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鲁叔陵讲经称帝旨 曹大家上表乞兄归(1)

却说阴皇后妒恨邓朱紫，已被和帝发觉，随时加防，到了永元十四年间，竟有人告密阴后，谓与外祖母邓朱等，共为巫盅，暗里咒诅等情。和帝即令中常侍张慎，与尚书陈褒，会同掖庭令，捕入邓朱，并二子邓奉邓毅，及后弟阴轶阴辅阴敞，一并到案，酷刑拷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当即录述供词，证明咒诅失实，应以大逆不道论罪，定谳奏闻。和帝已与阴后反面，见了张慎等复奏，也不肯顾及旧情，便命司徒鲁恭，持节至长秋宫中，册废皇后阴氏，徙居桐宫。鲁恭由侍御史擢至光禄勋，累蒙宠任。会司徒刘方，坐罪他杀，继任为光禄勋吕盖，不久又罢，遂升恭为司徒。恭受命废后，后已无计可施，只得缴出玺绶，搬向桐宫居住。长门寂寂，闷极无聊，即不气死，也要愁死。况复父纲服毒，弟辅毙狱，外祖母邓朱，及母舅奉毅，并皆为刑杖所伤，连续毙命。阴邓两姓家眷，都被充戍日南，单剩了本身一身，凄惶孤冷，且悔且愤，且愤且悲，竟日里用泪洗面，茶也不饮，饭也不吃，终落得肠断血枯，遽登鬼箓。谁叫你度量狭小。宫人报闻和帝，总算收回一口棺木，草草殓讫，本日舁出宫外，藁葬平亭。邓朱紫闻阴后被废，却还上书劝止，太感觉假惺惺了。和帝当然不从。朱紫即自称疾笃，不敢当夕，约莫有好几旬，有司请续立皇后，和帝说道：“皇后为六宫魁首，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可率尔册立？朕思宫中嫔御，只邓朱紫德冠后庭，尚可当此！”这数语为邓朱紫所闻，赶紧上书推却，让与后宫周冯诸朱紫。好轻易又是月余，和帝决计立邓贵报酬后，朱紫且让至再三，终因优诏慰勉，方登后位。也好算得大功胜利了，宫廷表里，相率道贺；梦兆相法，果如媒介。小子因一气叙下，不便间断，免不得中多阙漏，因再将和帝亲政后事，略述数条：和帝崇尚儒术，选用正士，颇与乃父类似。沛人陈宠，系前汉尚书陈咸曾孙，咸避莽辞职，隐居不仕，见《前汉演义》。常戒子孙议法，宁轻毋重。及东汉复兴，咸已早殁，孙躬出为廷尉左监，谨守祖训，未敢尚刑。宠即躬子，少为州郡吏掾，由司徒鲍昱辟召，进为辞曹，职掌天下讼狱，多所昭雪；且替昱撰《辞讼法》七卷，由昱上呈，颁为《三府定法》。嗣复累迁为尚书，与窦氏反对，出为泰山广汉诸郡太守，息讼安民。窦氏式微，宠入为大司农，代郭躬为廷尉。躬透明法律，矜恕有声，任廷尉十余年，活人甚众。及躬病逝，由宠继任，常常用经决狱，务在宽平，时人以郭陈并称，交口榆扬。惟司空张奋夺职，前任为太仆韩棱，棱以朴直闻名，迭见前事，当然为众望所归。太尉张酺，因病乞休，尝荐魏郡太守徐防自代，和帝进大司农张禹为太尉，征徐防为大司农。禹襄国人，族祖姑曾适刘氏，就是光武帝祖母；祖况随光武北征，战殁常山关；父歆为淮阳相。禹笃厚俭仆，师事前三老桓荣，得举孝廉，拜扬州刺史。尝过江行巡，吏民谓江有伍子胥神灵，不易前渡，禹朗声道：“子胥有灵，应知我志在理民，怎肯害我？”