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激军心焚营施巧计 信谗构严诏捕名贤(1)

却说桂阳太守陈奉，前已剿平长沙贼党，见五十二回。复幻灭桂阳贼李研，桂阳乃安。惟余贼卜阳潘鸿等，逃入深山，伏处年余，觑得兵防少弛，又四出劫夺，践踏住民；另有艾县残贼，亦与卜潘二贼连合，大为民患。荆州刺史度尚，很有胆略，招募蛮夷杂种，赏格进讨，大破贼众，连平三寨，夺得珍宝甚多。卜潘二贼，仍窜入山谷间，翅膀犹盛，尚欲穷捣贼巢，殄绝根株；只士卒已腰囊充斥，不肯冒险再入，相互清闲安闲，各无斗志；尚乃想出一法，向众扬言道：“卜阳潘鸿，乃是多年积贼，能战能守，未易驱除，我兵已经劳苦，且与贼相较，还是彼众我寡，一时不便轻进；今宜征发诸郡兵马，并力击贼，方可图功，尔等可随时习劳，出外射猎，毋使游惰，待至诸郡兵到，大肆进剿，岂不是一劳永逸么？”士卒闻言，非常高兴，当即成群结队，共出游猎，每日获得禽兽，充入庖厨，足供大嚼，众情更加主动，遂至倾寨俱出，四周弋射，纵情始归；不推测了营旁，统是惊心怵目，叫苦连天；本来那几座营盘，都已变做灰烬，统统平时珍积，被回禄氏清算尽净了。倒是奇绝。看官阅此，还道是营中失火，谁知倒是度尚的秘计。尚见军心懈弛，不过为骄富而至，因特诱他出猎，密令亲信将士，公开放火，毁去各营，使他失所仰仗，然后能够再用。大众未知尚谋，正在自悔自恨，涕泪交并，可巧尚来营巡查，用心顿足道：“我令汝等出猎习劳，实为平贼起见，今营中无端被毁，致失汝等积蓄，怕不是由贼狡计，前来放火么？这都是我失防闲，致遭此害，我定要向贼求偿呢！”说至此，见大众并皆感泣，又持续宣言道：“卜潘二贼的财贿，足富数世，诸君若能尽力击贼，便可悉数取来，戋戋小失，不敷介怀，明日就进捣贼巢便了！”虽是一番机谋，但欲差遣骄兵，亦不得不尔。众皆回声道：“愿如尊命！”尚心中大喜，饬各军秣马蓐食，待旦即发。未几已是拂晓，便传出号令，全军启行，本身亦披挂上马，扬鞭急进，驰抵贼寨。卜阳潘鸿等贼，甫经起食，一些儿没有防备，被官军长驱杀入，如削瓜刈草普通，卜潘二贼，弃食出走，由吏士抢步赶上，乱刀交挥，任他两贼如何凶悍，已剁得有头无尾，血肉恍惚；余贼大半饮刀，剩了几个脚长的毛奴，虽得幸运逃生，也已心胆交碎，甘心改过改过，变做布衣；荆州大定，群寇悉平。尚以功得封右乡侯，调任桂阳太守；越年征还京师，改命任胤为桂阳太守。荆州兵目朱盖等，戍役日久，财赏不敷，复愤恚反叛，与桂阳贼胡兰等归并，总计三千余人，打击桂阳，焚劫郡县。任胤怯懦如鼷，弃地逃脱；贼众展转迫胁，多至数万，移扰零陵。太守陈球，婴城把守，掾吏向球进说道：“贼势甚盛，明公不如挈家出亡，尚可自全！”球勃然发怒道：“太守分国虎符，受任一方，岂可保全妻孥，折损国威？如敢再言奔避，立斩勿贷！”掾吏乃咋舌退去。球即削木为弓，断矛为矢，引机扳发，射死贼党多人。贼攻城不下，因决城外流水，灌入城中，球相视阵势，据高屯兵，反引水淹贼，贼众惶恐，乃将流水泄去。表里相拒十余日，全城无恙。朝廷再授尚为中郎将，使率幽冀黎阳乌桓步骑二万六千人，往救零陵，尚连败贼众，又与长沙太守抗徐等，集结各郡士卒，合力讨击，大破胡兰。兰急不择路，骤马乱奔，尚督兵追及，张弓搭箭，射倒兰马，兰颠扑地上，当由眼快脚快的军士，赶出一刀，告终贼命；余贼落空头颅共约三千五百级，朱盖等窜往苍梧。诏赐尚钱百万，抗徐等亦受赏有差。尚系山阳人，徐系丹阳人，两报酬同时名将。至朱盖等入苍梧境，复被交阯刺史张磐击退，仍还荆州，厥后为零陵太守杨璇讨平，这且无庸细表。

且说李膺遇赦后，复起为司隶校尉，他本生性朴直，不肯诡随，虽已迭经波折，仍然风裁严峻，法律不阿。小黄门张让弟朔，为野王令，贪残无道，乃至刑及妊妇，一闻膺为校尉，便即惧罪入京，匿居乃兄第舍。公然膺闻风往捕，亲率吏卒至让家，四周搜索，不见形影，及见室有复壁，即令吏卒毁壁入视，得将张朔觅着，一把抓住，押赴洛阳狱中，讯鞫得供，当即处斩。让遣人讨情，已经无及；没何如入诉桓帝，谓膺专擅犯警。桓帝召膺入殿，劈面诘问，问他何故不先奏请，便即行诛？膺安闲答说道：“昔晋文公执卫成公，归诸京师，《春秋》不觉得非；《礼》云公族有罪，虽加三宥，有司尚可执宪不从。且孔子为鲁司寇，七日即诛少正卯，今到官已越一旬，自恐稽迟开罪，不料反欲速见讥；就使臣罪至死，还望陛下脱期五日，使臣得殄除元恶，然后退就鼎镬，也所甘心了！”元恶何能尽除？徒使权阉侧自，膺亦能够休矣！桓帝听着，因他理直气壮，不能再诘，乃旁顾张让道：“这是汝弟有罪，应当加戮，不得专咎司隶呢！”遂令膺退去，张让亦只好趋出。嗣是黄门常侍，皆屏足帖息，虽经休沐，不敢复出宫省；桓帝怪问启事，众阉并叩首泣语道：“畏李校尉！”是时朝廷日乱，法纪颓弛，惟膺不平不挠，好似中流砥柱，士人或得邀容接，辄相欣庆，号为登龙门。龙将烧尾，何如？何如？太尉陈蕃，荐引议郎王畅，进为尚书，出任河南太守，奋厉刚猛，与李膺齐名；太学诸生三万余人，常钦慕陈蕃李膺王畅等人，交口歌颂，编出三语道：“天下表率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漂亮王叔茂。”元礼仲举叔茂，便是李膺陈蕃王畅三人的表字。自从太门生有此标榜，遂致中外承风，竞相臧否，孰忠孰奸，孰贤孰不肖，常常意为批驳，信口歌谣。因而君子小人，辩白甚清，君子与正报酬一党，小人与小报酬一党，小人只知为恶，党派却结得安稳，不至分争。君子与君子，偶然为了学说分歧，政见分歧，却互生龃龉，又从一党平分出两党来，两党相诽，久持不下，反被小人从旁暗笑，趁机攻入，得将党人二字，加到君子身上。暗君不察，疑他结党为非，听信谗言，滥加拘系，闹得一塌胡涂，这就叫做党祸。小人原属可爱，君子亦不能无咎。