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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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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056

桃李来岁能再发,来岁闺中知有谁?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来岁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现在且说元夕因夜间失寐,次日起来迟了,闻得众姊妹都在园中作饯花会,恐人笑他痴懒,赶紧梳洗了出来.刚到了院中,只见骆渊进门来了,笑道:“好mm,你昨儿可告我了未曾?教我悬了一夜心。”元夕便转头叫紫鹃道:“把屋子清算了,撂下一扇纱屉,看那大燕子返来,把帘子放下来,拿狮子倚住,烧了香就把炉罩上。”一面说一面又往外走.骆渊见他如许,还认作是昨日中晌的事,那知晚间的这段公案,还打恭作揖的.元夕正眼也不看,各自出了院门,一向找别的姊妹去了.骆渊心中迷惑,本身猜忌:看起这个风景来,不象是为昨日的事,但只昨日我返来的晚了,又没有见他,再没有冲撞了他的去处了.一面想,一面由不得随后追了来.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天绝顶,那边有香丘?

花开易见流浪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骆渊因不见了元夕,便知他躲了别处去了,想了一想,干脆迟两日,等他的气消一消再去也罢了.因低头瞥见很多凤仙石榴等各色落花,锦重重的落了一地,因叹道:“这是贰内心生了气,也不清算这花儿来了.待我送了去,明儿再问着他。”说着,只见萧芷萱约着他们往外头去.骆渊道:“我就来。”说毕,等他二人去远了,便把那花兜了起来,登山渡水,过树穿花,一向奔了那日同元夕葬桃花的去处来.将已到了花冢,犹未转过山坡,只听山坡那边有哭泣之声,一行数落着,哭的好不伤感.骆渊心下想道:“这不知是那房里的丫头,受了勉强,跑到这个处所来哭。”一面想,一面煞住脚步,听他哭道是:

明丽鲜妍能几时,一朝流散难寻觅.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骆渊听了不觉痴倒

杜鹃无语正傍晚,荷锄归去掩重门.

一年三百六旬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那元夕正自伤感,忽听山坡上也有悲声,心下想道:“大家都笑我有些痴病,莫非另有一个痴子不成?”想着,昂首一看,见是骆渊.元夕瞥见,便道:“啐!我道是谁,本来是这个狠心短折的……”刚说到”短折”二字,又把口掩住,长叹了一声,本身抽身便走了.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绝顶.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え净土掩风骚.

这里骆渊悲哀了一回,俄然昂首不见了元夕,便知元夕瞥见他躲开了,本身也觉有趣,抖抖土起来,下山寻归旧路,往怡红院来.可巧瞥见元夕在前头走,赶紧赶上去,说道:“你且站住.我知你不睬我,我只说一句话,今后后撂开手。”元夕转头瞥见是骆渊,待要不睬他,听他说”只说一句话,今后撂开手”,这话里有文章,少不得站住说道:“有一句话,请说来。”骆渊笑道:“两句话,说了你听不听?”元夕传闻,转头就走.骆渊在身前面叹道:“既有本日,何必当初!”元夕闻声这话,由不得站住,转头道:“当初如何样?本日如何样?”骆渊叹道:“当初女人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敬爱的,女人要,就拿去,我爱吃的,闻声女人也爱吃,赶紧干清干净收着等女人吃.一桌子用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女人活力,我替丫头们想到了.我内心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蔼到了儿,才见得比人好.现在谁承望女大家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睛里,倒把外四路的甚么宝姐姐凤姐姐的放在内心儿上,倒把我三日不睬四日不见的.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固然有两个,你莫非不晓得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只怕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说着不觉滴下眼泪来.

