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投真定得婚郭女 平邯郸受封萧王(2)
秀军久围柏人，兼旬不克，或劝秀留此无益，不如移军钜鹿，进图东北，秀乃引兵略钜鹿郡，拔广阿城。夜间拆阅舆图，见邓禹在旁，便唆使道：“天下郡国甚多，现在什只得一，汝媒介反掌可定，谈何轻易？”禹答说道：“方今海内扰乱，人望明君，如望慈母，总教有德便兴，不在大小缓急哩！”要言不烦。秀一笑而罢。越宿再拟进兵，忽闻内里哗声不断，仓猝传问，有人报称渔阳上谷兵马，已到城外，恐是由王郎遣来。帐下诸将，听了此言，未免失容。秀将信将疑，亲登城楼，昂首诘问，蓦见来军中跃出一人，倒身下拜，细心核阅，不是别人，乃是蓟城相失的耿弇。当下大喜过望，即命开城延入，详问一番。弇备述颠末，方知渔阳上谷兵马，实是耿弇招来。先是蓟城乱起，弇迟走一步，未及相随，待至混出城门，追了数里，仍然不及，自思前行无益，不如北还上谷，出兵助秀。当下掉头急走，归见父况，请出兵急攻邯郸。况正接得王郎檄文，迟疑莫决，既闻弇言，便即集众集会，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同声道：“邯郸猝起，未可托响，今闻大司马秀，系刘伯升母弟，尊贤下士，何不相从？”况皱眉道：“邯郸方盛，我不能独拒，如何是好？”寇恂道：“今上谷完固，控弦万骑，正可详择去就，恂愿再东约渔阳，同心合众，邯郸便可荡平了。”况颇觉得然，乃遣恂东往渔阳。时渔阳太守彭宠，亦由王郎移檄，促令归附，宠部下多欲从郎，独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劝宠从秀，宠也觉猜疑。吴汉出止外亭，尚欲设法谏宠，适有一儒生趋至，脸孔文秀，汉召与共食，询及门路传闻。生言邯郸所立，实非刘氏，只要大司马刘公，所至归心。吴汉大喜，便诈为秀书，征发渔阳兵士，嘱生持往见宠，且使具述所闻。生如言持去，汉复随入，两人前后白宠，方将宠心说动。可巧寇恂驰到，证明邯郸伪主，请宠速发突骑二千人，步兵千人，与上谷会师，同攻邯郸。宠依言出兵，即令吴汉盖延王梁为将，与恂同行。南经蓟郡，偏遇王郎大将赵闳，并力杀去，将闳砍死。恂使吴汉等守待界上，仓促报知耿况，况即照渔阳兵数，调收回来，亦令三报酬将，一是寇恂，一是耿弇，一是上谷长史景丹。三人领兵出境，与吴汉等相会，六条豪杰，所向无前，沿途击斩王郎将士，约三万级，连下涿郡中山钜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县，直抵广阿。摹写声容，数语已足。遥见城上遍悬大汉旗号，便由景丹勒马高呼道：“城守为谁？”守兵答道：“是汉大司马刘公！”其声震耳。丹等大喜，便令耿弇前导，共至城下。适值刘秀登城，弇一见便拜，起家入城，具述大略。秀即便弇迎入诸将，诸将一一拜见，秀看他个个威武，统系将才，便顺次问明籍贯姓字：寇恂答称昌平人，字子翼；景丹答称栎阳人，字孙卿；吴汉答称宛人，字子颜；盖延答称安阳人，字巨卿；王梁字君严，与盖延籍贯不异；俱是二十八将中人，籍贯姓氏由他自述，与初叙耿弇时略同。耿弇前已从秀，当然不必问答了。秀问毕大悦道：“邯郸将帅，屡言发渔阳上谷兵，我亦谓将发二郡兵马，聊与相戏，不料二郡将吏，果为我前来，我当与诸君共图功名便了。”