甚是。言毕，鼓楫径行，安然无恙。厥后历行郡邑，决囚察枉，民皆悦服。嗣转兖州刺史，亦有政声。入为大司农，吏曹整肃，及擢拜太尉，正色立朝，为朝廷所倚重。徐防沛人，亦有令名，祖宣父宪，皆通经术，至防世承家训，举孝廉，乃入为郎。体貌矜严，操行紧密，累迁至司隶校尉，又出为魏郡太守。和帝因张酺荐引，召为大司农。适司空韩棱去世，太常巢堪代任，未能称职，乃进防为司空。防留意经学，分晰章句，经训乃明。就是司徒鲁恭，亦以通经致用。恭弟丕更好学不倦，兼通五经。章帝初年，诏举贤能刚正，应举对策，约有百余人，独不应时应举，得列高第，除为议郎，迁新野令，视事期年，政绩课最。擢拜青州刺史，后复调为赵相。弟子慕名就学，跟随辄百余人，关东人相互传语云：“五经答复鲁叔陵。”叔陵即不表字。东汉自光武修文，历三传而并尚经学，故士人多以此见誉，亦以此致荣。旋复调任东郡陈留诸太守，坐事免官，侍中贾逵，合奏称不道艺深明，宜加任用，不该烧毁，和帝乃再征为中散大夫。永元十三年，帝亲幸东观，取阅藏书，召见侍中贾逵，尚书令黄香等，讲授经义，丕亦在列。贾逵为贾谊九世孙，累代明经，至逵复专精古学，尝作《左氏传国语解诂》五十一篇，献入阙廷，留藏秘馆，入拜为郎；又奉诏撰《尚书古文同异》，及《齐鲁韩诗与毛氏异同》，前汉时，辕固为齐诗，申公为鲁诗，韩婴为韩诗，毛苌为毛诗。并作《周官解诂》，凡十数卷，皆为诸儒所未及道，是以名重儒林。和帝迁逵为左中郎将，改官侍中，领骑都尉，内参帷幄，兼职秘书，甚见信誉，盈廷俱推为经师。逵以经学成名，故特从详叙。黄香为江夏人，九岁失母，号泣哀思，几致灭性，村夫称为至孝。年十二，为太守刘护所召，使居幕下，签王谢下孝子，香得博览典范，殚精道术，京师称为天下无双，江夏黄童。嗣入为尚书郎，超迁至尚书令。看官试想！这贾侍中黄尚书两人，一个是累代家传，一个是少年博学，平时讲贯有素，一经问答，统是口若悬河，不假思考。偏鲁叔陵与他辩难，倒是独出己见，持论明通，转使贾黄两夙儒无词可驳，也不免应对支吾。和帝顾视鲁丕，不由称善，特赐冠帻履袜，并衣一袭。

此时却难为贾黄。丕谢赐而退，次日复上疏道：

臣以愚顽显备大位，犬马气衰，煨得进见，论难于前，无所甄明，衣服之赐，诚为优过。臣闻说经者传先师之言，非从己出，不得相让；相让则道不明，若端方绳尺之不成枉也。难者必明其据，说者务立其义；浮华无用之言，不陈于前，故情思不劳，而道术愈章。法异者各令自说师法，博观其义，览墨客之旨意，察《雅颂》之终始，明舜禹皋陶之相戒，显周公箕子之所陈，观乎人文，化成天下。陛下既广纳謇謇以开四聪，无令刍荛以言获咎，既显山洞以求仁贤，无使幽远独占丢失，则言路通而人才进，人才进而经申明，天下可不劳而理矣！

朕惟抚接蛮夷，以报酬本，其令缘边郡口十万以上，岁举孝廉一人，不满十万，二岁举一人，五万以下三岁举一人。

为此一疏，和帝乃下诏求贤，令有司推举明经洁行，使侍经筵，且敕边郡各举孝廉。敕书有云：

幽并凉州户口率少，边役众剧，束修良吏，进仕路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