮递到快意面前暖和道:“我们的小十若要,这一篮子给你也无妨,你要哪株,本身挑便好。”
“母后最喜好的便是牡丹,这里的牡丹多是从菏泽,洛阳精选,移植而来的珍品,算是万秀园的一处异景了。”
快意点头晃脑笑道:“我们一贯受上书房徒弟夸奖好学的九哥也会逃课了,于徒弟的胡子只怕是要气歪了。”
正舒畅安然时,只闻身边的快意犹疑的“咦”一声,顾砚龄并未放在心上,但是下一刻,快意却语中带着欣喜的拔大声音道:“九哥!”
御花圃位于后宫中轴线的最北端,在坤宁宫火线,以钦安殿为中间,万秀园便是此中一景,绕过延辉阁,走过一个青石夹道,入目便是不远处以太湖石叠筑的石山,山势险要,磴道峻峭,叠石伎俩新奇风趣。
“刚奉侍母妃吃了药,凌晨落了点细雨,想着母亲最喜好的承平花应开的恰好,我便来摘几株回长春宫插瓶。”
顾砚龄冷然看着这一幕,却有些想笑,宿世作为成贵妃的儿媳妇,最后的她也觉得成贵妃平生挚爱承平花,可直到萧衍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成贵妃倒是偏执而又狂拗的在皇宫,乃至行宫都遍植牡丹,当时的她才晓得,成贵妃心下最爱的又怎会是承平花?
萧衍轻语安抚道:“放心,母妃只是偶感风寒,没有大碍。”
顾砚龄与萧衍对视半晌,继而淡然收回目光,规矩地回了一礼道:“臣女多谢九皇子所赠,也劳九皇子代臣女向成贵妃问安。”
顾砚龄正欲出口欣喜时,便从余光中看到一抹白底云纹织锦缎的袍角,顺而从下至上看去,正对上一抹明朗温和的眸光。
偶然间低头,萧衍瞥到了那几株姣好的承平花,唇角笑意渐深,伸手拾起一株,将枝梗捻在手中微微摩挲着打了个转儿,抬首间将那株犹带雨露的承平花递到顾砚龄的面前。
萧衍转而看向面前的幼妹,不由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发鬓,唇角含笑道:“小十,你又逃了大学士们的课了,把稳明日于徒弟罚你。”
“顾女人无需如此拘束,王谢两家是世交,小十叫我一声九哥,顾女人也可同小十普通。”
见萧衍这般,快意不无担忧道:“九哥当真没事?要不我陪九哥归去吧。”
顾砚龄唇角微微浮起笑意,端庄的微微退后半步,敛衽给萧衍施礼:“臣女顾砚龄,见过九皇子。”
“九哥偏疼。”
一旁的快意红了眼眶,几乎吓得哭出声来,倒看的萧衍牵起无法地笑意,悄悄抚了抚快意的头。
面前的少女温婉的将头微微的低着,看似荏弱,实则周身倒是泛着清冷的气质,觉得温和,倒是与人疏离。
萧衍唇角浮起和顺的笑,没有答复,只左手悄悄一抬,这才从他埋没在鹤氅的手中呈现一个竹编的小篮来,内里正放着几株玉色的承平花,模糊披发着淡淡的暗香。
但是萧衍咳嗽声并未渐止,反倒更严峻了些,转眼间白净而俊朗的脸竟似透明普通,一双都雅的眸子充满着红色的血丝,连声音都咳的沙哑了几分。
萧衍闻声微微打量了一眼,继而唇间带着暖和有礼的笑意:“本来是顾长女人。”
萧衍看着撒娇的少女,不由微微轻笑,正要风俗性去抚少女的发髻,但是胸腔蓦地的郁结却让他笑意微滞,萧衍神采一僵,随即将手紧紧攥了归去,捂住嘴激烈的咳嗽起来。
“这位是?”
快意顿时粲然一笑,挑了一株拿在手中,朝萧衍撒娇道:“就晓得九哥最好了。”
看着面前风韵出色的墨色牡丹,顾砚龄不由微微屈身,右手悄悄探畴昔,抚了抚犹带露水的花瓣。
顾砚龄冷吸一口气,指腹间突然的刺痛只感觉差点钻进心口,微微抬手,只见中指指腹间一抹殷红的血珠垂垂呆滞,越来越大,再侧目看方才那枝牡丹,枝梗上一处青嫩的刺仿佛其间,现在还尚感染着莹莹的血迹,顾砚龄微微皱眉,不由压抑着一些冷意。
看到快意手中的承平花,神采淡然的顾砚龄也松了口气,如此倒也不叫人说甚么。
顾砚龄不由想嗤然一笑,如果让人晓得本相,不知世人可还会这般对待。
“九哥,这是我的表妹,是定国公顾家嫡长孙女,顾砚龄。”
“九哥。”
如定见顾砚龄这般轻松,倒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很有些不美意义道:“必定是我方才吓到你了。”
少女红晕浮面,不美意义地顿脚,语中似娇似嗔,萧衍眼中的笑意却更加多了几分打趣。
快意放心的点了点头,复又道:“那九哥如何还在这闲逛?”
“好了,九哥没事,我也出来的久了,母妃昼寝也快醒了,九哥先回宫了,小十好好陪顾女人赏园子吧。”
萧衍心下虽揣摩,却并未露与大要,谢家的端方他有所耳闻,定国府长女人的性子他也晓得一些,事情只可慢,不成急,因此他也只含笑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