因而宰牛设席，大飨将士，待至饮毕，当即开城出兵，东赴钜鹿，令景丹寇恂耿弇吴汉盖延王梁六人，俱为偏将军，一面承制封拜，遥授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并封列侯。军至钜鹿，正遇刘玄所遣尚书仆射谢躬，亦率兵来讨王郎，两下汇合，将钜鹿城团团围住，守将王饶，恪守不下。忽由信都传来急报，乃是城中大姓马宠，潜降王郎，迎纳郎将，执住留守宗广，及右大将军李忠家眷。忠不由大怒，因马宠弟随为校尉，当即召入，把他格死，诸将皆大惊道：“君家眷在人手中，何如格死人弟？”忠慨然道：“为国忘家，敢纵贼不杀么？”秀闻言歌颂，便使忠还救家眷，忠尚不肯往，旋闻刘玄已遣兵攻破信都，乃使忠还行太守事。王郎又遣将倪宏刘奉，率数万人来救钜鹿，秀率部将至南音怜。逆战，前军得胜，景丹麾使突骑反击，纵横驰骤，大破敌兵，倪宏等仓促遁去，秀欣然道：“我闻朔方突骑，乃天下精兵，今果所见不虚了！”道言甫毕，即由耿纯献议深：“久围钜鹿，徒致疲敝，不若往攻邯郸，邯郸一破，钜鹿不战自服了！”说得甚是。秀乃留将军邓满攻钜鹿，自督将士打击邯郸，连战皆捷，直抵邯郸城下。王郎势穷力蹙，使谏议大夫杜威至军，奉书乞降。秀责王郎伪充刘氏，罪在不赦，杜威不肯承认，还说王郎是成帝尸体，秀奋然道：“就是成帝复活，天下且不成得，况是个假子舆呢？”快语。威复说道：“明公以仁信闻名，本日邯郸既降，亦应封邯郸主为万户侯。”秀又答道：“他敢冒充汉裔，待以不死，也算宽仁，还要想做万户侯么？”威知不成说，回身自去。秀督兵猛攻，又过了二十多日，城内不能支撑，王郎少傅李立，夜开城门，归入汉兵，王郎刘林，从后门出走，觅路窜去。秀将王霸，与臧宫傅俊等人，夤夜追郎，郎被追及，一介卜人，何来武勇？立被王霸一刀劈死，枭了首级。只要刘林不知去处，无从追随。当即携首归报，秀录霸功绩，加封王乡侯，连臧宫傅俊等，亦并给厚赏。臧宫字君翁，颍川郏人，初为亭长，继入下江兵中，转从刘秀，屡立军功；俊字子卫，亦为颍川襄城县亭长，襄城为俊故里，合族聚居，及秀至襄城，俊投入秀军，家属被莽吏收诛，故秀与王邑交兵时，俊抢先突阵，杀敌最多。两人俱列入云台。两人与霸同郡，甚是投机，在军中常与霸同营。惟霸善驭士卒，恤死抚伤，事必躬亲，所今厥后刘秀即位，任霸为偏将军，兼领宫俊两部兵马，另用宫俊为骑都尉，事见后文。
莫道攀龙原易事，庸材何自庆弹冠？
欲知铫期如何陈词，容至下回再叙。
至刘秀得平邯郸，遣使得胜，玄乃封秀为萧王。秀受命后，不由的惶惑不定，昼卧邯郸宫温明殿中，默想体例。耿弇乘间趋入，向秀说道：“吏民死伤甚多，弇愿归上谷，添招兵马。”秀回声道：“王郎已破，河北略平，还要添甚么兵马？”弇答道：“王郎虽破，兵革方兴，圣公无才，定难成事，恐不久便将败灭了。”秀惊起道：“卿讲错了，我当斩卿！”弇又说道：“大王待弇，情同父子，弇以是敢披赤忱。”秀半晌才说道：“我何忍害卿？卿且申明！”弇申述道：“百姓患苦王莽，复思刘氏，闻汉兵叛逆，莫不欢娱，如脱虎口，复归慈母。今圣公为天子，诸将擅命山东，贵戚纵横都内，政治昏乱，比莽更甚，怎能不败？大王功名已著，天下归心，若决计自取，传檄可定，不然恐转归他姓了！”前有邓禹，后有耿弇，前推后挽，自见胜利。秀听了弇言，点头无语。忽又有一人进言道：“大王请听弇言，幸勿游移！”秀瞧将畴昔，乃是虎牙将军铫期。小子有诗咏道：
