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诛邓奉惩奸肃纪 戕刘永献首邀功(2)

狐鼠徒知争窟穴，蟪蛄原不识春秋。

这朱浮垂危的启事，便是为了彭宠造反，逼迫幽州。彭宠本为渔阳太守，尝发突骑助光武军，得平王郎。至光武正位，封赏功臣，如宠所遣的吴汉王梁，皆位跻三公，宠仍守原官，不获超迁，是以不平。光武帝也未免负宠。幽州牧朱浮，幼年好客，尝向渔阳征取银米，充作廪饩。宠不肯照发，且有牢骚。浮致书责宠，讥他为辽东白豕，只好夸示辽阳，不敷比衡河右。宠得书越加恨浮，浮更密表谮宠，光武帝乃征宠入都。宠请与浮一同就征，奉诏不准，宠遂思疑惧。宠妻素好干政，劝宠不必应征，尽可自主；别的属吏亦无人劝行，因而拖延不发。宠有从弟子后兰卿，随光武帝居洛阳，光武帝因遣令谕宠，宠留住子后兰卿，竟出兵二万余人，往攻朱浮。又因上谷太守耿况，也是功高赏薄，与己不异，无妨诱与同反。因而一再遣使，驰诣上谷。哪知有去无来，所遣令人，俱被耿况斩首了。彭宠造反，前回已曾提及，别的所叙各事，观光前文便知。光武帝闻朱浮被攻，曾遣游击将军邓隆，引兵援浮。隆与浮立营太远，照应不灵，被宠兵冲破隆营，隆匆促走脱，部下多死。浮不能相救，只好还守蓟城，与宠相拒。既而涿郡太守张丰，也与宠连兵，自称无上大将军。宠得一帮手，气势越张，干脆大肆围蓟。朱浮不敢出战，惟飞章入洛，乞乞援师。

光武帝得报，想了数日，一时腾不出兵马粮饷，乃令来使还报，教他静守毋战，俟筹足军实，方可来援等语。浮又恪守了好几月，城中粮尽，人自相食，那内里却攻扑甚急，几乎儿陷没全城，就使弃城不顾，也是无路可出，目睹得危急万分，朝不保暮。幸亏上谷太守耿况，遣到两三千马队，突破围城一角，浮得趁此机遇，开城杀出，由上谷兵在外策应，才得走脱。只蓟城吏民，不及随行，上谷兵又复退去，无人相救，没何如出降宠军。宠既得蓟城，复陷右北平上谷数县，遂自称燕王，北通匈奴，南结张步，又汇集朔方遗贼，称雄一隅。光武帝时思北讨，但恐刘永未平，一或远征，免不得顾此失彼，患生眉睫，以是耐烦待着，只望盖延吴汉两军，早日平永，便好移师北行。恰好事多周折，波浪层生，前次睢阳城已经攻陷，只逃脱了刘永一人。及盖延往略沛楚，永又从间道还至睢阳，睢阳人又反城迎永。盖延再去围攻，孔殷又不能到手。惟吴汉一军，行至广乐，与永将苏茂连战数次，茂奔广乐见上文。茂败入城中。吴汉督兵猛攻，四周架起云梯，将要登城，不防来了一个周建，带着大队十多万人，救茂击汉。汉自率轻骑，前去截击，虽是敌众我寡，倒也何尝胆怯。一场混战，毕竟杀不过茂众，看看将败退下去，汉不由性起，怒马向前，挺戟突阵，刺死敌兵数人。蓦地来了一箭，射中马首，马负痛一蹶，把汉掀翻地下，幸亏摆布将士，抢前力救，才得将汉扶归。汉膝上受伤，不能起立，困卧榻上，诸将只得闭垒自固，一听周建入城。到了日晚，吴汉尚病不能兴，未免嗟叹。杜茂等入语道：“大敌在前，公乃因伤久卧，恐致动摇众心，还请详察。”汉听言未毕，便跃然起坐，裹创出帐，椎牛飨士，命令军中道：“贼众虽多，统皆乌合，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并没有甚么忠义。本日为诸君建功时候，杀贼封侯，在此一举，望诸君竭力。”麾下不由鼓励，齐称得令，将士同心，不忧不堪。因而士气复振，待旦厮杀。到了昧爽，城中已有鼓角声，传入汉营。汉知周建等又来应战，遂选四部精兵黄头吴河等，黄头系首戴黄巾，为敢死士。及乌桓突骑三千余人，作为前驱，自督诸将随出，号令全军，闻鼓齐进，退后立斩。当下大开营门，严阵以待。瞥见周建领兵出来，即由汉亲身擂鼓，蓬兴旺勃，冲动士气，前驱奋勇杀出，后军继进，一古脑儿突入建军。建军抵挡不住，当即返奔，被汉军快马追上，守卒不及闭门，顿至门前挤住，相互争入，成果是全城摧毁，周建苏茂，夺路遁去。汉入城安民，留杜茂陈俊居守，自率兵追蹑建茂，直抵睢阳。建与茂入城见永，相偕守御。汉会同盖延，日夜急攻。城中被困，已将百日，兵吏皆有菜色，再加建茂败兵，从外窜至，人数虽是较多，粮食越加不济，没何如保住刘永，溃围出走。延军截住辎重，从后追击。永等冒死乱跑，将抵酂城，众已四散，连建茂亦自去逃生。只要永将庆吾，还是跟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竟悄悄的拔出佩刀，向永脑后劈去，永未曾防备，当然被杀，庆吾遂枭了永首，迎献延军。延令庆吾携首入都，伏阙呈报，庆吾得受封为列侯。好幸运。

