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继位
伍雀磬信马含光是查清身份才拿出那份名单的，是以不觉可惜：“都是万极派出的内奸，为了大局，也只能当机立断。”
云滇表里更是无人不知，若宫主本日眉开眼笑，定是被马护法夸奖；反之，便是未达要求，愁眉苦脸，那讨不到护法欢心，乌云罩顶，便是这位新任宫主最难堪熬之事。
对方本来不差的表情便叫这一句话刹时冷却，马含光眸中的热度瞬息燃烧，望住她问：“旧仇得报，你不高兴？也对，那是你爹，即便上辈子有殒身夺命之恨，却也合了那句无仇不成父女。宿世之事，谁还会在乎呢？”
是他给她看的，能够后又受不了她的公理与条框。也曾有过那么模糊的一道动机，他篡宫夺位，不管从哪一角度都是助廖菡枝成事，此人应当感激本身杀了她爹，最好还能与他共享高兴，当然那只是他之所想，究竟上对方并不承情。
那人被她拦下，忽地留步，昂首半低阴云，压得这六合都为之堵塞。马含光不似惯常沉着，眸中寒透，薄有愠怒：“你道本身是伍雀磬，那就该记得这熔岩之下灼骨焚身之痛。此地火山喷涌，三里以内便连一口呼吸都包含毒性，更何况置身此中。当年我只不过触其边沿，这手就变作这副模样。那么多人死亡其间，白骨高积，却也只需数月就腐蚀无多。你如果她，就该晓得那有多痛，被岩灰灌入鼻间肺腑，被一层层灼去血肉，被化至一无统统，消弭人间！她所受痛苦，又岂是将那些人挫骨扬灰所能赔偿？！我让他们一死了之尚算便宜，本来该一个个捉来活埋于此，留住呼吸，让他们亲目睹动手脚被腐，受着熔岩蚀体之痛，尝一尝那更胜火烧的灼肤滋味，直至火毒入骨，烧穿心脾――”
廖小宫主学马护法冷峻模样，点了点头道：“嗯，难吃。”
峥嵘岭上累累旧忆，马含光立于高点，天幕之下，似可触手接天。
虽说是诛恶首匡公理，但人非草木，连廖宫主那般的人都晓得眷恋亲情，何况是伍雀磬。
马含光此生最为害怕最为痛恨的地点，峥嵘岭，万想不到会于这里稍忘了那当年的恨之入骨、痛不欲生。伍雀磬见机地放弃诘问廖老宫主之死，他终觉心中似有什物落地。哪怕只要一瞬，如同天国冥荒的阴暗六合，日月无光，大地隐曜，廖菡枝立于星炎黑石上回眸一笑……似极那人，历历在目，他竟忍不住要伴同她笑。
马含光略微摇首：“不费心。”
继任当日，她也是一袭盛装，华服美冠，红唇娇颜，由人跟随，一阶阶登上嶙峭正殿。
伍雀磬闻言怔然，鼻息里污尘堵塞，讷讷应他：“我并非廖菡枝，也没有那份杀母之仇……”
伍雀磬深知本身是踩着多么捐躯走来的，马含光替她处理了统统，停滞的打扫，权力的交代，而她独一能做的，是路过身前，眸光相遇，她偷偷冲他眨眼，抛送秋波。
伍雀磬嗤归去：“才不是，这回他说了三个字。”
今后数年，万极高低中人尊的是伍雀磬，暗里却都晓得，那始终立于宫主之侧的马护法，才是这圣宫内说一不二的至高之人。
伍雀磬还未正式继任前，就已拔擢了马含光为首坐护法，居处迁至武王峰。不为其他，就为了武王峰与出云岫的通行便利，一座吊桥，夜阑人静你送我往，赖得久了安息一处都属常事，总坛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总之马护法有本日，一半是他手腕了得，一半倒是叫廖小宫主给宠上了天。
马含光回眸，狭眸轻挑：“对，你非廖菡枝，你是伍雀磬。当年你为剿除万极埋骨于此，本日我替你报下血海深仇，慰你殉葬之痛，你可还对劲？”
“可我还在啊……”她箍着他腰线，将脸贴上那心跳急剧的胸膛，“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奉告你我尚在人间，我不该瞒你如此之久，让你介怀多年，心生仇怨……可毕竟万极已尽在掌控，迟早也会迎来灭亡。是时该将旧事放下了，沉湎仇恨只是自苦，何况……我当年是跌断脖子，底子也非你所想那般痛苦，你这些年到底一小我在胡思乱想些甚么啊……”
伍雀磬送终守夜，最清楚这此中偷龙转凤的门道。
“正如我所说，你是万极宫主，更该谨言慎行。”马含光力度颇轻将人隔开，“今后你当自称本座，且对我也无需如此恭敬。太太谨慎翼翼，少了宫主底气，旁人会说你驰名无实。”
