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立继嗣太后再临朝 解重围副尉连毙虏(1)

周冯两朱紫，奉策拜赐，告别出宫，至园寝中陪侍山陵去了。邓太后复接连下诏，大赦天下，凡建武以来获咎被锢，皆复为布衣。又减节太官导官尚方内署所供服食，太官掌御厨，导官掌择御米。自非陵庙祭奠，食米不得导择，朝夕唯一肉一饭，不得妄加。郡国进献，悉令减半，斥卖上林鹰犬，蠲省离宫别馆米炭，统统掖庭侍女，及宗戚没入诸官婢，一概遣归，各令婚嫁。会因连月下雨，郡国或患水患，即敕二千石据实详报，为除田租刍藁，不得欺隐。各处淫祀，不入祀典，概令夺职。这都是邓太后初度临朝的美政。总束一语。既而司空陈宠病殁，命太常尹勤为司空，且进虎贲中郎将邓为车骑将军。系邓训宗子，为邓太后亲兄，表字昭伯，少时为窦宪府掾，及女弟立为朱紫，乃与诸弟并为郎中，和帝尝欲加封邓，为邓后所谦让，故迁官止虎贲中郎。及后既临朝，遇有统统政务，不能不引入议，较免怀疑，因擢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三司就是三公，汉官中向无此名，自为始。太后临朝，必将援引外戚，厥后一跌赤族，可慨可叹！颇知敛抑，且受祖父邓禹遗训，居安思危。但女弟既为太后，年仅花信，不便屡见大臣，本身托在同胞，出入较便，只好勉强受命，就任任事。工夫易过，又是仲秋，那小天子竟感冒风寒，匆促天殇，年仅二岁，殡殓崇德前殿中。邓太后忙与密商，议及继统事件。幸亏清河王庆子祜，尚留邸中，当由邓太后创议迎立，亦同意。再由商诸公卿，亦无异言，便夤夜使持节，用王青盖车迎祜入宫，先授封长安侯，然后筹办嗣位。邓太后即下诏道：

惟延平元年秋八月癸丑，皇太后曰：咨长安侯祜，孝和天子，懿德巍巍，光于四海。大行天子古称帝丧，为大行，大行者，不返之意。不永天年，朕惟侯系孝章帝世嫡皇孙，谦恭慈顺，在孺而勤，宜奉宗庙，承统大业。今以侯嗣孝和天子后，其君临汉国，允执厥中，一人有庆，万民赖之！天子其勉之哉！

却说郑众封侯，乃是汉廷创例，和帝因他诛窦有功，班赏时又辞多就少，以是格外宠遇，竟给侯封。哪知刑余小人，只可备供洒扫，怎得视若公卿？就使郑众驯良可取，有功不矜，究不能封他为侯。贻讥作俑，这便是教猱升木，引蚁决堤。光武帝辛苦运营的天下，要为了郑众封侯，自启厉阶，终落得七乱八糟，不成清算呢！引发下文乱事。话休叙烦，且说永元十五年间，孟夏季蚀，有司以阴气太盛，奏遣诸王就国。日蚀，乃天道之常，就使果应人事，亦为邓后临朝前兆，何如归咎诸王，请令就国？穿凿附会，殊属好笑。本来和帝脾气和睦，遵守乃父故事，令兄弟留居京师。及有司奏请遣发，和帝尚不忍分离，有诏作答道：