张步尚是跋扈，彭宠却已速死。究竟宠何故毙命，请看官续阅下回。

永弟防尚守住睢阳，闻得永已毙命，也开城出降。独永子纡跟着建茂，同至垂惠。建茂因立纡为梁王，收合余烬，再图起复。永将佼强走保西防，仍与建茂等，遥为援助，共保刘纡。纡且令人至剧城，传报嗣立情状，剧城为张步所居，正在拥兵拓土，夺得齐地十二郡，侈然高傲。既接刘纡任务，意欲尊纡为帝，自称定汉公。也想临摹王莽么？独琅琊太守谏阻道：“梁王尝归附刘宗，以是山东服从，今若尊立彼子，恐众情一定翕从。且齐人多诈，不成不防！”步乃罢议，但将来使遣归。王闳即王莽从弟，王谭子。很有胆略，为莽所忌，遣为东郡太守。至刘玄为帝，闳率东郡三十余万户，拜表降玄，玄因令闳移守琅琊。张步起事，受永册封，闳与战不堪，单骑见步，步陈兵相见，瞋目视闳道：“步有何过，乃为君所不容，多次见攻？”闳按剑道：“闳为大汉太守，受命守土，今文公张步字。拥兵相拒，不平朝命，闳只知讨贼，管甚么有过无过呢？”步为闳所折，不由心折，遂离席跪谢，陈乐献酒，报酬如上宾礼，仍使闳守郡仍旧。闳此次进谏，是知刘纡不能成事，意欲张步仍归顺洛阳。步但不肯帝纡，未肯从洛，且杀死洛阳使臣伏隆，据境自雄。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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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帝览罢，知隆已陷犯境中，亟召隆父伏湛，示隆来书，且流涕与语道：“隆节同苏武，虔诚贯日，朕却恨他不如姑许，自求生还哩！”这是无聊慰语，莫被光武瞒过。湛泣拜而退。湛为济南伏胜九世孙，世传经学。伏胜为秦时耆儒，见《前汉演义》。高祖伏孺，徙居琅琊郡东武县；父伏理曾为高密太傅。湛承父荫，弥补博士弟子员；王莽时为绣衣法律；刘玄入关，使为平原太守；光武帝即位，闻湛才名，征拜尚书，令订旧制。至是因伏隆被执，意欲加慰湛心，擢任公卿。时邓禹已早还都中，自愧无功，缴上大司徒及梁侯印绶，光武帝赐还侯印，但将大司徒一职，悬缺不补。回应前回。此次拟迁擢伏湛，恰好使他代任大司徒，乃本日锡命，使行大司徒事。未几即命他实授，加封阳都侯，一面调遣大司马吴汉，率同骠骑大将军杜茂等，会攻刘永。并拟另家数将，专讨张步。忽由幽州牧朱浮，驰使垂危，请速济师。顿令光武帝不遑东顾，又要筹及北防。

邓奉为邓晨兄子，与光武帝戚谊相干，乃以新野被掠之嫌，遽敢造反，实属罪无可贷。光武帝之欲加赦免，未免循私。岑彭耿弇，共请正法，所言甚当。卒之叛臣伏罪，国法得伸，光武帝之曲从众请，诚哉其以公灭私也。刘永亦高祖后嗣，名位与光武相类，光武可帝，永亦何尝不成帝；但永之才干，不逮光武，必欲占有青齐，对抗河洛，不败何待？不死胡为？惟庆吾既为永臣，乃乘永穷蹙之时，遂加手刃，携首求功，光武帝竟封为列侯，毋乃过火。帝尝语盆子诸臣，谓其奉主来降，不失为善，是明知弑臣之非义，何如犹加封赏也？耿弇诸将，能谏阻光武之赦奉，不知谏阻光武之封吾，其亦一得一失也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