沈邑每回见伍雀磬笑成朵花来了，便谓其曰：“年年花类似，不必问，定又是一字之褒，荣于华衮。”
看得出，马含光情感不差，不然也不会主动邀她同来。就连他那张长年冷厉的脸，提及廖宫主之死，也有了几分灼灼光辉，只不过那光辉，于伍雀磬眼中却有些刺目罢了。
名单中的朴重高层，接踵于几场争端中负伤或送命，她晓得戚长老已开端有所行动。
“用得着当上宫主么？”她脚一踮，嘟嘴偷吻他脸颊，又笑道，“看，脸红了。马护法一把年纪了，还是同小时候一样不由逗。”伍雀磬话毕怕被打，先行跑开了。
这事说与马含光听，那人笑道：“此类事上，正邪两道都无分歧，宁杀错，毫不放过。”
他知伍雀磬对廖宫主之死已有所思疑，干脆将人带来此地观其反应。这几年两人战线同一，伍雀磬因与廖宫主中间隔了段杀母之仇，也谈不上甚么父女情深。可伍雀磬是正儿八经的正道思惟，丐帮那群老乞丐调/教出来的，必定不屑于马含光无所不消其极的卑鄙手腕。
那些没法处理的，她毕竟听任，挑选信他。
“我知你是为我雪耻，但廖宫主已死，底子无需挫骨扬灰如此断交，马含光，我不想你沉迷旧事，变作现在这般冷血无情。”
拍拍，摸摸，搂搂，抱抱，缠一缠，叫声马叔叔，对方也就随她去了。
以是，不管有多少人在新宫主背后群情纷繁，说伍雀磬是迷恋马护法的蓝颜；说她乳臭味干，底子也非马护法敌手；又或再如此几年下去，万极宫就要改名换姓……这些她才不在乎。
“谁说不是呢，”她谙练挽住他的手，“本座费心了，还要你这护法做甚么？”
“哪三字？”一群人围近争问。
廖宫主大葬，棺中却无尸身，是副空棺。
马含光一手拔擢了她，直至克日，她的技艺与功课还是要经他那位首坐护法考核。
马含光等在殿前，望着她艳极紫裙，华丽非常，臻首娥眉，亦清丽至极，二者共存，当撑人间盛颜。
飞尘阵阵，那人衣角扬动，指着脚下曾经的修罗之境，解释道：“我已将其挫骨扬灰，祭你娘在天之灵。”
羲和广场，弟子演武，坛众较量，伍雀磬便会被马含光遣下台去尝尝技艺。她乃一宫之主，他虽身居护法，却到底一人之下，但是一人端坐核阅，一人辛苦演练、满头大汗，偶然工夫不到，还会被冷言抉剔，堂堂宫主不但毫无牢骚，更是鞍前马后，主子似的殷勤。
“马叔叔放心好了，”伍雀磬跑得远了，转头大呼，“本座几时都是最疼惜马护法的，毫不食言。”
马含光把她手褪下，她又搂上来，马含光是以凝下脸道：“少主还未继位，就已对部属高低其手，来日当上宫主，岂不是要为所欲为？”
幸亏初掌权不久，伍雀磬之前暗中送予戚长老的名单便已获得操纵。
胸间起伏，因伍雀磬于背后一下一下的轻拍而渐渐和缓，马含光垂眸低视，眼中情感澎湃，终化暗色隐去。
未多想，一语成谶。
不久后，又传出漫衍各地的万极分坛接踵受挫，被正道各派联手反攻，气力大减。伍雀磬闻后只觉战术安妥，马含光虽行事过火，但手腕用尽却从未失了大节，这回分坛受挫，她信毁灭魔宫的大业也终将曙光在望。
“马含光――”伍雀磬见他提脚便走，追上前，“马叔叔！”
“够了马含光！”伍雀磬叫停，后又以迅雷之势一把抱住对方腰际，“我知你为我不值，可我不是那几人所害，正邪之争，死伤不计其数，我不过此中蝼蚁，纯粹为势而亡，莫非你要杀统统报酬我报仇？”
实在马含光已多少能猜出此人得知本相后的反应，是以才瞒着她。本日不过初露冰山一角，他也推测对方决不会鼓掌附和，可预感归预感，就那般面劈面被指责冷血无情，马含光看出其眼底的绝望，忽而就肝火烧心。
那一日云滇晴空，万丈无云，走一个过场的时候，他记得她之前抱怨衣裙繁复，而就那么短短几步的寂静凝睇，或已能毕生难忘。
取走尸身的是马含光，她去诘问他，他当时看来表情尚好，略展眉心：“随我去一到处所。”便召她同业。
马含光怒意来得极快，但替人消气的本领，伍雀磬向来安闲。
“可我就爱听马叔叔教诲。”伍雀磬挑眉，“谁敢多话，本座就让他把话吞回肚子里！”
“那又如何？”此人胸膛略有起伏，心跳短促而暴躁，唯独声音冰冷沉寂，一贯的波澜不兴，“你连命都没了，现在倒是宽弘大量。我奉告你，哪怕环球皆敌，我也会杀光世人，报当日毁你之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