未几又是夏季，和帝出祠章陵旧宅，光武帝改舂陵乡为章陵县，事见建武六年。令诸王一概从行。祠毕后大会宗室，喝酒作乐，备极欢洽。嗣又顺道进幸云梦，至汉水滨方拟再诣江陵，忽接到留守太尉张禹奏章，乃是谏阻远游，和帝乃还。清河王中傅卫，与清河王庆并同随驾，沿途索赃，得千余万缗，事被和帝发觉，派吏鞫治，并责庆不先举发。庆答复道：“位居徒弟，选自圣朝，臣本愚笨，但知言处置听，不便纠察，以是未得先闻。”和帝听了，颇以奏对合宜，待抄出卫私赃，一并赐庆。庆推让不准，乃拜受而退。太尉张禹，亦得蒙特赏；别的留守诸官，及侍从诸臣并各赐钱帛有差。会岭南例贡生龙眼荔枝，十里一置，马递曰置。五里一侯，司望曰侯。相互传送，日夜不辍。临武县长唐羌，具陈进献劳苦景象，且请和帝勿重滋味。乃有诏制止进献，饬太官毋受珍羞。这是和帝美政，故特表白。越年司徒鲁恭，因事免官，迁司空徐防为司徒，进大鸿胪陈宠为司空。宠已由廷尉进官大鸿胪。又越年改号元兴，大赦天下，凡宗室因罪削籍，并得赐复。既而雍地忽裂，时人讶为不祥。待至十仲春间，和帝不豫，每日沉重，竟至告崩，享年只二十七岁，在位一十七年。当时储君未立，后宫生子多殇，常常视宫中为凶地，遇有生养，辄使乳媪抱出宫外，寄养官方。及车驾将崩，群臣尚未知皇嗣下落，无从拥立，不得不禀明邓后，请旨决计。邓后却知后宫生子，遗存二人，宗子名胜，素有痼疾，不便迎立；少子名隆，生才百日，已在宫外寄养，乃即令迎入，立为太子。当夜即位，尊邓后为皇太后，临朝听政。不到半月，便已改岁，定年号为延平元年，进太尉张禹为太傅，司徒徐防为太尉，参录尚书事，百官总己以听。邓太后以帝在襁褓，欲令重臣入居禁内，乃令张禹留卫宫中，五日一归府；并擢光禄勋梁鲔为司徒，使继徐防前任，备位三公。封皇兄胜为平原王，奉葬和帝于慎陵，庙号穆宗。总计和帝在位十七年，贤明仁恕，有祖父风，少年即能撵走窦氏，收揽权纲；厥后尊儒礼士，纳谏爱民，凡蠲租减税，赈饥恤贫诸诏，史不断书；遇有灾异，辄延问公卿，谕令极言得失，前后符瑞，得八十一处，皆自称德薄，抑而不宣。可惜天不假年，未壮即殁。只暮年荣封郑众，乃至寺人继起用事，这乃是和帝平生遗累，种下绝大祸端。祸足亡国，故不惮烦言。丧葬既毕，清河王庆等，始俱令就国。庆回想和帝德惠，衔哀不已，乃至呕血数升，力疾就道。邓太后格外体恤，许得置中尉内史，所赐什物，皆取自和帝乘舆，俾作记念。且因嗣皇幼弱，恐有不测，乃留庆宗子祐，与嫡母耿姬，仍居清河邸中，以备非常。既有此虑，不如先立皇子胜，何必舍长立幼？一面使宫人归园，特赐周冯两朱紫策书道：

公卿等依诏定议，复奏出来；又由宫中撰就策命，托付太尉张禹，引祜受策。当由禹对祜宣读道：

朕与朱紫托配后庭，共欢等列，十不足年。不获福祐，先帝早弃天下，孤心茕茕，靡所瞻仰，夙夜永怀，感怆发中。今当以旧典分归外园，惨结增叹，《燕燕》之诗，曷能喻马？《燕燕》为卫庄姜送戴妫诗。其赐朱紫以王青盖车采饰辂骖马各一驷，黄金三十金，杂帛三千匹，白越四千端；布名。冯朱紫未有步摇环珮，亦加赐各一具，聊为赠别，不尽唏嘘。

先帝圣德淑茂，早弃天下，朕奉嗣皇，夙夜瞻仰日月，希冀成绩。岂意猝然颠沛，天年不遂，哀思厥心！朕惟平原王素婴痼疾，不便担当。念宗庙之重，思继嗣之统，惟长安侯质性忠孝，谨慎翼翼，能通诗论，笃学乐古，仁惠爱下，年已十三，有成人之志。亲德系后，莫宜于祜。《礼》：“昆弟之子犹己子。”《春秋》之义：“为人后者为之子。”不以父命辞王父命，其以祜为孝和天子嗣，阿谀祖宗，案礼议奏。

日蚀之异，责由一人。诸王老练，早离顾复，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凯风”之哀。《蓼莪凯风》见《诗经》。选懦仁弱之意。之恩，知非国典，且复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