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惩戒

马含光眸色弥深，他直至前一刻都不过想小惩大诫，君山之事不提，方才满屋子分坛眼目，伍雀磬不分场合不知节制，便是少主之名亦不能保她后顾无忧，眼下受些皮肉之苦，是让她来日涨涨机心，免得心高气傲，被自发得的身份职位伤得万劫不复。

伍雀磬却嘲笑，到了现在谁还能不准她脑筋发热？嘴一咧，牙上竟也是血，抬法眼对马含光道：“有本领就快杀了我，你马副坛主既要履行宫规就别光说不练。我保护丐帮叛变万极，不堪榜样，不辨敌我，各种罪过罄竹难书，单只这些杖刑如何能够，便是死上两回也无以赔偿。倒是能死在你马含光手里，我这趟终究死而无憾了。”

伍雀磬直愣愣望去那张脸，就是这脸，她抚摩了成千上万回，更早知他长成后会是这般描述，阴暗处都有棱角利落，高人一筹。

有万极少主这层身份，如非万极地盘，走在哪都会有人想徒手撕了伍雀磬。

伍雀磬被马含光抱回那矮林间偏僻的寓所，她一开端还挣扎，被人一使力几乎捏断她五劳七伤的筋骨，顿时懒得再争。

伍雀磬默了半晌，便要坐起，马含光相扶，她忽而扑出，一口将人咬住。马含光都未推测她有这等迅捷的技艺，直至被那副伶牙俐齿毫不客气狠狠啃上颈侧。

张书淮教她认错：“快说那非你本意，只是一时脑筋不清。”

旁人由呼喊改成劝，恰好小的不哭，大的不为所动。这两人杠上了，皆是仇敌在前的神采，只一个看清实际，却又不肯让步，被一日日所见的对方消磨了那番挚爱；另一个倒是恨其不争，小小年纪本领未几大，却学别民气系众生、悲天悯人，这可真是万极宫的好造化。

……

“我知你于心不忍，但善恶之界向来都是那些上位者用以捉弄众生的借口。丐帮亦非无辜，这几年为争荆湖抵触不竭，他们连累的大小村庄百姓性命真就比万极的少？你只见到局势一面，听信江湖传闻便认定万极残暴，但正道以改正之名摈除新教、解除异己，当年将我宫权势赶尽扑灭又何尝有过心慈手软？你需明白，事无正邪，善无绝对，人皆有态度，唯挑选分歧。而你有本身要走之路，且这路还由不得你选，你除直面外无路可行，不然也只会如同这人间万般蝼蚁，无人在乎你是否无辜，存亡但凭别人一念之间。”

但眼下，她却得逞强，不然这戏路没法持续，戚长老对她的一番交代都会功亏一篑。

“马含光你敢？！”官勇大呼，围观弟子则极尽称道之能事。

马含光眼中生出暗纹，他令她皮开肉绽，算是选了个相称直接的体例给这位少主以经验，可明显，体例并不见效。

且现在错现在了，免得今后回归总坛再被人重翻旧账，小小的言辞恰当也由人大做文章。

马含光想的好，可一旦脱手事情就不再是他想的那一回事。伍雀磬犟得短长，一藤杖下去又是一藤杖，此人不但不认错，反倒变本加厉将万极连他马含光一应贬损了个遍。

马含光的手非常奥妙地停在她颊侧：“苦头吃够了，可肯改了？”

“我有耐烦才与你长篇大论。”马含光指扣对方后脑将人拉离，望参军雀磬眼底，“莫要磨练我耐烦，我可将你自牢中带出，亦可将你投入虎狼窝中，到时你这副少女柔躯是何了局，”他嘲笑着如有似无于她脸颊轻扫而过，“我不敢包管。”

“你身上我所施予的伤痕，远远不及那群弱质村民对你的殴打。还不觉悟么，你死力保护他们，他们又会给你何种回报？世上并无无辜之人，人如蝼蚁，各处都是，为你所选门路，捐躯少量，无可厚非。”

哪怕为了此次捐躯的丐帮弟子也好，伍雀磬忍下一时打动，对马含光松了口：“我记得你曾说过，担当人另有其他，少我一个，再选便是。”

藤杖没能停，甚者，越打越上瘾。马含光手都痒了起来，单伍雀磬那副义正辞严的模样，他如何看如何不扎眼。

到厥后，满身不是血迹便是被人啐来的唾液，她并不记得落泪，眼却到底已肿得张不开。

很快一身火烧火燎笞痕，伍雀磬被人丢入关押内奸俘虏的地牢，这个少主还真是当得前所未有的窝囊。

至伍雀磬奄奄一息，无需别人主张，马含光已命人前来给少主松绑，只是手中藤杖染血，他气恼未消，反倒徒增百倍。

“我没说过会再选，”那人却道，“我要的，独你一个。”

“不知死活。”

但想想也好笑，她所盼望见到的、至死也想再见一眼的，到头来是如此成果。

体内摄元真气自行策动，越体反冲，伍雀磬若非有马含光留手，一排门牙都要颗颗崩断。

更别提她这夜于监狱中过得有多出色了。头发也被拔了，腰腹也被踹了，手指几乎要被踩断了，当然这些并不致命，有马含光的决计安排，她死不了，只褪层皮罢了。

且她是被本身曾满心机恋之人送来此地，一顿藤杖还不敷，还要她切身领受被儒溪村民视为死敌、那种背负故里被毁、亲朋被害的泼天恨意。

马含光将人安设在床，灌了些朴素真气，抬手过来翻开她一束有碍视野的发丝，油盏的微末之光，将二人一语不发的互视抹去了最锋利的寒意，连那人目中万年稳定的冷寂都化归浑沌，瞧不清其深处的秘闻。

伍雀磬亦在对方眼底见到了本身的颤栗，她活返来，的确想见到马含光的改过改过，但毫不是为此轻送性命。何况她自打插手万极开端便身负任务，不然早一语道破了真身，将宿世此生与马含光来个一笔清理，大不了头破血流，她不信对方会如对待现在的廖菡枝普通，敢动辄言杀。

伍雀磬未应，连眼神都未变，双手攥拳，倒是越攥越紧了。

夜深时有人开了铁门，伍雀磬感受被人抱起，听那具有世上最暖和度量之人，以天下最严格词令向性命令：“打断统统人的腿。”

她挨着他肩窝，嗅到药腥苦气，很难闻，涩得冲脑――“你闹不敷了？”只是都不及他这声呵叱，提神醒脑。

伍雀磬被绑在木架上，那人一藤杖下去，她咬破嘴唇，仍压不下口中溢出的哀嚎嘶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