元夕听了这个话,不觉将昨晚的事都忘在九霄云外了,便说道:“你既这么说,昨儿为甚么我去了,你不叫丫头开门?”骆渊惊奇道:“这话从那边提及?我如果这么样,立即就死了!”元夕啐道:“大朝晨起死呀活的,也不忌讳.你说有呢就有,没有就没有,起甚么誓呢。”骆渊道:“实在没有见你去.就是宝姐姐坐了一坐,就出来了。”元夕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想必是你的丫头们懒待动,丧声歪气的也是有的。”骆渊道:“想必是这个原故.等我归去问了是谁,经验经验他们就好了。”元夕道:“你的那些女人们也该经验经验,只是我论理不该说.今儿获咎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儿宝女人来,甚么贝女人来,也获咎了,事情岂不大了。”说着抿着嘴笑.骆渊听了,又是咬牙,又是笑.

元夕耳内听了这话,眼内见了这形景,心内不觉灰了大半,也不觉滴下泪来,低头不语.骆渊见他这般形景,遂又说道:“我也晓得我现在不好了,但只凭着如何不好,万不敢在mm跟前有错处.便有一二分错处,你倒是或教诲我,戒我下次,或骂我两句,打我两下,我都不悲观.谁知你总不睬我,叫我摸不着脑筋,少魂失魄,不知如何样才好.就便死了,也是个屈死鬼,任凭高僧高道忏悔也不能超生,还得你申了然原因,我才得托生呢!”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骆渊出去,见地下一个丫头吹熨斗,炕上两个丫头打粉线,元夕弯着腰拿着剪子裁甚么呢.骆渊走出去笑道:“哦,这是何为么呢?才吃了饭,这么空着头,一会子又头疼了.”元夕并不睬,尽管裁他的.有一个丫头说道:“那块绸子角儿还不好呢,再熨他一熨。”元夕便把剪子一撂,说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骆渊听了,只是迷惑.元夕道:“你倒是去罢,这里有老虎,看吃了你!”说着又裁.骆渊方欲说话,只见有人出去回说”外头有人请”.骆渊听了,忙撤身出来.元夕向外头说道:“阿弥陀佛!赶你返来,我死了也罢了。”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只见萧芷萱公主正在那边看鹤舞,见元夕去了,三个一同站着说话儿.又见骆渊来了,萧芷萱便笑道:“骆哥哥,身上好?我整整的三天没见你了。”骆渊笑道:“mm身上好?我前儿还在大嫂子跟前问你呢。”萧芷萱道:“宝哥哥,你往这里来,我和你说话。”骆渊传闻,便跟了他,离了两个,到了一棵石榴树下.萧芷萱因说道:“这几天老爷可曾叫你?”骆渊笑道:“没有叫。”萧芷萱说:“昨儿我恍忽闻声说老爷叫你出去的。”骆渊笑道:“那想是别人听错了,并没叫的。”萧芷萱又笑道:“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吊钱了,你还拿了去,明儿出门逛去的时侯,或是好书画,好轻巧顽意儿,替我带些来。”骆渊道:“我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逛,也没见个别致精美东西,左不过是那些金玉铜磁没处撂的古玩,再就是绸缎吃食衣服了。”萧芷萱道:“谁要这些.如何象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这就好了.我喜好的甚么似的,谁知他们都爱上了,都当宝贝似的抢了去了。”骆渊笑道:“本来要这个.这不值甚么,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一车来。”萧芷萱道:“小厮们晓得甚么.你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者,这些东西,你多多的替我带了来.我还象上回的鞋作一双你穿,比那一双还加工夫,如何呢?”

话说元夕只因昨夜安荷不开门一事,错疑在骆渊身上.至次日又可巧遇见饯花之期,恰是一腔无明正未宣泄,又勾起伤春愁思,因把些残花落瓣去埋葬,由不得感花伤己,哭了几声,便随口念了几句.不想骆渊在山坡上闻声,先不过点头感慨,次后听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试想元夕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元夕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别人,如安荷,袭人等,亦可到无可寻觅之时矣.萱儿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本身又安在哉?且本身尚不知安在何往,则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矣!――是以一而二,二而三,几次推求了去,真不知此时此际欲为多么蠢物,杳无所知,逃大造,出尘网,使可解释这段哀痛.恰是:花影不离身摆布,鸟声只在耳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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