且说刘秀既光复邯郸，诛死王郎，统统郡县吏民，与王郎来往文书，悉令毁去，顾语诸将道：“好使反侧子自安。”一面摆设吏卒，安排各营，众言愿属大树将军。看官道大树将军为谁？本来是偏将军冯异。异为人谦退不矜，与诸将相遇，常引车避道，进退皆有表识，次序井井；每当歇息时候，诸将并坐论功，独异屏居大树下，毫不置议，是以军中呼异为大树将军。秀闻众言，也为赞成，待异益厚。护军朱祐，系南阳宛人，素与刘秀兄弟交游，留居幕中，至是安闲语秀道：“更始不君，未能定国，惟私有日角相，中庭骨起状如日，故云日角。天命所归，不宜自误！”秀不待说毕，便笑语道：“快召刺奸将军，收逮护军。”文叔也会使诈。祐乃不敢复言。会由长安使至，持入刘玄封册，封秀为萧王，即令罢兵西归，另派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秀悄悄惊奇，面上却未曾透露，还是迎入令人，依册受封。又复细询来使，始知刘玄迁都长安，大封功臣，以是本身亦得封拜。究竟刘玄如何迁都？如何授封？应当就此叙明：自从刘玄由宛迁洛，居住了四个月，长安军将申屠建李松，屡遣人请玄入关，玄乃令刘赐为丞相，入关缮修宫室，更始二年仲春，宫室复古，遂由申屠建李松等，迎玄至长安，入长乐宫，升坐前殿，郎吏两旁站立，玄面有怍容，惟昂首摩席，不敢俯视。实是无用。诸将朝贺已毕，李松赵萌，劝玄封功臣为王，朱鲔独抗议道：“畴前高祖有约，非刘氏不王，今宗室且未曾加封，如何得封别人？”松与萌乃请先封宗室，后封诸臣，因而封刘祉为定陶王，祉系刘玄族兄。刘庆为燕王，庆系刘秀族兄。刘歙为元氏王，歙为刘秀族父。刘嘉为汉中王，嘉并见前。刘赐为宛王，赐亦刘秀族兄。刘信为汝阴王。信为赐从子。宗室毕封，乃封王匡为泚阳王，王凤为好城王，朱鲔为胶东王，王常为邓王，申屠建为平氏王，陈牧为阴平王，张卬为淮阳王，廖湛为穰王，胡殷为随王，李通为西平王，李轶为舞阴王，成丹为襄邑王，宗佻为颍阴王，尹尊为郾王。独朱鲔辞不受命，乃令鲔为左大司马，又使赵萌为右大司马，李松为丞相，共秉内政。命刘赐李轶镇抚关东，李通镇荆州，王常行南阳太守事。赵萌有女，颇具姿色，由萌归入后宫，大得玄宠。是以玄委政赵萌，萌擅权自恣，任情予夺，群小膳夫，都向萌死力巴结，萌各授官爵，俱着锦衣，长安有歌谣云：“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为此各种败北，遂致关中人士，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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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良汇合最称难，要仗臣心一片丹，
刘秀既娶阴丽华，复纳郭氏女为室，阴先郭后，理应以阴为正妻，郭为次妻。乃以刘赐见助之故，加宠郭氏，厥后且立郭氏为后，名不正，则言不顺，无怪其凶终除末也。本编于秀娶阴氏，不过题目，而独干郭女之结婚，特为揭出，以是志先事之未慎耳。王郎之败，本意中事，以之敌秀，不亡何待？惟玄于入关今后，委政宵小，不思皋牢刘秀，徒假以萧王之浮名，令秀速归，是正以是促其离心耳。蛟龙失势，志在奔腾，宁待耿弇铫期之谏阻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